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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冲虽然是第一次单独执行涉外任务,但是地点在天津,我的地盘我做主,也没有惧怕这个东洋小矮人,日语的流利使他很快就适应了形势,和西寺太郎侃到了一起。“贵国目前在朝鲜驻扎有多少兵力?”看似漫不经心地一句,把西寺吓了一跳,深知其中的厉害。
“哦,我国在朝鲜的驻军,是应朝鲜的要求暂时留下来的,一旦朝鲜半岛局势平稳,则会主动地撤离。”相当标准的外交词令,既厚黑又没有任何意义。
“谢谢日本帝国对于邻国主权独立的努力,为了朝鲜独立,日本方面做出了许多贡献,我中国新军,表示理解。”侯冲道。
西寺太郎绝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尽管是外加场合,一个国家的外交人员这样无关痛痒地评价和自己国家的荣辱密切相关的事件时竟然这样悠然自得,让他感觉有有些意外,“嗯,谢谢您的理解。”
“理解你妈个蛋。”侯冲脱口而出。
“嗯?”西寺太郎脑袋一晃,疑问道。
当然得疑问,候先生用了地方汉语,非常标准地道。中国疆域广大,随便拉几个人,就很难语言统一,标准的普通话叫各族人,汉族的各地人说起来,就有各种味道。也难怪老西发晕。
侯冲暗暗责备自己,作为一名外交人员,情绪化是大敌,脸皮厚,嘴皮薄才是要领,笑面虎,对,笑面虎,他压抑了强烈的情绪,近代中日关系,甲午战争,以及战争中日军的滥杀无辜种种情状,在中国新军的官兵中得到了广泛的传播宣扬。特别是旅顺之屠,全城一万八千人只剩下三十六人的惨案,让所有的中国新军看见日本人就成了兔子——不是看见了胡萝卜,不是高梁红了,而是眼睛红了。
“公使先生,不知道日本为了朝鲜的独立,目前正在做着哪些努力?作为它的邻居之一,我们大清帝国也很关心,”
“哦,应该,应该,”西寺狐疑地观测着侯冲,看着他精精瘦瘦的脸,腰,确实和其姓氏有些吻合,但是,他眼睛里的精光显示出,这是一个精力充沛,意志坚定的人,而且,狡诈多智,需要小心谨慎地应付。突然之间横空出世,将列强的精锐部队打得晕头转向,狼狈不堪的中国新军,在日本人看来,简直就是一头怪兽,和他们的后代意yin出来的日本品种奥特曼一样生猛海鲜,他们派出来的代表,绝对不是善茬儿。
“请贵公使具体说明一下,因为两国之间的情报联系是消解矛盾和误会的最直接方法。我们既然抱着理解的姿态来的,就应该将开诚布公,胸襟坦荡,否则,就不一个负责任的大国所持的正确态度。”
“哦,侯先生的话很有道理,很对。”因为一时搞不清楚侯冲的真正身份,西寺显得有些被动,但是问了半天,对方只说自己是个代表,让他颇有些无奈,只能以先生之名含糊其词:“不过,作为外交官,鄙人对朝鲜局势的认识是有限的,对待大清帝国的情况了解也是有限的,同样,对待我大日本帝国在朝鲜的所有援助部署的了解,也是支离破碎的,因此,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很有些困难。”
“这么说,西寺公使是不知道日本为了朝鲜独立所做的努力了?”侯冲看着这个号称“西施”的日本男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他面目狰狞,和一个美字相差甚远,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发笑。
“不是完全不知道,实在是某些方面不太清楚,所以,不方便一一介绍。”西寺推托道。
“请贵公使注意,我不是一名新闻记者,不是来猎奇的,不是来探询您的个人私生活的,也不是来询问你们天皇陛下肉体的某一部分的机密的,更不是询问你们日本帝国的军队数量,武器装备等等,也对你们的海军舰队什么的,还有八藩制铁所之类的小玩艺儿感兴趣,都不是,因为朝鲜是双方的邻国,与我大清帝国也密切相关,所以,从自己的利益出发,不得不来关心,如果日本方面不向我方透露关于朝鲜驻军的细节,以及日本在朝鲜的具体利益,则中国新军将毫不犹豫地将之视为,日本不关心朝鲜的事态,也在那里没有驻军,甚至连政治使节都没有,朝鲜和日本没有任何直接的关系。”
见侯冲变了脸色,气冲斗牛地演讲口吻,西寺太郎不能不表示担忧:“先生,敬爱的侯先生,请您注意,这是外交场合,不要随便发怒。”西寺的心里有些发虚,对待中国新军这样突然冒出来的强横势力,真的就象在东京大街上看见了一只奥特曼。“请问,您需要了解多少情报才觉得可以理解日本帝国的诚意呢?”他明显是软了。
“我需要所有的日本在朝鲜的利益要求,动作动态。否则,我就不得不提请我们伟大光荣,天下无敌的中国新军最高领导阶层,对于朝鲜半岛,随时随地的多出自己认为可行的军事方略。”
“中国新军不会要对朝鲜动用武力吧?”西寺警觉道。
“这个,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外交人员,连公使也不是,甚至连公使的助手都不是,只是一名秘书,懂得吗?秘书,也许是高级的,也许是低级的,反正随着主官的兴致来修改,因此,您请注意,不要指望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新军消息,”侯冲反唇相讥,利用西寺的那一套狡辩逻辑狠狠地涮了他一把。
西寺苦笑:“侯先生真是一名出色的外交官,鄙人非常佩服。”
不要说这鸟语!这是侯冲的心里话,可是,只能修改成符合日本口味的外交语言:“八噶牙鲁。”
“嗯?”西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所有感觉器官,难道这是真的吗?中国的一个没有身份的外交人员,居然敢这样公开辱骂日本帝国的一等驻外使节?
“对不起。”见西寺的眼睛珠子都瞪得溜圆,十分可爱,侯冲很想拿它来当靶标实验下自己的枪法最近长了没有,“这是我们上级长官对待我们下级人员不明事理,不能够正确迅速回答具体情报时惯用的词令,我翻译给贵国公使听听。所以,我不是出色的外交人员,而是八噶牙鲁,同样的,你也是,彼此彼此。”
侯冲用自贬的方式,把西寺狠狠地涮着。
西寺苦笑,碰见这样一个无赖式的对手,他感到有劲儿也使不上:“不知道侯先生希望知道关于`朝鲜问题的什么事情,我可以勉强地回忆起一些,只要您能感兴趣的话。”
第一回合的较量没有胜负之分,但是,西寺明显感到了自己的被动,心有余悸,决定摊牌。
“日本帝国对于朝鲜的利益要求,比如说,军事利益线,政治的和经济的利益线,以及一些具体的要求,还有,目前日本在朝鲜的驻军多少,位置,都必须报告清楚!”侯冲居高临下地敲着桌子。
西寺当然不爽:“朝鲜确实事关大日本帝国。但是,这么详细的资料,我不能提供,因为这涉及了日本帝国的机密。”
“那么,你简单点儿,为了朝鲜的独立,现在的日本需要做出怎样的让步?比如说,你们全部撤军,”
“这个,就不是我一个驻外公使所能决定了的,目前,中国新军对朝鲜声明的消息虽然已经发至东京,可是,国内还没有就这样重大的问题做出任何回应,所以,我不能提供明确的答复。”
“我也没有指望你能够提供多少资料,对于你们的民族性格,俺还是知道一二的,”侯冲盯着西寺:“但是有一点儿,如果日本方面含糊其词,有意不让我们了解朝鲜的真实情况,以及日本在那里的作为的话,我们中国新军就可以理解为,日本正在暗箱操作什么,正在朝鲜图谋什么,这与国际社会正在努力建立和保证一个独立的朝鲜王国的企图明显不符,有悖于潮流,试想,这样的情况对于一个热爱和平,希望邻居非常幸福的国家,对于一个负责任的世界大国来说,意味着什么?当然意味着,它必须站出来主持正义,为朝鲜这样软弱涣散的国家提供真正的保障。比如说……”
“比如说什么呢?”见侯冲久久没有下文,本来要在民族性格上被评点问题的地方发难的西寺不得不转移了注意力,焦躁地问。
“比如说,中国新军将转移兵力,迅速东出,越过边境线,到达朝鲜境内,”侯冲侃侃而谈,眉飞色舞,好象在讲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尽管听众只有一个,还不十分忠实,态度更加滑稽。
“中国新军真的要出兵朝鲜?”
“是啊,这难道不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
“为什么呢?”
“因为,随意地对邻居国家动用武力是不对的,那将严重地破坏它的和平,安定和独立,即便对于世界各国,也难以用合适的理由来解释。”
侯冲玩味儿地观测了下西寺雪白的牙齿和鲜红的唇肉,这是个正常的人类,温文尔雅,文质彬彬,但实际上却厚颜无耻,满口喷粪。
“那么,您的意思是说,中国新军不应该出兵,对吗?”
“是啊,当然是的!”
“可是,日本难道没有在朝鲜驻军吗?”
“没有,没有一兵一卒!”用几乎是发誓的口吻,西寺对天摇晃着自己胖呼呼的小手手:“虽然在之前,日本军队曾经在那里作战过,但是,已经转回了,日本皇军是借道,而不是驻扎,现在,他们已经调遣回国了。”西寺说这样一番话的理由非常简单,拒不承认,日本驻军,则中国方面能有什么办法?
“那好,很好,鄙人这几告辞了,西寺公使,”
“这么快就走?”显然,西寺意识到了中国新军的重大意向,还想进一步理解,他再也不提自己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外交官了:“特许,我还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商量,通融,以求得互相谅解。比如说,中国新军真的要在短期内就出兵朝鲜吗?”
“是的,一定要出兵朝鲜。”侯冲说着,将站起来的身体又砸进了日本制造的椅子里,可惜,日本人习惯自己的塌塌米,山寨出来的椅子实在不怎么样,要不是侯冲先生的有意撞击被迫在后期予以修改,这把椅子真的就废了武功。
“为什么呀?”西寺公使惨白着小脸儿问,那样子有些畏惧,拘谨,还带着做作,很想某年春节文艺晚会上扮作房地产销售小姐的蔡明。
“不为什么,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因为,算了,我还是跟您说了吧,因为我军听说,日本方面在那里驻扎有数万军队,朝鲜方面也秘密地派遣人员邀请我军进驻朝鲜,驱逐那些军队,现在看来,误会解除了,那不是日本军队,而是土匪,对,土匪,他们冒充日本军队,到处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地破坏,对于朝鲜的独立和领土完整,国家主权的保障,都造成了严重威胁,看来,朝鲜国王的使节要求我国军队进驻的信息是真实的。所以,我军要进兵朝鲜,并且,在最近的时间里就可以了。”
西寺大吃一惊,这样重大的事情,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中国新军决定了吗?”
“是的,已经决定了。”
“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
“是谁?是侯先生决定了的吗?”
“是啊,我决定的。”
“你的身份是?”
“这个和出兵没有关系。”
“为什么?”
“因为日本对于朝鲜的独立没有责任感,所以,中国新军决定,要响应朝鲜国王的要求,千辛万苦地派出自己的军队,去帮助他们平定叛乱,”
西寺有苦难言,简直想哭出声来,对于日本驻军问题,那是公开的秘密,地球人都知道,想必中国新军也很知道,只是他要报一箭之仇恨,反过来玩一把。结果,被人家当真了。于是,他不得不强硬起来,坚守自己的底线:“侯先生,中国新军绝对不能进兵朝鲜,因为,那些人都不是土匪,而是地地道道的日本军队,”
终于把裤裆里的东西露出来了!
侯冲一乐:“刚才?您不是说没有驻军吗?”
“不不不,确实是转回了,但是,应朝鲜国王的邀请,为了镇压叛乱的土匪,日本军队已经在上一个月派遣强大的舰队护送,将两个师团的军队调遣到了朝鲜,”
“我糊涂了,朝鲜的干扰政府的力量,到底是土匪还是日军呢?”
“什么都有。日本军队为了镇压土匪,维护朝鲜政府的安全,已经派遣了军队帮助。”
“那好啊,我们中国新军还是要进兵的,”
“为什么?”
“既然日本可以进兵,我们中国新军为什么不能呢?难道要日本一个小小的岛屿国家就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和贡献,而要我们大清帝国一个庞大然大物的国家坐失良机吗?”
“坐失良机?”
“是啊,援助邻居的良机。”
“对不起,请问先生,中国新军有朝鲜国王的邀请函吗?”
“当然有啊。”侯冲才不理呢,什么邀请信不邀请信,拿起笔在纸上戳几下什么都有了。
西寺的脸色有些漂移,显然对这个非常在意,他敏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要么,是中国新军自己吹嘘的要么,就真的是不是朝鲜国王真的派遣了秘密使节到中国求助来了。如果是后者的话,事情非常重大。
“这么说,中国新军一定要进兵朝鲜了?”
“是啊,一定要进兵的,因为我国的满洲新军,战力强悍,已经歼灭了百万俄罗斯大军,是世界公认的超一流的陆军,如果以这样的军队来震慑朝鲜国内的乱党的话,您可以想象,朝鲜的局势将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解决。”
“但是,侯先生,我建议您,向您的政府,向您的中国新军最高当局建议,不要出兵朝鲜,真的不要。”西寺太郎的脸色有些狰狞,气息喘息得非常不稳定,有些歇斯底里症状爆发前夕的征兆。
“为什么?难道只允许日本出兵吗?难道就不允许中国方面尽一些国际义务?何况,朝鲜国家的独立与稳定管辖着中国的切身利益,比如说,大清帝国和朝鲜王国之间的某些边境地区的界线划分还没有搞清楚。需要及时地解决,当然,如果我满洲新军出兵朝鲜协助国王的话,就可能在这一方面得到一些真诚地合作,还有,唇齿相依,唇亡齿寒,是常识的道理,朝鲜之乱,势必将影响整个东亚的稳定,特别是大清帝国的满洲,这里是满清帝国的发祥地,是心腹地带,不能够允许有任何的异常。”
“难道为了满清帝国的利益,就一定要出兵朝鲜吗?”
“这是中国新军的事情,和你们日本关系不大,只是处于礼貌和友谊,我们才来通知您的,公使先生,我很敬佩您的口才和敏锐的思维,真的,我其实很喜欢你的,但是,你在中国新军出兵的问题上,就显得有些斤斤计较了,是不是?邻居家的篱笆墙是大家都可以进去的,只要有主人的邀请。”
“好的,我承认您的说法很有道理,但是,作为大日本帝国的外交使节,我不得不对中国新军即将展开的朝鲜国境内的冒险之旅表示担忧和抗议,抗议,真正的抗议!代表日本的政府和大日本皇军!”西寺几乎是挥舞着拳头,咆哮如雷。
候冲看着他的表演,其实,这一些话,所谓的进兵朝鲜,都是审时度势的试探,中国新军目前真的没有进攻朝鲜和日本决战的战略和思想,要的就是经济利益,卖枪,所有这一切,不过是经济策划案的一些环节。
“很好很好!公使先生,您的态度真是棒极了,你真象一个地地道道的野兽!”侯冲冷笑道:“难道只允许日本在朝鲜驻军吗?”
西寺嘭地跳起来:“朝鲜是大日本帝国经过苦心经营得来的利益区域,自然不能允许其他国家前来霸占。就是中国新军也不行,虽然我是一名普通的日本外交人员,可是,在捍卫日本帝国利益的问题上,绝对不会含糊的”说着说着,这家伙又冷静了,语言和气势都回归了正常,坐回到椅子里,显然他的表演是示威,是恐吓,不过,他的表演才能确实不赖,就是侯冲都有些暗暗佩服,虽然他的表演的可看性要比其国家后代妹妹们的A级演出要弱一些。
“朝鲜是日本的利益圈儿?”
“不错,”
“那么,朝鲜的独立你们就可以随意地破坏吗?”
“不是破坏,而是帮助保证!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队,是接受朝鲜国王的邀请,在那里暂时居住,帮助镇压叛乱的土匪的,一旦朝鲜局势安定团结,则我日本皇军自然及时地撤离出去,所以,从这一点儿看,鄙人还是请中国新军不要插手朝鲜事务。”
“可是,中国新军要进兵朝鲜的话,也不是我一个外交人员所能阻止得了的,”
“刚才你不是说自己就能决定军队的进兵?”
“是啊,这是我们伟大英明,睿智的栗云龙大将军,镇北侯爷说的,他对我说,只要日本方面在朝鲜有驻军,则中国新军当仁不让,一定要出兵朝鲜。”
西寺有些愤怒和不解,“当时,你不是听了我对日本没有驻军的保证才作出出兵的决定吗?”
“是的,”
“那您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侯冲笑得很开心:“其实,我大清帝国镇北侯,满洲新军最高统领栗大将军早就有言在先,不管日本对于朝鲜的驻军问题,中国新军方面,都要在合适的时机,跨越国境线,进入朝鲜,而且,我们的进军路线图都画好了,甚至可以借贵公使的眼睛一阅。”
“那您来这里的意思?”
“我们只是想通知你们日本方面,中国新军的出兵意向是坚决的,我们有朝鲜国王的邀请信,出兵的规模和时间都要依靠自己内部的情况来决定。”
西寺震惊了,“这是最后通牒吗?”
“哈哈哈哈,公使先生,您误会了,这又不是我们两国的事情,主要是和朝鲜,所以,不存在最后通牒的任何事由啊?”
西寺太郎气愤地吼道:“我抗议,抗议,坚决地抗议,中国新军如果要进兵朝鲜的话,将严重地破坏东亚地区的稳定!”
“放肆!如果日本帝国敢于继续这样侮辱我中国新军的话,我中国新军的敌人将不再是朝鲜境内的土匪,而是朝鲜境内的日本驻军!”侯冲大义凛然地站起来,将桌子重重地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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