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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奥斯山的霜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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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不晕3D吧?”

    “应该不会。”

    “那把眼镜戴上,看得更立体点。”

    “哦。”

    于是妹妹听从哥哥的建议,戴上了眼镜。

    ……

    ……

    米萨兰斯王国的边陲。

    高耸入云的陡峭山峰与连绵不绝的极寒大雪,构建了一道自古以来就无法被世俗之力所突破的天然屏障。

    在这万物凋零,生命难以繁衍生长的雪山之上,仅有冬痕氏族的霜狼们还在坚守栖居。

    而他们所居住的山,则是被称为‘霜神遗骸’的——奥斯。

    即便从‘米萨兰斯’的北部一直向下拓展到‘蒙尔特’的南海岸线,奥斯也依旧是这片土地上最高耸最孤独的山峰,所以为了不让霜神遗骸感到孤独,冬痕氏族的狼们自霜神死去后便一直陪伴着它……直到现在,距离‘最初誓约’的缔结已经过去了将近1300年。

    在这漫长而单调的1300年里,霜狼们只在奥斯以及周边的山脉徘徊,不曾踏入外界一步,也不曾让外人踏入奥斯一步。

    期间,有旅人费劲千辛万苦来到山脉之外想要拜访冬痕氏族,但却被其族人拒之门外——那人甚至连奥斯山在哪都不清楚,只会一个劲地寻找视野中最高耸的山峰,简直愚蠢至极。

    ——奥斯不需要外来者。

    外来者也不配踏上奥斯的土地。

    这般高傲且冷酷的外交态度,自然让周边种族对其观感极差,不过因山与雪的天险阻挠,所以冬痕氏族千年来便一直与外界族群维持着一道被冰霜大雪所隔绝的积世仇怨,糟糕程度堪比‘外头来的野狼叼走了家里的一只鸡,但所有人都会咬定那是霜狼们的恶行!’,差不多就是这种,更多时候甚至比这还要可恶。

    所以不得不说,外界人丑陋不堪,仅仅是呆在家中不愿开门就会被邻居厌恶乃至诬蔑,所谓的王室和贵族也不过只是一群地里刨食的野兽穿上了华丽鲜艳的衣服,然后坐在了那些可以俯视同族的高椅上——贪婪虚伪的野兽妄图装作高洁无私的神明。

    丑陋到令人发笑。

    奥斯不需要与这种低劣的族群建立外交,他们也不愿让霜神的遗骸变为人来人往的旅地。

    那些人只会制造垃圾和乱扔垃圾,千年以来从未有过改变与收敛。

    即便国家覆灭,即便族群推倒重来,他们也不肯丢掉那些导致灾祸发生的根源——贪婪与愚昧。

    所谓的‘王国贵族’一直都在操纵着被他们贬为‘下贱愚民’的同胞,抓握财富与权力的双手,哪怕已经畸形病变也不愿松开分毫,更别说什么接受治疗了,而比之自私自利的贪婪,他们更不愿愚民摆脱愚昧,因为那样一来,得到知识的愚民们很快就会理解到所谓的贵族也不过是另一群‘愚民’,继而发起反抗。

    这种行为被外界的历史编撰者称颂为‘人类对和平的一曲赞歌’,只不过这番赞颂过后,用不了多少年,知识就会再度被向往和平的‘人’们封锁在华美的城堡深处,原本象征反抗的草叉麦镰会被换成镶嵌昂贵宝石的精美手杖,而破旧的麻衣则被一层层繁琐臃肿的服装遮挡……啊,他们甚至不愿把脏掉的麻衣换下,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样穿会把外头的衣服弄脏吗?

    他们知道吗?

    谁也说不准。

    毕竟负责浆洗的女仆们可是死了一茬又一茬……

    原本的草叉和麦镰刺穿了贵族们丑陋的皮囊。

    如今的长剑与权杖却叩击在奴仆脆弱的身上。

    ——血液是如何在体内流淌的?

    ——从心脏出,再从心脏进。

    到头来,这道理一点都没变。

    这就是霜狼们为何对外界敬而远之的原因。

    毕竟那可是比奥斯最高处还要寒冷的世界……他们单薄的皮毛可无法抵御那种刻骨铭心的冰雪。

    直到1289年,也就是11年前。

    山外的世界来了一批使团,他们展现出的礼节与姿态,以及其所表现出的精神,那怕是奥斯最为高傲的霜狼也要为之侧目,那是千年来从未有过的人性闪光,他们的‘理想’在霜狼们看来已经近乎‘理想’,可是不得不说,能想到这种想法并为之去努力实现这一想法的人,以及共同追求并试图实现这种理想的人们,才能真正意义上地能被称之为‘人’……

    所以那一天过后,奥斯中流传下了一个对这些‘人们’的称赞——足以融化坚冰的热血。

    可惜。

    天不遂人愿,神陨过后尤其如此。

    战争,一如既往地在1294年爆发,距今已经过去了六年。

    当初那些希望创造一个美好世界的人们,在战争爆发后便被迂腐守旧的野兽群围困撕咬。

    整整六年,他们孤立无援。

    当远在奥斯的霜狼们收到人们的死讯时,他们齐齐来到山巅,向着霜神悼念,以告慰友人们逝去的灵魂。

    除此之外,他们别无选择。

    也就在同一天。

    奥斯,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大雪中,新生的孩子哭声嘹亮,周遭山脉的积雪因此而滑落山巅。

    源自这点,族中老者们为女孩取个了名字,寓意是‘闪烁在这个冰冷世界中的微光。’

    ——茜莉娅忒·冬痕·格莱姆。

    ……

    奥斯山脉,名为‘白莲’的冰湖之上。

    长有狼耳的白发女孩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钓竿,如晴空般明朗的蓝眸中隐隐流露出一丝紧张。

    她,在与今天的晚餐博弈。

    如果输了,今晚就没饭吃。

    如果赢了,今晚就能加餐。

    “拜托了,这次一定要咬钩啊。”

    狼女孩一只眼睛紧张到闭起,另一只眼却又因为要看着渔洞所以不得不睁大,这样一来,就显得她现在的表情极为古怪,远远看去简直跟山里的雪猿没啥两样,白瞎了那张好看的脸……唉,不用说,想必大家都能猜到这位女孩是谁。

    大名鼎鼎的茜莉娅忒·格莱姆,奥斯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虽说口口相传的都是些不太好的恶名,但起码也算是名声嘛。

    呃,你问是什么恶名?

    嗯,我数数啊……偷别人家下蛋用的母鸡炖汤喝、拿别人家的蔬菜拌沙拉吃、掰别人家的玉米当磨牙棒、扯别人家的辣椒做香囊、拽别人家的牦牛满山跑、把别人家的包菜当球踢……差不多就是这种。(其实这里应该写成‘别狼家’,但为了违和感,所以还是决定不改了)

    所以现在有些人在喊茜莉娅忒的时候都不喊名字,直接改喊‘那家伙’了。

    毕竟当初族里的长辈们给她取的名字寓意……

    emmmm,就很内个,懂得都懂。

    至于这位‘那家伙’现在在白莲湖上做什么?

    如你所见,在钓鱼。

    顺带一提,那根鱼竿不是她的,鱼线鱼饵浮标渔帽鱼桶这些也不是。

    那都是她从好心的领居家里‘借’来的。

    真是借来的,为此她可是特地留了一张借条呢——虽然那也是用邻居家的纸笔和墨水写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现在会这么着急的原因。

    毕竟领居家的姐姐对她过于热情了点,要是等她回来看到借条以后,很有可能会直接跑来白莲湖帮她,所以为了不给人添麻烦,茜莉娅忒还是觉得早钓完早收工会比较妥当,到时候还可以请隔壁姐姐喝鱼汤嘛……只不过可能需要那位姐姐事先赞助她一点点调料,毕竟家里的调味料早在三天前就已经被某狼吃光了……

    但这也只是因为最近在长身体的缘故!不要误会!

    只有多吃菜多吃饭才能长身体啊,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她也就在没人的时候才敢这么说。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家伙养成了见到人就撒腿跑路的习惯,自那以后,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与人正常交流过了。

    茜莉娅忒·格莱姆,弃婴。

    冬痕氏族中无人知晓她从何而来,众人只知道她的那声哭嚎引发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雪崩。

    所以那时在氏族之中,有人曾坚信她是‘霜神遗孤’,也有人据理力争,称她为‘冬狼’。

    这番辩论一直持续到了茜莉娅忒长大。

    如今,没有人会再提起当初那些事情。

    就是偶尔喝酒的时候,会有人拿现在茜莉娅忒的所作所为去打趣那些曾经称她为‘霜神遗孤’的笨蛋们。

    不过即便如此,冬痕氏族中也没有一个人会去讨厌茜莉娅忒。

    只因,他们是冬痕。

    冬痕不是野兽,他们不会仇视血亲,更不会自相屠戮。

    毕竟,大家是家人。

    所以茜莉娅忒,你这小家伙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大家并不会对你失望呢?

    “你只是活泼了点啊,傻瓜。”

    被茜莉娅忒认为是‘过于热情’的邻居姐姐,此时正趴在白莲冰湖旁的山峰山腰处,默默守望着那个低头碎碎念的小家伙,偶尔想到一些有趣的往事时,她的眼里才会浮现出些许笑意,但更多的,却是心疼。

    也就在邻居姐姐感慨小茜莉娅忒的不开窍时,冰湖湖面上突然传来一阵高兴的惊呼。

    这让她无奈地捂着脑袋,既无语又庆幸自己早就把附近的积雪清理干净,不然光凭这一声响,怕不是又要来一场雪崩。

    “小茜莉娅忒,你好歹也是霜狼啊,就不能多关注一下周围的危险吗……”

    邻居姐姐深深地叹了口气。

    行吧,是我要求太多,不该对这种事情产生妄想的。

    毕竟那可是茜莉娅忒·格莱姆。

    奥斯中最顽皮最活泼,同时也是最令人无奈又最讨人喜欢的霜狼啊。

    “不过你这小家伙是钓到什么鱼了能这么高兴?”

    邻居姐姐嘟哝着把头探出半山腰朝下仔细看了眼。

    然后,她什么也没看见……

    “我那么大一个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