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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仁这次的昏迷持续了两天，期间妹妹除去厨房煮饭以外，几乎所有时间都陪在了他的身边。
待到第三天黎明来临时，林不仁才从床上猛地坐起身。
捂着额头缓了几秒后，他才发觉躺在自己旁边酣睡的妹妹。
“妹，妹，醒醒，世界末日了。”
在林不仁的呼喊下，林不义皱着眉睁开眼，待到发觉哥哥醒了之后，她才从床上艰难爬起，然后伸出双手按住哥哥的肩膀，以额头贴额头的土办法粗略地对了一下体温。
“你烧总算退了。”妹妹松了口气，睡眼朦胧地用手指弹弹哥哥的额头，迷糊道：“以后不准给我随随便便生病，很让人担心的知不知道……”
听到这话，林不仁咧嘴笑笑，从床上下来，走到阳台处舒展一下僵硬的身子，待到略有缓解后，他才重新进入房间，在林不义迷糊目光的注视下，伸出一只手指淡淡道：“一睡睡十天的家伙可没资格这么说我。”
“那是意外，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怎么会睡那么久。”林不义挠了挠头发，看上去颇为苦恼的样子。
她在这两天时间里，除了吃饭睡觉以外，其它时间基本都是在回忆往事以及照顾哥哥，结果两天下来，哥哥是醒了，但自己却还是没想起什么有用的东西，这种‘明知自己遗忘了重要的事情却始终想不起来’的感觉，让林不义特别难受。
这就像是‘做饭前忘记把调味料摆好，结果做饭时又习惯性地把洗洁剂加进菜里’一样。
都是坏家伙，特别讨厌的坏家伙。
“行啦，别纠结了，实在想不起来就别勉强自己。”林不仁走到门边的衣帽架上，把上头的外套拿下往肩膀一披，随后便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说道：“我先去准备午饭，你也赶紧起来换衣服去洗漱，吃完饭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哦，那你记得把锅刷一下啊，我昨晚没洗。”林不义提醒道。
“嗯？”这倒是让林不仁觉得有些稀奇，语气略微惊讶道：“你居然没洗碗？是因为之前睡了十天，所以变懒了吗？”
“一丢丢是懒，而其他的嘛，还是想趁你没意识的这段时间里，做些平时没法做的事情啦。”少女这话说得坦坦荡荡。
“比如？”林不仁侧身问道。
“占你便宜啊。”林不义从床上站起身，纱白色的睡衣在初秋朝霞下显得有些单薄。
“……具体点。”哥哥脸色一僵。
“抱着你睡觉。”妹妹两手环胸，狡黠地笑道。
“算我没看错你。”林不仁无奈地摇摇头，继续道：“好好保持，我可不想在末日带孩子。”
“……噫，居然在女孩子面前讲这种话，哥你变了。”少女这话虽然说得嫌弃，但她脸上那股笑意却十分明显。
“行了，我这是看你变正常了才跟你讲这些，都快成年的人了，该不该知道自己心里有数。”林不仁迈开步子离去，走时不忘补充一句，“洗漱完记得去把秋天的衣服整理出来，等会我们外出要穿。”
“外出！？”妹妹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连忙跳下床，小跑到哥哥身边。
“对啊，带你去看看新世界。”林不仁转头看了眼身高与自己持平的妹妹。
“等会就去啊？”少女语气复杂，其中情绪繁多。
“不然呢？家里现在可没多少食材了，得去趟超市，你要不要一起，这可是久违地兄妹逛街喔？”
“废话，肯定去啊！”
“那不就得了。”林不仁翻了个白眼，随后抬手敲了敲自家妹妹的脑袋，认真道：“记得把我的西装拿出来，要两套。”
“两套？”林不义好像猜到了哥哥要干嘛。
“对，你也要穿。”林不仁的话证实了妹妹的猜想。
“啊？我吗？可我以前从没穿过男生衣服，更别说西装了……”林不义的语气有些小纠结。
而这时，林不仁停下脚步，神色庄重道：“林不义，我现在需要的是一名能和我在末日之中一起活下去的战友，如果你实在不适应西装，那么我不会勉强。
但是请你现在端正好态度，牢记我们的首要目标是生存下去，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重要，至于男女情爱这种和平年代的产物，得等到生存稳定后再考虑，明白了吗？”
“……哦。”林不义低着头，小声地回应道：“我会记住的。”
“嗯，那我也就放心了……”林不仁说罢，视线在少女的脸上停留半晌，而后才缓缓道：“如果你只是想保证生存的话，那其实没必要选择依附于我，因为我们的关系始终是对等的。林蕾，你应该试着明白这点。”
面对少年突如其来的一段自白，少女只是一如既往地选择沉默。
“一点小建议。放宽心，过度思考会消耗掉许多能量，而想要在末日中活下去，我们首先要学会的就是节省，明白了吗？妹。”林不仁的态度丝毫未变，即便他早已知道，林不义对自己的依恋仅仅是为了寻求庇护，他也依旧可以毫无隔阂地把她当成妹妹继续宠着。
——因为他始终把自己摆在了长辈的位置。
“既然当初选择让你活下去，那我自然不会轻易后悔。”
“……不会轻易后悔，那你的底线到底在哪？”少女抬头，直视少年那双如古井般深幽的眸子，语气淡漠。
“睡傻啦？真当你哥我啥事都会跟你讲哦？”说罢，林不仁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继而大大咧咧地答道：“是的，起码这件事我会和你讲清楚——作为一个人好好活着，就是我对你最后的底线，好好遵守，我就永远是你的哥哥。”
听完这段话后，少女眸中的淡漠却依然如旧。
没有丝毫涟漪产生。
平静，与一开始的那晚相同。
当少年向她坦言自己不是林云时，她的眼神也是如此。
林蕾？
林不义？
只不过是一个博取好感、换来庇护的牌子罢了。
林蕾这个名字，让她从福利院搬进了林家庄园。
林不义这个名字，让她多了个可以为她而死的哥哥。
就是这样。
懂了么？
“林不仁……其实，我真的有点喜欢你。”少女的脸色平静，平静到让人有些害怕。
“我在刚才就已经对你做出了回应。”少年那张如老树皮般褶皱的脸，是看不清表情的。
“我，不在乎长相什么的……”
“我也是。”
“嗯。”
“那我就先去煮饭了？”
“好，记得小心地上的水。”说这话时，林不义重新展露笑颜，那笑容明媚而又纯粹。
“我知道。”林不仁披着外套，转身走入厨房。
少年离去后，少女就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略显呆滞。
过了一会儿，她才动身去卧室翻找秋季的衣物。
期间，她抽空去了趟洗漱室进行洗漱。
但洗漱室墙上的镜子，却早在两天前就被拆走。
于是少女只好再次把台盆的疏水口用塞子堵上，随后扭转水阀开关，让清水快速积蓄，待到清水足够倒映出模糊的面容后，林不义才关掉水阀，流水声消失，洗漱室再度安静下来。
看着水面中的自己，许久过后，林不义微微叹气。
“对不起……我真的忘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