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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求婚吗?”织田作忽然问。
流鸟微微怔愣,在望向织田作时,眼睛因为笑而弯成了月亮的形状。
“作之助要和宫本结婚吗?”她反问。
织田作定定地看着她,然后俯身亲吻了她的额头。
流鸟没有动,感受到额头上柔软的触感,手指忍不住勾住了他的无名指指尖。
是了,左手的无名指,是结婚的意思。
细细密密的吻从额头滑落,又点在了眼帘上,之后是面颊,然后是唇角。
他的动作很温柔,似乎是在描绘她的五官,将肌肤所能感知到的温度都铭记在心里。
亲吻在唇角便停下了,面颊被一只手捧起。
流鸟看见了那被蓝色的光影覆盖的自己,看见在这朦胧似透明的玻璃光下交融的红发。像是两种颜料在清水中互相融合,在流动的水中肆意地为彼此添上属于自己的颜色。
平静的湖面忽然荡起了波纹,随着吹拂而过的风越发肆无忌惮,甚至将湖边吹落的花瓣也一并卷入了水中,在旋转的暗潮中碾碎。
房门被撞开,又因为惯性重新合上。
热潮如海浪一般一层一层地翻涌着,将潮湿的空气推上了潮水的高峰。
被热浪温暖的指尖相互纠缠,穿过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红色,又在这不同的红色汇聚而成的河流中漂浮,如一叶小舟随之飘摇。
窗外的风扑倒在窗户的玻璃上,白色的水雾挡住了外面闪烁的灯光。
自口中呼出的气息是温热的,铺洒在鼻尖又泛起了一股水珠。
织田作之助看见了,那一道横列在肩膀处的伤口,从锁骨蔓延到了手臂。
就像是散落在洁白雪地上的红色花瓣,成为了冰冷中唯一热烈的颜色。
他又将目光转向他们十指相扣的手,在对方的指尖轻轻落下一个吻。
“还不是时候,宫本。”他说。
并不是不可以,只是还没到时间。
这一份珍重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轻易打开。
喜欢这种情绪或许会放纵,但如果是纯粹的爱意,则会在到达顶峰前选择克制。
流鸟动了动手指,“作之助,宫本仅仅是宫本,对吗?”
织田作点头,“嗯,仅此而已。”
“……已经足够了。”
牵手,拥抱,亲吻,甚至是更深层次的交融,都只是一种表达而已。如果这一份爱意是纯粹的,那么仅仅是一个回答,就足够了。
(所以审核员,他们真的只是亲亲而已)
翌日清晨,流鸟从床上爬起来换好衣服戴好围巾后冲出客厅,就对着将早餐摆在桌上的织田作说:“作之助,除夕!”
织田作点头,拉着她坐好,又摸了摸她的头发,“先把早餐吃了吧。”
早餐是吐司面包配草莓酱,流鸟认认真真吃完了早餐后,就等着织田作收拾好东西出门。
今日的流鸟格外活泼,就算是坐在椅子上等待也不愿意安安静静,而是拿着手机敲敲打打。
等织田作终于收拾好东西出门后,流鸟将手机拿到了织田作眼前,“太宰又入水了,让我们送衣服过去。”
美好的除夕就算被太宰治破坏了,两人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等两人带着新买的衣服来到河边,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太宰治拿着衣服随便找了间餐馆把衣服换上出来后就开始抱怨,“一个除夕都被首领破坏了,明明该放假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我回去上班啊。”
“自己是孤家寡人没有朋友,难不成认为我也没有朋友嘛!”
他义愤填膺说着,从织田作提着的
袋子里翻出来一条黑色的围巾,“哦哦哦,这是织田作送给我的新年礼物吗?”
织田作想了想,说:“并不是,这是给你御寒用的围巾。”
“无所谓啦,只要是织田作送的就可以了~”太宰治把围巾围在脖子上,“这个长度好适合上吊!”
流鸟看着围巾,对太宰说:“不行的,这种围巾太柔软了,韧性强,是勒不断脖子的。”
“诶~怎么这样。”太宰治露出了明显的失望表情。
除夕的到来似乎令整个横滨都被一股轻松的气氛围绕了,走在街上,哪怕是路过的行人都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无论平常的生活多么忙碌,起码在新年要好好享受一番才行。
秉承这种理念,太宰治表示入水的时候顺便把手机丢掉了,就是不想再听到森鸥外催他工作的声音。当然,给他们发信息的手机是倒霉催过来打捞太宰的下属的。等发完了信息,这位下属也被太宰治打发走了。
摸口袋两手空空的太宰治心安理得向流鸟和织田作讨要了钱包,并美其名曰担心钱包被偷走所以由他保管更安全。
这话要是别的人一听就会知道这人保管钱包是假的,蹭吃蹭喝才是真的。
但流鸟和织田作还真的就乖乖把钱包交过去了,并且在对方掏钱买东西的时候没有任何对此事的诧异或愤然。
总而言之,除夕真是一个不错的日子。
三人兜兜转转到了神社,与前来参拜的人挤在一起成了团团。
“明明人很多,为什么大家都不会感到生气?”流鸟忽然问。
已经习惯了感知到人们因为各种原因产生的负面情绪了。人们总是莫名其妙,无论什么东西都能够产生负面情绪。
而在这种人挤人的情况下,更是容易生出烦躁的情绪。
很奇怪的,流鸟却没有感知到多少。
大多数人,哪怕是被挤得栽倒了一边的树下,也会笑嘻嘻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和家人们再一次挤进人群中。
“因为是除夕的缘故吧。虽然很多时候人挤人会很烦躁,但如果是在新年期间,人挤人就会变成热闹,有一种大家都很快乐的感觉。”织田作按照自己的想法说。
“好神奇!”流鸟说道,“因为大家都挤在一起,所以很快乐,真的好神奇。”
她说完,突然愣住了。
她隐约察觉到,在从前,她好像做过类似的事情。
在一个地方,小小的,冷冰冰的,耳边是海风吹打金属板的声音。有谁的手握住了她,传递过来的温暖是暖呼呼的。
是个冬天,他们相互挤在一起,然后浑身就会暖呼呼的。
记不清了……
“除夕午夜,神社会有敲钟哦。”太宰治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少年甩着围巾,“据说只要听足108次的敲钟,就可以实现任何愿望哦!”
他的双眼发亮,“那我是不是可以见到黄泉女神了!”
织田作之助牵起红发少女的手,说:“也许心意足够真诚就可以实现了。”
流鸟下意识握紧了织田作的手,听完太宰治的话,说:“那见了黄泉女神之后,太宰治可以告诉我们是什么样子的。”
此话一出,太宰治一愣,随后发出了毫不留情的嘲笑,“笨蛋流鸟,如果我见到了才不会和你说话呢。”
“因为黄泉女神不愿意你和我说话吗?”流鸟认真说道。
太宰治:果然脑子已经坏掉了吗?这种问题好蠢。
这么想着,太宰治也付出了实际行动,“流鸟今天好蠢。”
流鸟安静了一会,盯着太宰治,忽然蹙了一下眉头,把脸转到了织田作这边就不说话了。
这样的表情对比起从前来说并不明显,仅仅是眉头稍微皱了皱而已,如果不仔细观察甚至无法察觉。
将流鸟的表情看在眼中,太宰治忽然有了一种直觉。
她好像生气了,哪怕只是微弱的,却是真实存在的。
像是什么找到了新的毛线球的猫,好奇地去探查。
他的眼眸闪亮亮的,说:“流鸟生气了。”
流鸟又把头扭回来,面上的表情恢复如初,“什么?”
刚刚的一切都像是幻觉,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说话的期间,队伍也排到了他们。
很难得的,参拜过程中太宰并没有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也算是新年新气象。
因为要等到午夜听钟声,所以三人选择在神社附近解决午餐与晚餐问题。
这又免不了所谓的新年习俗,两人被太宰治拉着去逛了一趟唐人街,买了不知道多少看起来很有意思但其实生活中半点用处都没有的东西。
比如说只有照射到太阳光才能打开的手电筒,比如透明颜料的墨水,又比如据说只要丢在天上就会掉下来的石头。
尤其最后的石头,太宰治隆重介绍了这颗石头的来历,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最后才被发现其实是旁边草丛随便捡的。
在这样漫无目的却悠闲的闲逛中,天空终于开始擦黑,闪烁的灯光逐渐爬上了昏暗的路。
午夜将近,钟声即将敲响。
“真的要听够108次吗?”流鸟好奇问。
“谁知道,反正习俗是这样。”太宰治耸拉着肩膀说。
相比起流鸟和织田作,他的体力实在差劲,现在就已经趴在长椅上昏昏欲睡了。只是见到黄泉女神的愿望过分热烈,所以到现在还强撑着一双眼睛不愿意闭上。
“要喝一杯咖啡吗?”流鸟问,“或许可以提神?”
“要!”太宰治撑起脑袋,“只要喝了咖啡我就可以猝死了吗?”
很好,已经困到神志不清了。
于是,织田作离开去买咖啡了,只剩下流鸟和太宰治。
少年蜷缩着身体窝在长椅上,因为困倦到了极点,时不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看着随时都要睡着了。但没过几秒钟又抬起头揉自己的眼睛。
这样的动作让他看起来竟然和一个什么也不懂得孩子一样。
流鸟看着太宰,思索片刻说:“如果很困,可以暂时睡一睡。等到作之助回来,我会叫醒太宰的。”
得到了流鸟的承诺,太宰治终于安心地将脑袋埋进双臂内了。
一时间,周围都安静了。
流鸟忍不住放空了自己,望着一处一动不动。
“咔哒!”
木屐的声音响起。
流鸟抬头,发现是一位身穿袈裟的僧人,额头上的缝合线在灯光之下分外鲜艳。
“流鸟大人,许久不见。”他笑道。
流鸟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
“哎呀,看来流鸟大人已经不记得我了。不过,这说明已经快到时候了,不是吗?”
羂索好像是在对流鸟说话,又好像是透过流鸟的眼眸在看另一人。
而那人,是逐阳姬。
“流鸟大人难道不想知道吗?绘象子到底在哪里。”羂索说。
流鸟猛然站起来,瞳孔微缩,“你是……羂索!”
当本名从她的口中说出,羂索面上的笑意更浓了,甚至因为灯光而添上了诡谲。
“看,这不是记起我了吗?”他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一个盒子,“如此,它该物归原主了。”
“想来,流鸟大人为了大义,一定会将它完成的。”
“而我……”他
将盒子打开,将里面的绘象子呈现在流鸟眼前。
“会为了流鸟大人的大义,做到我所能做到的任何事。”
那一瞬间,强烈的心跳震耳欲聋。寒冷侵袭了大脑,将所有的感官冻结,只有意识还在转动。
刀光在顷刻间便将僧人的脖颈斩断,飞溅的鲜血侵染了周围的花草。
她展开红雾,捕捉着范围内的所有生命轨迹。
要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肺部被冷风灌满,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了。
围巾被凛冽的寒风吹拂,只差一点就随风而走,又被流鸟抓回了手中。
终于,她找到了。
“嘭!!!”
钟声响起,代表祝福的烟火升上高空,炸开的所有绚烂美丽伴随着人们的欢笑声一起响彻整座神社。
在这样热闹的声音下,只有跌落在地面上的围巾失去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