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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山众道人看着玄照手捧出的那道濒临破碎的命符,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如山般的压力压在众人心头。
苏午听着玄照师叔所言,眼光闪动,亦是默然不语。
他回想起了模拟器先前发出的提示:“已经到达安全存档点,是否存档?”
此前苏午并未回应模拟器的提示,
当下他倒觉得,有必要在此处先存档一下了。
假若将来走到无可挽回之局面时,
自身还能退出模拟,
从存档点重新开始模拟!
“模拟器!”
苏午在心头发出呼唤。
模拟器霎时给出了回应:“已经到达安全存档点,是否存档?请注意,‘安全存档点’并非绝对安全的区域,一旦有强大厉诡袭击,存档点亦会损坏,并无法再从此处继续读档!”
“存档!”
苏午发出了指令。
“存档成功!”
……
当下这个存档点虽然也可能遭到厉诡袭击,但既然模拟器已经提示此地可以进行存档,至少说明这片地域相对其他方位而言,都较为安全。
一时半会儿间不会有受到厉诡袭击的可能。
玄清抬眼看向玄玦、玄照,以及玄照褡裢袋里的那支桃花,他缓缓开口道:“几位师弟,师妹,除了玄照所说的,令提前苏醒的中祖,再度沉睡过去,以此来对应中祖预言,试看如此是否能平息风波的方法以外,
你们还有没有其他的想法?
阳真,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玄玦、玄照都摇了摇头,
那支桃花上浮现玄璧的虚影,这位女冠亦摇头道:“茅山巫每一代弟子中的杰出人物,都会在第一次魔身种道以前,选择背负一个厉诡,为人间消除一桩灾祸。
我们是如此,
复兴三祖更是如此。
但复兴三祖各自容纳的厉诡——其恐怖程度超出你我想象,这些厉诡的杀人规律根本无从抗御,它们亦极可能根本无法被封押。
——如此情况下,也唯有杰出人物以自身为容器,来将它们容纳、背负,以此来还人间太平了。
是以,我却想不到,有何种办法能抗御这些厉诡的杀人规律?
有何种办法可以关押这些厉诡?”
女冠玄璧的言外之意,自然是倾向于掌教师伯们提出的‘令中祖再沉睡过去,试看以此能否平息风波’的办法。
中祖的提前苏醒,极可能涉及到了某种众人意会不到的层次的诡变,
既如此,
令之再度沉睡,也不失为一个暂时克制诡变的办法。
只是这个办法的成功率未知。
众人只有一次机会来决定,是否使用这个成功率未知的办法。
茅山巫众道看向了苏午,
苏午皱着眉头。
他想到了另外的事情。
——中祖背负的厉诡,其杀人规律近乎于随机地、无差别地杀人,与明州市的‘万目诡’杀人规律近似。而明州市的‘万目诡’,在‘清’时期,乃是有明确的被封押记录。
这是苏午从伏藏纸上显化的读书人笔记中得到的信息!
当时‘天王观’的道士批算出了‘万目诡’的命格,算出这‘万目诡’命宫中有‘天蜈缠绕’,是以为一只精心培养的大公鸡授箓‘锦鸡将军’,将之带入‘万目诡’笼罩之地,
再以‘天王锁诡锤’法门,将这‘万目诡’容纳在了昭道师身上!
虽然,
昭道师与其道侣‘麻仙姑’后来为解决‘三清之肠’诡事,仍旧是双双葬送了性命,致使万目诡、发诡、三清之肠即将聚合于一处,但天王观关押‘万目诡’的经历却做不得假。
若非天王观批算出了万目诡的命格,
孰能想到,
牵制住‘眼诡’这般恐怖厉诡的存在,非是甚么难以想象的神通,
而是一只授了‘锦鸡将军’符箓的大公鸡?
纵然这只大公鸡再如何被天王观培养,可它从本质上说,仍旧是只大公鸡!
如此想来——
制住中祖背负的那个厉诡的方法,
是否也隐藏在某些细节之中?
隐藏在微末之中?
“不知中祖是否曾批算过他所背负的那个厉诡命格?”苏午说出了自己的问题,“他当初是如何容纳那般恐怖厉诡的?”
玄玦摇了摇头,遗憾道:“那个厉诡……并没有命格。一如当初踏碎闾山法脉的那双脚一般……
中祖确实曾留下过背负那厉诡的详细经历,
但是……他留下的传记、心得,收藏于南藏书楼中,
被雷火焚毁了……”
苏午默然无语。
玄照也是满面遗憾:“这场雷火,莫非是老天爷在和我们作对否?”
“天机变化,谁能料定?
师弟,莫要抱怨。”玄清告诫了玄照一句,他神色温和,此刻眼神里闪动着光亮,向众人道,“阳真师侄说起此事,倒让我想起,我曾保存了中祖‘常静帧’的传记手札抄本。
中祖在个人传记心得《白云先生登真集》中,讲述了他这一生经历。
因其颇有文采,年轻时曾为欢场常客,是以对诸多欢场之事描写甚为详细,我尤记得其中有他与一时花魁‘素琴’、名妓‘苏妙贞’之间……”
“师兄!”玄玦黑着脸道,“说重点!”
“甚么重点?”玄清茫然看向玄玦,“我说的这些,莫非不是重点?”
“师兄直说中祖是如何容纳那般恐怖厉诡的记录即可,
不必多谈其他。”玄璧跟着道。
玄清摇了摇头:“当时觉得中祖前半生经历颇为精彩,后半生经历却甚是无趣。
对于他如何容纳那个厉诡的经历,
我却是没有太多印象。”
“……”
众道沉默了下来。
玄照则在这时道:“有此般大师兄,实在是令茅山巫教蒙羞!应当奏禀祖师,将玄清作为一并上报,削了他一身修为,斩去他的符咒法体,
让他顷刻就死!”
老道说得义正严词,
一时间把玄玦都镇住了。
玄玦嘴唇嗫嚅着,摇头道:“却也没这么严重……”
“虽然未曾记住中祖容纳那个厉诡的经历,但我留下的手札抄本应该还在下茅山我常驻的‘云台院’内,如果这几十年内,无人在云台院居住的话,那本手札抄本应该还在云台院中保存得完好无损。”玄照接着又开口道。
他这番话说出口,总算让众人神色和缓了许多。
苏午则是道:“中祖当时容纳那个厉诡的过程,今时或许已然无法复制——毕竟厉诡没被封押、容纳一次,下一次再想以同样的办法将它们封押,也就没那么容易。
——当然,灶王神教的方法不在此列。
多数时候,对于那些有命格的厉诡,灶王神教的‘油炸诡’方法都有发挥效用。
炸诡油毕竟是在不断变化的,收魂米亦非一成不变。
不过,中祖容纳厉诡的方法,仍能为我们参考。
或许我们能从中发现长期克制那个厉诡的方法。
是以我觉得,我们当下仍应以掌教师伯祖与玄照师叔等人商量的方法——令中祖再度陷入沉睡为主要策略,在此过程中,尝试搜寻那本《白云先生登真集》手抄本,看看有无第二条路可走。”
“可以。”
“就这么做吧。”
“三茅之地我等必要踏足,去一趟云台院,拿到手抄本亦是顺路而已。
只希望大师兄记性还好,莫要到时候找不到抄本,
那就是白费功夫了。”
众人听过苏午的话,纷纷点头。
就此敲定了大略的计划。
苏午则又出声道:“如何使‘中祖’沉睡过去?不知几位师伯可有具体方略?”
“再将他下葬一次。”玄清回道。
话外之意,自然是以山川龙脉将中祖‘下葬’,也即是将中祖镇压于山川龙脉之中。
“弟子以为,这般方法并不能完全保证中祖能沉睡到他该苏醒的时候。”苏午回道,“或许可以将他油炸一回,再行下葬。
这样就保险多了。”
“中祖如是未有诡变,
那该如何油炸?”玄璧轻声问道。
玄照肯定地道:“中祖苏醒之后,诡变已生,油炸他是可以的。”
“好。”玄清点点头,“那便依当时情况而定,若只是搬山下葬中祖不够保险的话,就先将中祖油炸一回再葬下,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
夜深人静。
苏午立身于荒弃民居的另一间小屋内,
茅山巫的几位师伯师叔与他仅有一墙之隔。
他站在窗口,往窗外看去。
玄清师伯在院子里点燃了一堆篝火,坐在篝火旁,安安静静地守夜。
收回目光,苏午盘腿坐在床板上,他微阖双目,观想自身五大脉轮,‘意’集中于‘天关脉轮’上。‘红宝帐怙主六臂大黑天’显发熊熊火焰轮,包裹住了天关脉轮。
水菩萨诡韵演化的熊熊炽火,迫压得天关脉轮内的‘影诡’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
注视着天关脉轮内的影诡良久,
苏午渐渐放开‘红宝帐怙主六臂大黑天’对天关脉轮的保护,
他口吐‘元皇皮咒’,引导着天关脉轮内封押的‘影诡’,徐缓地投入到覆盖天关脉轮的那些裂痕般的大道纹韵之中。
“唵嘛嚓!耶耶喇餸萨,婆娑诃,婆娑诃,婆娑诃!”
化为粘稠黑液的影诡,徐徐涌入遍覆天关脉轮轮廓的大道纹韵内,
渐渐弥补了那些裂痕。
同时,
遍布苏午周身皮肤的那些大道纹韵内,渐渐涌动起掺杂了根根斑斓色线的粘稠黑液。
诡韵、神韵在他皮肤上交织成网,
包容周身,
又渐渐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