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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注定是一个不安宁的秋夜,一群乌鸦在槐树林上空盘旋。
扶余县城南郊外的F001号部落里,四盏大灯和亮起的火把将部落中的篮球场照得亮如白昼。
扶余关东军清野指挥部总指挥浩山无良二是一个身材瘦削的家伙,他坐在球场中的条凳上,手中拄着军刀,面目狰狞,不苟言笑。
一个身着满洲国军服的小个子“金丝眼镜”叉着腰在向围观的日伪士兵们和被召集来的老百姓们喊话:“大家肃静-----本翻译官有话要说。这么晚了把大家伙召集到一起,浩山太君有紧急命令要发布。大家听好,大日本关东军防疫所的太君今晚到了咱们这里,连夜要把每一家每一户住的地窨子里进行消毒,大家回去把你们破衣烂衫和盆盆罐罐都拾掇一下。现在是八点四十,半个小时之后,太君要进行消毒了。明早不要吃饭,要给这里的所有人进行抽血化验。赵甲长,过来-----”
这时从人堆里钻出一个驼背的老头儿,戴着灰色旧毡帽,花白胡子,面色红润,站到球场里这个“金丝眼镜”面前,点头哈腰地说:“秦翻译官,呵呵----小老儿在边上候着呢……”
日本人在东三省占领区实行“保甲连坐”制度,以十户为一牌,一个部落为一甲,以一村为一保,基本上人数不多的村都归到了一个部落里,也有人数众多的村被拆分成两三个部落。居民互相监督检举,每户的男丁还要在保长、甲长的带领下给日本人修筑道路、壕沟、围墙、架设警备电话线,有的还让保长或甲长组织起了自卫团,配合关东军和警备队进行巡逻。
“我说赵罗锅儿,稍候一会儿,你我就陪着这位中村太君带人挨家挨户进行消毒。”秦翻译官把赵甲长引见给站在一旁的骆霜晨。
“好说,都好说。小老儿一切听吩咐,要说这里的人家都是偏城子屯的,哪家哪户的情况我都知道,您就放心吧,我这就先让大家伙儿把地窨子拾掇一下。”赵甲长说着就麻利地转过身招呼着,“各位牌长咱们到杜鼻涕家地窨子门口来,我把太君的事分排一下……”
根据古书记载,东北地区的渔猎民族,至少在一两千年前,就有了“夏则剿居、冬则穴处”的居住习俗。在地下挖出长方形土坑,再立起柱脚,架上高出地面的尖顶支架,覆盖兽皮、土或草而成的穴式房屋。这种地穴或半地穴式的房子一直沿续到民国以后,满、赫哲、鄂伦春等民族冬季住宅都曾有这种形式,东北民间称为“地窨子”。
“中村君、私のここの環境についてどんな意見がありますか?”(中村君,对我这里环境可有什么意见?)浩山无良话语不多,但是透露出不满和不屑。
“私はまた非常に迷惑をかけることがありました。私が最初に入ったとき、私は服がよくない女性によって私の車の前で殺されました。私は非常に嫉妬深いものでした。”(我也很恼火,我们刚进来,就被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撞死在我的车前,我很忌讳。)骆霜晨显然更是怒不可遏,心想,这群混蛋公然欺负一个弱女子,今晚爷就让你尝尝被欺负的滋味。心想,我得仔细筹划,先让弟兄们把这里的道路情况摸清楚,不能乱来,要不然非但自己和兄弟们不好脱身,还得殃及无辜的老百姓。故此,他也不想和这个浩山过多的交流,万一哪句话说漏了嘴,就麻烦了,也就冰冷着脸,一言不发。
显然这个浩山因为防疫所的人的到来,搅了他的好事,心中很是不爽,但是他也知道这帮在司令部出入的家伙们都有自己的靠山和手段,谁不知道每年光是防疫消毒用品采购,就是很肥的差事。这些人他得罪不起的。想到这里,他就把姓秦的叫到身边来,低声耳语了几句。
而后,这个秦翻译官凑到骆霜晨跟前:“中村太君,我带你们这些人去饭堂吃晚饭。”(中村太君、私はあなたにこれらの人々を夕食のためにダイニングホールに行くために連れて行きます。)
就这样,骆霜晨一行几个跟着这个汉奸翻译官走过十字路口,来到西北侧的一处木屋子里,骆霜晨带着五个兄弟坐下,也不客气,真像是饿得不行的样子,抓起馒头大口吃起来。
“长风,一会儿你带着郭鹿把这个浩山给我盯死了,看他住在哪里,先不要打草惊蛇,我自有安排。四海你去探查他们的火药库在哪个位置,允先找郭鹿说的什么教化学校,看看那里还有没有在关押的人。硕非你要做的就是给士兵们分发驱虫药品……”骆霜晨分派完了任务,不时有筷子在菜汤碗里搅动着,他在等时间。
哥六个吃过了饭,出了饭堂,各自带好口罩,穿好白大褂,在那个赵罗锅的带引导下,给每一个牌长发一个喷雾器,让他们背着逐个进入老百姓的地窨子里消毒。
夜越来越深了,这里的百姓们都在惊恐中进入了梦乡。他们尽管依然是像住在家里一样,但是他们没有自由,更没有了家庭的欢乐。旦夕之间,就会性命难保;转眼之间,就会妻离子散。
骆霜晨他们被安排在守备队宿舍边上的木屋里,阴暗的房间里,他一个人坐在桌边,摆弄着手中勃郎宁手枪,这是卢颂绵送给他的,他知道很久没和她在一起吃个温馨的晚饭了,纵然卢世堃对他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但是他总还是在梦里想起那个曾深爱他的乌兰。面对卢颂绵的如火热情,他知道自己一个漂泊的人已无力阻挡,可是他不知道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何时是个头,虽然纳兰待他真的如亲兄弟一样,但是他知道为日本人做事、为这个伪帝国儿皇帝卖命终不是人间正道,一时间,他的内心是迷茫而惶惑的。于芷山那关怀倍切的眼神、纳兰那饱含深意的微笑、陈骢那不可一世的嘴脸……一切都是那样的不可思议、难以理解,难道这样的日本人勾画的王道乐土上真的是太平盛世吗?无数的抗联的人、国民党的人、无辜的百姓倒在了关东军和伪军、伪警的枪口和皮鞭之下,自己该何去何从?眼下的路还走下去吗?发生在卢世堃和纳兰身边的很多事绝不偶然,也绝不是眼前显现的。民族的悲哀在于人心的离散。
此时11时,魏长风、龙四海、陈允先、张硕非依次回来了,唯独郭鹿回来。
“长风,我不让你带着小郭么?他的人呢?”骆霜晨低声问。
“我们在浩山的住处附近盯着呢。他说他去办点事,我也没拉住他,就让这小子溜了。也怪我……”魏长风有点无奈。
“好吧……一会儿大家留心点外面的动向。长风你带去浩山那里,四海你带着硕非去火药库,以最快的速度尽量将武器装上车。然后我们还是在南门集合。允先你最机灵,你的任务就是务必找到小郭子,同时,我那边三连发子弹打出信号时,你组织老百姓往外逃跑。”
“哥,我找到那个教化学校的地方了,在西南角,里面关着四个人,都是遍体鳞伤,四个伪军在看守着。”陈允先低声说。
“那也是个事,被抓的也是不一般的人,想办法转移出去。留下只能等死。这样四海你们先帮着允先把那四个人转移到车上,然后再研究火药库的事。你们几个务必小心谨慎,保护好自己。”骆霜晨沉着地嘱咐他们几个人。
话说夜色渐浓,F001部落里一片沉寂。时而,会从哪家的地窨子里传出低声的哭泣着,弥漫在空气中的,非是失去亲人的苦痛,就是生存的无望和艰难。
东北角的一处松木搭建的屋子里,灯影绰绰。骆霜晨和如魏长风蹲伏在窗下,听着浩山醉酒后的呓语:“桜の季節、母、あなたは私のことを考えることができます……”(樱花开放的季节,妈妈你可想起我……)
长风身手利索,挥动手中的指环钢丝,接连勒死了门外打盹的两个卫兵。
骆霜晨推门而入:“狗东西,听说你把老百姓的头颅当球踢,今天爷来取你的狗头来了----”
瘦弱的浩山手中还拿着白瓷酒壶,伏在办公桌上,被突来的一切惊醒了:“八嘎----”他顺手抽出横放在桌上的军刀,向骆霜晨劈来。
骆霜晨身法敏捷,果断避开袭来的刀锋,来一个“旋风鸳鸯脚”,直接把浩山的身体踢到了墙角处。
“什么地功夫?”浩山挥起军刀又一次扑来。
此时的骆霜晨把内心压抑的怒火都迸射出来,他根本不需要用手,只用自己的脚就把这个浩山踢得连滚带爬,那把军刀却丝毫没有伤到他。
当骆霜晨的右脚踢飞了浩山的军刀的时候,浩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手,这是一位真正的练家子,他血肉模糊的脸上显出了哀求无望的目光,他举起了麻木的双手,跪在了地上:“私は降伏する……”(我投降)。
“兄弟,你听到他说啥了么?”骆霜晨朗声大笑。
“我是没听明白。哥送这个恶魔上路吧。”魏长风回应道。
“交给你了,把他的头割下来,挂到球场上去。”骆霜晨却在办公桌里外搜寻着有用的文件材料来。
“好嘞!这个家伙的脑袋也太小了,还没有篮球大。”说着,魏长风挥起指环钢丝将浩山无良二的小脑袋割了下来。
这时,外面灯火通明,传来一个尖细的娘娘腔:“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你们的人在我手上,快快把浩山太君放出来,你们谁也跑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