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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策离开的时候,戌时还未过。
君晟也未留他。
楚锦年也准备离开,原本他住在哪里都无所谓,但是大皇子府实在太简陋,使臣别院好歹什么都有。
在有选择的时候,他还是愿意选择条件更好的。主要是这里也没什么值得他留下“体验生活”的人和事。
走的时候,留了一队侍卫,还有六个丫鬟照顾楚幽。还把被褥帐子锅碗瓢盆都一应送了一套过来。
没办法,当初大皇子府是被抄家了的,穷得很。
平时只大皇子和纪伯二人倒也不觉得,人一多就显出拘谨来。
西凉李清云留了下来,说什么也要等楚幽醒来才走。
她和楚幽一起到了大皇子府,她好好的,楚幽人事不省,她心里过意不去。
对此,其他人没有意见,她也只留下了邵寒一起,其他人都回了西凉使臣别院。
对于李清云要用的东西,邵寒亲自带着鸿胪寺的人去搬了过来。
一时,大皇子府门口人来人往,显出几分热闹。
皇宫。
皇帝在御书房中走来走去,看起来神情很是焦急。
刚刚君策来请示寻太医离开后,皇帝立马派了四个侍卫去了大皇子府。
不是走明路去的,是暗中让人悄悄的去打探一二。
不是他非要了解大皇子府的事,而是大皇子府的事情太重要了。虽然五年过去,但现在突然被人提起,还是有要冒冷汗的感觉。
原本他想着等人回来汇报就好,但是前头传来消息,今日的大皇子府一片热闹,东晋的人是半点也不怕,大喇喇的就进去了,还有西凉的人,也没有半点顾忌。
不像大周这边的人,知道内情,个个瞻前顾后,怕这怕那。另外两国显然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半点害怕的迹象,搞得他有点感觉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
其他人都不怕,他作为大周的天子,表现得太过,也不合适,所以才让人悄悄的去打探了,心里有个底才好。
只是,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等侍卫回来的时候,还是让人传来了钦天监赵砚臣。
赵砚臣很快就来了,皇帝见着赵砚臣,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整个人冷静了许多。
外头,内侍来报:“去大皇子府的侍卫回来了。”
皇帝一个激灵坐起来,钱公公立马把人带进来。
皇帝见着人,也没有避开赵砚臣,问道:“如何,什么情况了?”
四个侍卫一起进来,把在大皇子府看见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皇帝禀报了一遍。
皇帝将他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好几遍,见他们没有任何异样,才让人退了出去。
人离开,皇帝有些迫不及待的看向一旁的赵砚臣问道:
“爱卿看着以为如何?
朕的意思是……你看着有没有巫蛊之兆?”
这句巫蛊之兆,皇帝说得小声却严肃凝重。
赵砚臣对着皇帝拱了拱手,态度恭敬:
“回禀陛下,微臣对巫蛊之事并不懂。
但是,无论任何事情都分吉凶。微臣刚刚没有在侍卫的身上看到凶事。”
皇帝微微皱眉,确认一般的问道,“你确定?可有遗漏或者看错?”
赵砚臣回答:“回禀陛下,世间万事都有流量波动。有些一眼便能看到,有些微乎其微,有可能忽略,但是巫蛊之事这种东西跟气运一脉相承,微臣是能感知一二的。
若真的有凶意或者有人使用巫蛊之术,别说在微臣跟前,就是在京城中,微臣多少也能感知一二。
但现在,微臣没有感知到任何邪恶之气,整个京城一片清明。”
照理来说,巫蛊之术和钦天监的职责根本牵扯不上联系。
但是,若皇帝觉得这两种东西为同一类,那么赵砚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
昨日他就收到了消息。若大皇子府出世,皇帝不找他,是最好的结果,若皇帝找了他,他就按照安排的说就是。
反正无论如何有绾宁兜底,他只要在皇帝面前稳住心态就是。有了这般底气,赵砚臣这一番话说出口,是言之凿凿,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
皇帝听赵砚臣这么说,几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在龙椅上坐下来,看向赵砚臣继续问道:
“赵爱卿对此事如何看?怎么就牵扯到老大了呢?”
赵砚臣拱手回答:
“回禀陛下,这件事微臣并不知前因后果,无法作出判断,也无法发表意见,微臣只能确定京城没有邪气,皇宫没有邪气,陛下可放心。”
皇帝看着赵砚臣,点点头:“嗯,爱卿辛苦了。”
有了赵砚臣做背书,皇帝确实放心了许多。甚至觉得在这种猜不透,摸不透的事情上面,赵砚臣比起什么巫蛊之术更高一筹。
毕竟巫蛊之术说到底也只是人为的歪门邪道,只是因为大家对它都不了解,染上了一些神秘的色彩,而赵砚臣,可是能通天意之人。
内侍来报:“陛下,策王殿下和王太医来了。”
有了前面这一出,皇帝再见君策,已经明显冷静了许多。
君策进了御书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皇帝的状态,心里也安定一些。
“儿臣见过父皇。”
“微臣参见陛下。”钱公公让王太医退到一边候着。
皇帝看向君策:“起来吧,老大府中如何?”
君策当即把大皇子府中发生的事情,自己看到的都说了一遍。
和那些侍卫说的,出入都不大。
皇帝听完问道,“老四呢?”
君策低头,“儿臣离开的时候,四皇弟,还守在大皇兄府门口。”
皇帝应了一声,“倒辛苦他了。”
他记得五年前大皇子府出事,大家都害怕,就是他带着人守着大皇子的府邸。
他这个儿子,有时候感觉欠缺点聪明,有时候又觉得他比任何人都胆大。
君策低着头,没有多话。
皇帝想了想开口道:“既然十三公主不宜移动,那便让她在大皇子府养上几日再说,这几日就让王太医跟着便是。”
一旁的王太医站出来,“是,陛下,微臣遵旨。”
皇帝挥了挥手,君策会意退下。
离开御书房的时候,耳边听得皇帝问王太医:“大皇子府的情况如何?十三公主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君策心中了然,皇帝是当初巫蛊之事的亲历者,他这般问王太医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对大皇子府有所怀疑。
君策不敢久留,径直离开。
御书房里,王太医回答:
“回禀陛下,微臣已经看过了,十三公主确实是中了箭,身上的伤也确实是箭伤。西凉二皇子没有受伤,只是受惊吓,看起来状态还好。”
皇帝点点头,问道:“那大皇子如何?”
王太医想了想,“回禀陛下,大皇子看起来,和从前无二,不过,神情沉静许多。”
皇帝:“那你在大皇子府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
王太医摇摇头:“没有,微臣看着只跟普通府邸一样,若说有些异样,那便是大皇子府,实在冷清。
微臣走的时候还听东晋九皇子说,让人送些锅碗瓢过来,大皇子府什么都没有,屋子里除了桌椅,一把旧茶壶,就连灯烛也只烧了一根……”
王太医说得仔细,皇帝无心听这些,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但是王太医没有走:
“陛下,微臣还有事启奏。”
“说。”
王太医:“关于太医院的章程,微臣希望可以有新的章程出来。平时有些地方大家不愿意去也便罢了,但是万万不该推徒弟出去滥竽充数。”
皇帝皱眉,“怎么回事?”
王太医当即把之前君策去太医院请人时候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皇帝听完,面露怒容,别的地方也就罢了,那是大皇之府,是他的儿子。
他可以嫌弃,但别人做出这种事,他心里就不爽了。此番作为被人说出去,那岂不是笑掉大牙。
平时有点什么事,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就算了,但是没想到太医院正在这件事情上居然如此拎不清。
“而且东晋的人去了,西凉的人也去了,就是老二也带着人进去了,太医院的人这个时候畏首畏尾,难道他们比朕两个儿子还金贵?”
皇帝越说越气,当即让人去把太医院正传来问话。
皇帝说完这些,才看到赵砚臣还在一旁候着,等人走后,赵砚臣也适时开口:“陛下,微臣告退。”
皇帝做了个手势:“等等,赵爱卿今日就歇在宫中吧,就歇在御书房偏殿,晚些时候,朕还有事和爱卿商议。”
赵砚臣:“是,微臣遵旨。”
皇帝要找他讨论事情是假,这个时候让他留在宫中,就是怕大皇子府有什么事,好有个商量。
若真是有事,只会让他在偏殿候着,不会让他歇着。
钱公公传来一个内侍,直接把赵砚臣带到了御书房的偏殿。
偏殿就在御书房隔壁,走过去半盏茶的时间都不用。
进了偏殿,赵砚臣看了一眼,当即便自己更了衣,在床上睡下。
小姐说了,今夜会出事,他得早早的睡下,要养精蓄锐才好。
内侍见状,心中惊讶,但是没有多话。回到一书房,把事情报告给皇帝。皇帝不仅没有发怒,还松了一口气,神情也不由得放松下来。
赵砚臣说:宫中没有异样,京城中也没有异样,就说明大皇子府没有那种事情。
只是他到底是当初事件的亲历人,想到那时候,还是会有些后怕。
不一会儿,太医院正过来,整个人瑟瑟发抖。他万万没想到,平时看起来老好人的王太医,居然会直接一状告到了皇帝跟前。
面对皇帝的问话,什么借口理由都说不出来。只得一个劲的磕头,“陛下,微臣知错,微臣知错。”
皇帝心中烦躁,看了太医院正一眼,想到大皇子府,只觉得他无比碍眼。
“既然你这个太医院正做不好,便别做了,留在太后宫中照顾好太后的身体和饮食。”
太医院正后背出了一身的汗,原以为今日自己的命就保不住了,这时候听到皇帝让他去照顾太后,自然是千恩万谢,再不敢说别的,才退了出来。
皇帝下旨:从此太医院正由王太医担任。
皇后宫中,皇后听到这个消息,大吃一惊。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太医院正好好的,怎么就被拨到了太后宫中?”
太医院正虽然是她的人,但是平时她很少和太医院正有联系,除非牵扯到重大事件,否则绝对不会暴露对方,也暴露自己。
对于她来说,太医院正是一颗非常重要的棋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突然就被人给拔了,心痛得要死。
心中想着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人发现了。
报告消息的人当即把今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一遍。
皇后听完脚步不稳,差点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身后的嬷嬷赶忙一把把人扶住。
皇后眼睛发花,不仅是太医院正这颗棋子,养了那么久被人拔出,以后是半点用场都派不上,还因为事情居然牵扯到大皇子。
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大皇子的事被牵扯出来。
无论事情如何,大皇子的事情出来,对她和君恒都没有好处。
大皇子被提起,那当初的事情说不好会被曝出来。
就算没有爆出来,大皇子这个嫡子长子的身份也会让君恒尴尬。
单单只是大皇子这三个字被提起,皇后就已经脑补出了一系列有可能的后果,整个人都不好了。
“恒王殿下如今在哪里?”
“之前在大皇子府的门口守着,如今已经回了恒王府。”
皇后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一饮而尽,眼中的光逐渐凌厉。
大皇子这个时候冒头,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无论是有人背后想做什么从而把大皇子救出来,还是这件事是完完全全的意外,她都不允许对方有一丝一毫复起的机会。
皇后当机立断,写了一封密信,让人交给了侍卫,送出了宫。
夜深了,京城上空,风一阵一阵呼啸而过,在枝桠间回旋,发出一阵呜咽的声音。
“咚……咚……咚……”
黑夜中,长街上传来敲打梆子的声音,刚刚到了四更。
“啊……”
突然一声大喊,惊破了京城的夜空,沿街的百姓,从睡梦中一跃而起,听到外头传来大喊:
“大皇子府失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