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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的僧人一生里只渡了一个人。
李长安盘腿坐在地上,姿势和渡我一般无二,他内心平静,生不起半点难过。
渡我不仅将李长安的杀意全部拿走,更是令众人心境平复,任何人都无法升起难过的情绪,他不希望有人因为他的离去而伤心。
杀意没有了,李长安盘腿坐着,头发以极快的速度生长,眨眼就到了腰间,眸中的光彩越发的浑浊。
“都走吧。”李长安挥了挥手,自裤腿上扯下一块布条将头发扎起,他赤着上身,穿了件宽大的黑色裤子,双目无神平视着前方。
查理斯面朝后方,朗声道:“全军入城!”
伤势恢复的数万将士们沉默的回到了城中,但依旧有数人选择了留下。
李长安头也不回,笑道:“你们都叫我李先生,我虽然没有官职,但命令你们一次可以吗?”
众人没有任何犹豫,抱拳领命,哪怕是从苏城赶来帮忙的小红帽等人也是如出一辙。
李长安张开口:“活下去!”
杀意被渡我带走,李长安不明白为什么,渡我应该知道他在以杀意对敌,可为什么连带他的那份杀意都要带走。
但李长安知道的是他现在没了对敌的能力,渡我虽不曾直接告诉他,可用行动向他证明杀意是错的。
过去的三十多年里杀过多少人,李长安自己都数不过来,直接死在他手里的人有几千,也可能上万。
如果算上怪兽,那更是无法计量。
这一辈子他都与杀为伍,要么杀人,要么被人杀,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心里会生不起杀意。
因为他是和尚,所以才觉得杀意是错误的吗?李长安暗暗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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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百景,唯有从人间走过才能懂。
君子清行走在人间,从那众生之中寻找贺小笑的踪迹。
偶尔会有不开眼的人向她动手,但她帝级的实力在这里依旧可以施展,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她,反倒是被她一顿教训。
君子清开始尝试去救助身边的人,她试着救下了个被人当成货物的女人,可在没走出多久后她便看到那个女人死在了小巷内。
她也曾给予了穷苦者食物,没有多久受她帮助的人就在被人抢夺食物的过程里被人杀死。
所以君子清开始将这些人带在身边,她渐渐的忘了自己踏入地狱时的目的,她在以自己的方式去帮助这些人。
就像她最初成为帝级的时候一样。
君子清带领着被她救下的人修建房屋,去寻找食物,又看着他们因居所和食物开始发生争斗。
无奈下,她只能出手杀死了几个最为恶劣的家伙,人们恢复了安宁,听着她的安排去生活。
君子清发现她帮助的人越多,自身的实力就下降的越快,从帝级跌落,从王级跌落...
直到她看着有一柄刀穿透了她的胸膛。
“为什么呢?我一直在帮助你们啊...”君子清看着四周提着刀一步步靠近的人们,她忽然明白了。
不能总是由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来制定秩序。
四周一张张脸庞皆变成了贺小笑的模样,‘她们’抓着刀刺向了君子清,每一柄刀穿透君子清的身躯,就会有一种情绪涌上。
绝望、畏惧、彷徨、痛苦、失落...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你以为人会感恩多久?”贺小笑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你要说我偏激,说我极端。
可为什么要去赌小概率的事情呢?难道你要去奢望你遇到的都是好人吗?其实在很久之前我有机会杀死你。
别感激我,我只是太羡慕你了,所以我想留着你,看看你能让我羡慕多久,多好命的人啊。”
“人会感恩一辈子。”君子清无力挣扎,许久不曾感受过的痛苦一点点的涌上心头。
末日之前,一家人本订好了旅行团,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父母和顽皮的弟弟。
而她因毕业后缩在家里不出门被父母骂了几句,一气之下躲在房间里怎么叫也不出来。
君子清也没想到从窗口看着一家人上了车,那一幕就成了对家人最后的印象。
人是要往前走的,这个道理她明白,每个人都明白,然而天下的道理都懂,真落到了某个人的身上,谁也走不出来。
末日降临,整个世界天翻地覆,就像是一场新生。
帝级,站在人类顶端的生命,君子清却还是会因别人的遭遇而流泪,会心软,喜欢粉粉的小玩意儿。
“贺小笑...我看到了你的弱点...”君子清无力的扬起了嘴角:“但是我不会还手...我要证明给你看...人不是非要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
君子清不知道外界过去了多久,但她知道自己打不过贺小笑,看到了贺小笑的弱点只是争取一点时间。
就让我做圣母好了...
“我活了一百多岁。”人群分开,真正的贺小笑朝着君子清走去:“如果你觉得这样就可以感动我,那你可能想错了。”
“我没想过要感动你。”君子清的眼中恢复了些许的神采:“我只是在证明你是错的,我仍旧无怨无悔。
李长安会证明他真的将任何恩情都记在心里,我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是孤独的,可如果你死了,谁会记得你?”
贺小笑微微眯起了眼,又转瞬恢复了冷漠:“那不重要,只要我不死,就无需别人去记得我。”
“被人记得,就算是一种活着。”君子清闭上了眼,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贺小笑举起了手中的短刀朝着君子清的脖颈刺去,这把刀会成为压倒君子清的最后一根稻草。
“人的一生来去都是孤独,我不需要被任何人铭记。”贺小笑似乎在说着给自己听的话。
刀尖停在了君子清的脖颈之前,贺小笑忽然捏碎了刀柄,人间百景图凭空消散,她站立在空中仰头望去。
耀眼的太阳泛着红光,明明万里无云,却有雨滴从空中洒落,深红的雨滴如血水一般。
“我蹉跎一生,始终不曾找到真正的道路。”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苍穹落下,低沉的声音透着股疯狂,寻常的平民本能的捂着耳朵,只是光听声音便觉得心悸。
李长安与贺小笑同时抬起头看着苍穹,他们知晓那是李儒的声音。
“也许从来就没有真正的道路,我不曾面见创造我们的父亲,也没有为我的族人改变什么,这世上只剩我和你了。”
最后一句会令很多人疑惑,可在场的人都知道李儒所指的是李长安。
“我开辟叛神者前进的道路,定叛神者阶级,修订习练的体术,为我族谋划未来,然功亏一篑。
前方无路,天不灭我一族,我等死于人间恶意,我已无力再战,未来交到你的手上,今日,我自绝!”
“李长安,撕裂这苍穹吧!”最后一声只落在了李长安的耳边。
血雨倾盆
无形的力量如倾塌的天空落下,在李长安与贺小笑的上头回荡。
“父!”李奉先自后头冲来:“吸收我,我也拥有叛神者的特质,也许吸收了我可以让你重新取回力量!”
李奉先知道,李儒的力量会平摊到剩下的叛神者体内,他没有资格去接受,可如果李长安‘吃’了他,也许能重新成为叛神者。
“你不是叛神者。”李长安摇摇头,轻声道:“拦住他。”
小红帽点点头,巨狼飞扑而去将李奉先拦下。
李长安看着贺小笑,脸上露出了笑容:“我知道你为什么想要我跪下了。”
“哦?”贺小笑挑了挑眉转过头来,顺手将被禁锢的君子清甩向了李长安。
李长安一跃而起,将君子清接在怀中。
“你这小子...总是不知道逃..”君子清虚弱的睁开了眼,她被贺小笑的道伤到了根本,真正的伤势比身上的几十道刀伤要严重的多。
“逃了就错了。”李长安笑着将君子清放下,哈卡与胡柴赶忙来接去。
李长安拄着刀,笑意有些疯狂:“叛神者,是个好名字,重点在那个叛字上,你说对不对?
什么力量自愈才不是叛神者的根本,真正的叛神是反抗,耶梦加得说我们这一族总在反抗,现在我明白什么是反抗。”
反抗既定的命运,反抗不公的未来!可以失败,唯独不能屈服,一旦屈服,那与众生有什么区别?
深吸一口气,李长安仰头望天,声如雷霆炸响:“我,叛神者之王,李长安!”
停滞在天空中的无形力量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涌入了李长安的身躯,另一部分朝着贺小笑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