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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真教的沈棠从东边来的时候,叶欢正在参观一间厂房。
说是厂房,其实就是一间刚搭起来的简陋木头房子,里面摆了3台出丝机器,就是叶欢曾经演示过的那种木头架子,整体上一样,尺寸细节上有所差异,有一台甚至树皮都没剥干净。
6名女工两两成对,正在操作,都是一人在上面不断倒水、用提子放黑石,一人在下面转齿轮泵的操作形式。下方的喷丝头下都放了一个竹筐,出来的丝直接落在里面卷绕、堆叠。
每台机器的旁边有顺序地摆着一些盆,里面是处理好的混合液体,再一旁是黑石,也都提前处理好了,细碎、干净。而在一溜儿盆和黑石中间,是一个小瓮,用来装黑石消融后所遗留的残渣。
这6名女工都是岗头村的妇女,之前干活的时候总是闲聊,不过今天可能是叶欢来了的缘故,倒是没人说话,厂房内很安静,只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目前三台出丝机已经够用了,六个人工作一天,正好能把送过来的水都处理完。”
说话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略显瘦弱的年轻男子,他正站在叶欢面前介绍着:“昨天还多干了一会儿,把前几天积压的货处理了一些,今天再多干一会儿,应该就能把之前因为出丝机不够没处理完的货都处理完了。”
年轻男子名叫顾正茂,也是岗头村的村民,小时候还和叶欢一起在村里的教书先生那里上过两年学,识得一些字,算是个文化人,所以叶欢就让他当了西陵原材料的大掌柜——哦,在叶知州这的叫法是“总经理”。
顾正茂对这个叫法还不太习惯,不明白怎么经书的义理和掌柜能扯上关系,多少有点别扭,尚在适应阶段。
叶欢点点头,问道:“鼻涕水、黑石的供应量都还跟得上吗?”
顾正茂:“鼻涕水还行,我照你说的,又给张小四安排了两个人,算是忙得过来,黑石也还行,”说到这,他挠了挠脖子,“不过再下去可能要不够了,负责黑石的王二娘子说,营地里的黑石都快扫得差不多了。”
“往下挖挖看呢?”叶欢提议道。
顾正茂有些拘谨,小心道:“大……叶知州,我听三胖子说过,这黑石也有专门的矿的。不过人家好像要的是里面的什么东西,黑石倒是不要,但是我们这好像没这种矿。我试着挖过几处了,下面都是土,地上这些用完,怕是要没了。”
叶欢一听,皱了下眉,暗自记下了,“行,我知道了,我来想办法。”接着又问:“那产量呢?”
顾正茂说:“按你说的,都过称记上了,这几天一共做了240斤,都送去隔壁了。”
“账本呢?拿来看看。”
顾正茂闻言,赶紧伸手,从怀里掏出了几十张纸来,一侧用线缝上了,针脚很粗,连个封面都没有,就算是账本了。
叶欢接过,大致看了下——其实也看不了仔细,写得很简单,就是几月几号,做了多少丝,几个数字加一加正好是240斤。
顾正茂尴尬地笑了一下,有些忐忑,“好久不写字了,写的很难看,也没什么文采。”
要是按照村子里那个落地秀才教书先生杨先生的话来说,写文要词藻优美,对仗工整,但他能写字就不错了,实在憋不出来。
他有点怕叶大郎因此不喜,罢了他的职。
他这活儿天天不用下地,每个月有5贯拿呢,可是个好活计!他可舍不得。
叶欢却不在意,“能看明白就是好字,好文。你写的很好,以后就这么写。”
说完,他也看完了,就把账本还给了顾正茂。
顾正茂这也才松了一口气。
参观了解完西陵原材料目前的生产状况后,叶欢就带着保镖丁素秋从厂房出来了,又走上两步去了隔壁不远的一间房子前。
这也是个临时加紧搭建起来的简陋木头房子,比之前的房子还大不少,上面挂着个“西陵纺织”的布条。
房子前已经有个精瘦的马脸男子在等着,一看他来,赶紧招呼了声,然后就把叶欢领了进去。
这间厂房大致分成了东西两个部分,西侧摆放了几台络车、经架之类的东西,有6名妇女正在忙活,做着丝织前的准备工作;东侧摆了2台织丝机,2名妇女一人操作一台,正在织丝。
厂房建设得比较大,除开这些,还有不少空间。
那马脸男子叫马二虎,也是岗头村的村民,也在杨先生那上过两年学,识的字,所以就成了这西陵纺织的总经理。
不过和问一句说一句的顾正茂不同,马二虎活络多了,嬉皮笑脸,上来就语气夸张地一通恭维讨好:“知州大人,你做的这东西真是神了!这边动动那边改改,结果现在一个人织的丝就比以前5个人还多了!神了,太神了!……”
叶欢在他的恭维声中,走到一台丝织机前。
丝织机和织布机在基本原理上一样,都是经纬织造,也就是先用纱线穿经分经,然后用梭子缠纱线、不停来回穿纬,只是因为蚕丝和麻纤维的性能不同,所以在细节上有一定的不同。
村子里也是有织丝人家的,也有简单的平纹丝织机,不过妖蛛丝性能又有所不同,所以还要再根据性能小改一下。
除此之外,叶欢还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动:他让木匠南宫良把纬板两端加宽,三面封住,只留内侧开着口子,又在纬板上开了条凹槽,做出了一个滑槽来。滑槽两端又再各放置一个带木轮的木块,用绳索连接在丝织机上。
最后,他让南宫良做了新的梭子,装上小轮,放进滑槽里。
这样一来,往左一拨绳子,右边的木块就会推动梭子在滑槽里往左滑,撞到左侧的木块停下,往右一拉,左边的木块就会推动梭子往右滑,撞到右边的木块停下。
这就是飞梭了。
原本两边木块还应该装上弹簧,以吸收掉撞击力、防止梭子回搅乱穿经的,不过岗头村的刘铁匠也就打打菜刀了,叶欢和他一起忙活一天也没能搞出铁丝来,更别说弹簧了。
最后没办法,叶欢憋着劲一通想之下,还真被他想到了一个思路——他想到了自己当初做溶丝实验的时候,那条被榨干的大鼻涕虫。
鼻涕虫原本很大,榨干之后缩小很多,由此来看,它的身体似乎有不小的弹性,是否能起到弹簧的作用呢?
叶欢当即就杀了条鼻涕虫、切割了一小片尸体试了下,结果发现效果不错!
就此,飞梭彻底制作完成。
不过事情到这还没完。
叶欢又让南宫良对原本的丝织机进行了改造,加宽了几乎一倍。
原本的织布,是需要左手持梭、从上下两层经面中间穿过、交给右手,随后脚踏机器,上下经面互换,右手再把梭子从两层经面中交回来的。
这种织法下,一个人臂展有限,就注定机器做不宽,所以大楚的布匹宽度一般在70厘米左右,而采用飞梭之后,直接拨拉绳子就行,不用左右手互交,所以就可以做宽了。
当然,拨拉的动能有限,也不能无限宽,再考虑工人体能和耐力,大概1.4米左右就差不多了,也就是原本的两倍宽。
除了更宽,拨拉也比左右手互交简单省力多了,所以在速度上也有很大优势。
综合以上,从生丝消耗速度来看,目前的丝织机工作效率大概是原本的五六倍。
“用着还行吗?”
叶欢随口问道。
马二虎笑得更夸张了,“何止是行?简直就是行啊!”
“以前黑灯瞎火的时候,村子里只有胡老太能织得不出错,现在换成这种,随便是个女人都能摸黑织了!所以这两天晚上通宵赶工才没耽误,而且同样是一匹绢,我们这么宽的跟人家只有一半宽的,看起来是两倍,但价格上可不止两倍。人家一匹要是卖3贯,我看我们一匹卖9贯都行!”
叶欢看了他一眼,略有些诧异,随后笑了,“马经理看来对销售很有天赋。”
他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其他人没飞梭,想要织出和他们一样幅宽的丝绸来,至少要两三个人一起,需配合默契、且费时费力,总成本并不是原先的2倍,而是呈指数上升的,这也就使得售价肯定要在2倍以上。3倍不好说,2.5倍价格应该至少还是有的。
“哪里哪里。”马二虎腆着脸笑着谦虚。
叶欢又问:“那现在我们做了多少匹这样的绢了?”
马二虎想都没想,“到今天早上是48匹。”说完,也不等叶欢催,已经从怀里掏出了账本来。
这张本同样是几十张纸用线在一侧缝住了,只不过和顾正茂不同的是,这个账本有封皮,是两块布,看着……好像就是马二虎身上的衣服上裁剪下来的?
叶欢朝马二虎身上瞥了一眼,没看到哪里缺了。
马二虎则是嘿嘿一笑,“加个封皮,好看些。”说着,主动翻开封皮,给叶欢展示起来。
好看的字千篇一律,难看的字各有千秋,顾正茂和马二虎深刻地诠释了这句话。
不过记载得不错。
每个班、每台机是谁,做了多少绢,西陵原材料那边什么时候送来多少斤生丝,都记载得清清楚楚,全是大白话,没有华丽的辞藻和文法,一看就明白。
叶欢看着,默默算了起来:48匹,因为宽是原本2倍的缘故,那就可以算96匹。按1.2斤生丝原尺寸一匹算,就是消耗了115斤左右,原材料送来240斤,那就剩125斤,和账本对的上。
不过……
“一半产能都没消耗掉,太慢了。”
叶欢叹了一口气。
马二虎闻言,面色古怪,无言以对,心里已经疯狂吐槽了起来。
我的知州大人哎,2台机,正常三四天下来也就织个五六匹。就算是像我们一样增派人手,不停机连轴转,那也就十六七匹,可我们现在做了48匹!而且这还是双倍幅宽的48匹,换成正常尺寸的话,那就是96匹!
别人要是有这种成果,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然后大牙都要笑掉了,结果你老人家还嫌慢?
不过马二虎也就敢在肚子里说说了,面上还是勉强挤出了笑容,可往日牙尖嘴利的他现在却不知说什么好了。
知州大人竟然能说出这种不是人的话来,他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呢?
叶欢一时也没说话。
他之所以又搞这么个西陵纺织,就是不想只做原材料生意,加工也想搞。并且在他的计划中,一开始肯定原材料赚钱,但是很快就是这种领先时代的机器加工赚钱了。
可惜,刚起步,在只有2台机器的情况下,即使他已经让马二虎多招人、通宵加班来做了,但还是太慢了,连生丝产能的一半都处理不掉。
还是要多做机器,赶紧把西陵纺织给搞起来才是。
“不过也没办法,就先这样吧。”
叶欢把账本还给马二虎,又对他说道:“今天继续通宵,那些生丝你也整理一下,明天我就派人拿去卖,到时候没做完的生丝和做好的绢都一起带走。”
“啊?”
马二虎眨了眨眼,貌似惊讶,没一会儿,主动提议:“要不再等几天吧?等把这些丝都做成绢了。就这么卖丝,浪费呀!”
叶欢摇头,“不等了,就这么办,你准备一下吧。”
他也知道光卖丝会少赚一点,不过他现在需要这么做:当初粮食带得不够,如今营地的粮食只够吃六七天了,得赶紧去才采买。另外,他还打算第一个月按旬(十天)来发分红,给大家一个惊喜,凝聚人心,从而使得云州局势更加稳定,这些都是需要大量钱的。
如果少赚一点钱能达成这些目的的话,那其实还是赚了。
马二虎看叶欢坚持,也没再劝,当即应了下来,表情浮夸,拍着胸脯保证:“那好,我今天就不睡觉了,一定把这事做得妥妥当当!”……
考察、交代完毕后,叶欢就离开了西陵纺织,一路径直回了丁素秋那房子。
到家之后,丁素秋看他不出去,也就不跟着了,先回去卧房吐丝去了。
叶欢在中堂坐了没一会儿也就跟了进来,看到丁素秋在床上躺着,掀开了衣服,露出光洁的小腹,源源不断的粗大白绳从肚脐眼上涌出来。
雪白的皮肤、柔软的小腹、更白的丝,交织在一起的场景有种妖艳的炫丽,很猎奇,也许会戳中某些人的奇特X癖,看得叶欢还怪不好意思的,一扭头,挪开了视线,看向墙壁。
丁素秋其实用嘴和手也能吐丝,之所以非要用肚脐眼,是因为叶欢要她吐不黏的丝——在点水成丝的时候叶欢就发现了,宋平当初拿来的那些丝有的不黏、很粗,有的很黏、稍细。
很黏的那种用来点水成丝效果很差,要不黏的用来点水成丝才好,而不黏的那种,似乎只能用肚脐眼来吐。
“咳咳!”
叶欢清了清嗓子,看着墙面问道:“小丁啊,你在这里也住了不少年了,那你知不知道,云州附近除了浔州之外,还有哪里有城市吗?可以比浔州小一点,但也不能太小,要能吃下我们这些货的,还要有大量的粮食买,最好离云州也不要太远了。”
他原本是想按计划去浔州卖货买粮的,可是刚才又想了想,觉得最好还是能换一个地方。毕竟浔州很大概率是那幕后敌人的地盘,去那卖丝买粮还是作为最后的备选项吧。
除此之外,他还担心起了市场的反应来——人们真的会愿意买这种新的丝绸和生丝吗?如果愿意买,他们又究竟会愿意为此开出一个怎样的价格呢,是比蚕丝低,还是高?
真的要卖丝了,他还真有点小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