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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侵(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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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本推进到现在, 南舟对四场游戏的性质有了一个简单的总结。

    锡兵关卡,是益智棋牌类游戏。

    野天鹅关卡,是密室逃脱类游戏。

    大灰狼关卡, 是真人角色扮演类游戏。

    眼下, 他们正在进行的游戏,更像是一个高互动性的冒险RPG游戏。

    如果配上文字选项,特征就更加鲜明了。

    “点击选项, 是否要吃下兄妹两人的糖果。是?否?”

    “点击选项, 是否要救下即将被吃掉的父亲?是?否?”

    “点击选项, 是否要查看小鸟掉下的羽毛?是?否?”

    “点击选项, 是要跟随即将被父亲遗弃的兄妹俩, 还是去寻求小鸟的帮助?”

    这一关内,他们面临着许多选择。

    每一步的选择, 都关乎他们在每一扇门里耗费的时间。

    一旦走了岔路,过关的时间只会越拖越长。

    到时候, 到底是被活活饿死更可怕,还是陷入暴食的疯癫后、队友之间彼此攻击吞食、彻底沦为糖果屋的奴隶更可怕,就很难说了。

    就像他们现在, 和核心NPC背道而行、转而寻找新的过关思路,就算得上是一桩冒险行为了。

    但他们最终还是选择回到那间小木屋。

    那是在三个游戏规定的地点中,唯一可以获取正常食物的地方。

    也是兄妹两个一心想要回去的家园。

    小木屋比他们上次来时的破败感更重。

    门前的落叶久久不扫,满地焦脆的枯黄,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只要走近, 就必然会踩碎落叶, 发出响动。

    外面的鸡笼里满布鸡粪的斑点。

    笼子已经空了, 不见一点活物。

    外面有一只狗食碗, 边缘已经浮满了尘垢。

    尘垢里结着几绺暗黄色的狗毛。

    这里曾是兄妹两人梦中的伊甸。

    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一个干瘦的女人正在客厅里咯吱咯吱踩着纺车,满面不耐。

    即便在放松状态下,她的柳叶眉也是吊着的,牵扯着她的眼睛也刁钻地向两侧飞起。

    因为饥饿,她的皮肤枯瘦蜡黄,贴着尖尖的颅顶、锐角的下巴和高耸的颧骨,看上去是一脸刻薄的病容。

    她不大像个有真实感的人,只像一张贴着恶人狰狞脸谱的木偶。

    南舟他们先前探索过木屋及其周边的情况。

    小木屋的面积不大,没有可供他们轻易潜入的门户。

    无论如何,想要进去,他们都要经过客厅。

    李银航犯了难:“这要怎么办?”

    江舫轻松地耸耸肩:“走不了旁门左道,就大大方方进去好了。”

    说着,他整一整衣襟,踩着满地落叶,走向了织绩声声的小木屋,礼貌叩响了破旧的木屋门。

    “您好。”江舫态度斯文,“我们是过路的客人,饿极了,想要一点食物,可以吗?”

    江舫的长相是相当气派贵重的。

    如果用中世纪的贵族服饰加以简单修饰,他完全可以扮演王子一类的角色。

    结合野天鹅关卡,南舟又默默修正了自己的评估。

    ……公主其实也没问题。

    但作为一个教科书式的低级反派,继母拥有这类角色一向优良的低素质传统。

    她跳起身来,赶鸡似的挥动着手里的纺锤:“滚滚滚!要饭去别的地方!喂猪的糠都不会给你们一口的!”

    江舫沉静地补充上了下一句话:“……我们会给报酬的。”

    听到这句话,继母那张吊得老长的晚娘脸一凝,随即无缝切换成了热情的笑颜。

    她尖着嗓子道:“哎哟,那倒是可以,不过啊,我们也没什么可吃的了,最多只剩下半块黑面包,还是我跟我丈夫从牙缝里省下来的,是我们保命的粮食,你们能出多少钱呀。”

    江舫优雅地抬起右手:“这个。”

    继母眼里闪出贪婪的光芒:“五根——”

    话音未落,江舫当着她的面,一记手刀,堂而皇之地把她劈昏在地。

    用绅士手接住软倒的继母,江舫将她放倒在了一侧缺了小半条腿的凳子上,还不忘致歉:“女士,很抱歉,”

    这行云流水的操作看得李银航嘴巴鼻孔一起放大。

    ……的确是非常大大方方地进去了。

    然而在小木屋的一番搜索下来,他们什么食物都没有发现。

    他们家的确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继母的箱子里倒还是有些劣质的银质首饰,只是冰冷冷地躺在首饰盒里,绝不肯为了喂饱两只拖油瓶而轻易发卖。

    厨房里只有一箩筐橡树叶子,可以简单果腹。

    就连继母口中的“半块黑面包”,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被带走了。”

    南舟轻易想到了面包的去向:“樵夫扔掉两个孩子的时候,让他们带走了家里最后的一点口粮。”

    继母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

    而现在,那块本来可以派上用场的黑面包,已经化作碎屑,被一群鸟儿竞食,荡然无存了。

    ……面包没有了。

    越寻找无果,李银航越是焦躁。

    饥饿的确是一种能直观影响人类情绪的生理体验。

    饥肠辘辘的李银航胃里激冷,心头生火,喉头发烧。

    她没有心思去深入细想些什么,只是一个个念头走马灯似的在心头浮现。

    难道是他们走错路了?

    难道他们应该跟着兄妹两个走?

    一旦对当下的选择产生了怀疑,她就越发觉得他们回到小木屋的举动是完全错误的。

    她强行咬着嘴唇,按捺着焦躁和不安,提议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那个樵夫带着两个孩子,肯定还没有走远。我们可能还来得及……”

    可一想到他们走错路后即将的代价,她就眼眶发红,直想掉眼泪。

    平常状态下的李银航绝不会这样患得患失。

    但是她现在饿得已经发了慌。

    高速分泌的消化液,让她的胃已经开始灼痛。

    她甚至疑心,她正在变成童话里那个内脏之间会饥饿到互相吞食的英格尔。

    她小声焦虑地重复道:“我们走吧……走吧。”

    然而,南舟在一扇门前站定,久久不动。

    这扇门的门把手已经坏掉了,所以用海绵捆扎接上了一只木门把,套叠着原先的折断处。

    旋即,他蹲下身来,将被黄色海绵覆盖的地方揭开一角。

    他们的游戏目标,从来不仅仅是和英格尔扮演的小鸟做交易。

    面对裸·露出的门把手,南舟对准上面陈年的积灰,轻轻一吹——

    飞扬的薄薄尘息之间,他们熟悉的、独属于【脑侵】副本门把手上的花纹展露无遗。

    南舟按动了门把手。

    推门而入时,一线灰尘从上方的门缝缓缓摇落。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空荡荡的、角落里生满了斑驳蛛网的半下沉小地窖。

    ……竟然不是森林?

    有那么一瞬间,南舟自己都开始疑心,是不是自己做错了选择。

    但当他跨前一步,重新陷入那熟悉的、被时空涡流裹挟的感觉中时,他确信,他找到了正确选项。

    等他再睁开眼睛时,他独身一人,站在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地窖当中。

    鼻腔里充斥了酵母发酵后独有的面的醇厚甜香。

    四周摆放着七八根烤制好的法棍,放在干燥处储存,方便过冬。

    ——他没有回到那片充满了人生选择和岔路口的森林。

    他回到了兄妹俩记忆里最温暖的一个时间点。

    他们重重记忆之门的终点。

    那是某年某月里,他们全家人共度的一次晚餐。

    有父亲,有母亲,有哥哥,有妹妹。

    是一场真正的全家福。

    饥饿的南舟靠着门扉,嗅到了从地窖外飘来的食物馨香,以及无所忧虑的欢声笑语。

    里面掺杂着鸡咕咕啄食的细响,以及小狗蹭着裤脚钻来钻去、寻找掉落的骨头时发出的咕噜声。

    两个孩子快乐爽朗的笑声中,以及樵夫憨厚的傻笑里,偶尔掺杂着年轻女人轻微的咳嗽声。

    彼时的他们,没人能意识到这是悲剧的源头。

    他们仍然在大声谈笑。

    妹妹因为笑得太大声,打了一个喷嚏,刚刚吃下去的一小颗蔓越莓从鼻子里跑了出来,哥哥拍着桌子大笑,笑得妹妹发了恼,红着脸去拍打他的肩膀。

    南舟想,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居然可以这么热闹的吗。

    记忆里,仿佛有一些与他无关的喧嚣和热闹一闪而逝。

    他好像也曾盘着腿,在一片温暖的食物香气中认真而好奇地观察着几个打打闹闹的、模糊的面孔。

    身侧,有个人向他递来一只苹果。

    他接过时,碰到了那人的手指,就主动地勾了一勾,引起了一片静电,刺得指尖一麻。

    那人的指尖却迅速缩回,独留南舟的手空荡荡悬在半空。

    从短暂且无端的回忆中惊醒的南舟低头望着双手,觉得掌心很空。

    身为一个局外人,他知道,自己或许不应该去干扰什么。

    可他还是从内握住了地窖的门把手,依样压下——

    当他推开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并不是什么其乐融融的画面。

    是灰败的房屋、织到一半的麻布、昏迷的继母,还有江舫和李银航。

    因为地窖从外面就能窥见全貌,和之前那些门的状况截然不同,李银航并没有进去。

    她问南舟:“里面有什么吗?”

    南舟蹙眉:“我……”

    他向前迈出一步,看起来是急于抓住什么东西。

    江舫立即会意,伸出手,搭住了他探向前方的手。

    南舟的指节稍稍曲弯,捉住了他的尾指,下意识地轻轻勾了勾,擦出了一点静电火花。

    江舫一怔。

    他的身体私密度极高。他不喜欢一切不掌握主动权的碰触。

    以他的习惯和本能,是会马上规避这样亲昵的动作的。

    然而,他以强大的意志力,逼迫自己不去退缩,还主动借着静电的余温和触感,温和地蹭了一蹭他的指腹。

    南舟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空荡,就这样被一个小动作填满了。

    他定一定神,对江舫说:“……我找到我们需要的面包了。”

    李银航精神一振:“那我们是不是马上可以去找英格尔——”

    “可以。”南舟说,“但是,我还有一件想办的事情。”

    江舫观察着他的神情:“需要我们帮助吗。”

    南舟:“嗯。”

    在天色转黑时,他们绕过了森林里的重重迷障,在沼泽边如约找到了等待着的小鸟英格尔。

    南舟将从地窖里找来的半截新鲜面包交给了它。

    英格尔对这半截面包的品质非常满意,刚要收下酬劳,南舟就对它开了口。

    “你真的能带我们找到出去的门吗?”

    “是的。”英格尔说,“你们并不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玩家。既然你已经找到了那兄妹两个人的秘密过去,也在那段过去里为我找到了面包,那么作为回报,我会带你们返回正常的时间线,找到你们应该出去的那扇门。”

    ……那就没错了。

    英格尔的这句话,验证了南舟对它的判断。

    在躲在树林里、偷听到英格尔和兄妹二人的对话时,英格尔的几句话就引起了南舟的注意。

    “你们的心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根本不是面包。”

    它知晓这个世界的真相。

    它知晓兄妹两人的过去和未来,知道过河的兄妹会遭罹什么样的命运。

    它甚至可能无数次搭载着第三条时间线的兄妹,奔向第二条时间线的弑父之命。

    那么,它有可能是存在于这多重时间线之中的全知者。

    据它刚才所说,它甚至可以带他们穿梭时空。

    但它终究只是一只鸟罢了。

    它像是一个理智的旁观者,知道无法挽回兄妹两人的命运,也只好看着他们两人,和原先的自己一样,逐渐浸入无边的泥淖之中,为自己的选择付出应有的代价。

    当确定这一点后,南舟的想法就更加笃定了。

    “那么,我有一个私人的请求。”南舟说,“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小鸟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漂亮的小黑豆眼扑闪着眨了眨。

    和当初做了交易的兄妹二人一样,南舟、江舫与李银航搭载上了小鸟如同魔法飞毯一样的翅膀。

    它尖锐地啾了一声,掠入林间,像是一架小型飞机,灵活地横向避开枝杈树叶、灌木矮林,一路来到南舟他们遇见遗弃儿女的樵夫的林中附近。

    它向着一点虚空,一头扎入。

    它载着三人,从第四条时间线闯入了第三条。

    它虚幻的身影从沼泽的淤泥中钻出,逐渐由虚转实,驮着三人,再次钻入森林。

    在英格尔的身影掠入丛林后不久,它路过了南舟和江舫接吻的地点。

    再往前一阵后,它再次一头扎入了林中的虚空。

    他们回到了第二条时间线。

    那间充斥着新鲜血肉气息的小屋。

    刚刚吃尽父亲血肉的两只小血葫芦,正在沙发上相依而眠。

    他们还没有从饱餐一顿的幻梦中苏醒。

    偏偏走到这里,英格尔不再前进。

    它无声无息地收起了羽翅,重新恢复了正常的体型,站在没有被鲜血浸染过的一块地板上,一边矜持地用灰喙整理羽毛,一边用一双豆豆眼示意南舟尽快动作。

    死死盯着那两个不知道有没有真正吃饱的昏睡的孩子,李银航的后脊梁直往外冒白毛汗。

    她的汗腺里像是有人在用毛细针一下下捅扎着,冷汗伴随着酥麻感,缓慢从身体深处渗出。

    这种紧张的感觉糟糕至极。

    她到现在还不能完全理解,南舟为什么要求英格尔在第二条时间线里停驻?

    南舟也没有耽搁。

    他马上动作,转入猎户的房间,打开未上锁的抽屉,无声地从里面取出了十几块本属于女巫的金条,敛入了背包中。

    当他折返回客厅时,大概是感觉到被人紧紧盯视着,妹妹翻了个身,迷蒙着睁开了眼。

    李银航骇了一跳,刚想去找英格尔,南舟就一边一个,抓住江舫和李银航的手。

    李银航回过神来,忙捉住了英格尔的翅膀。

    而江舫上前,握住了生长在猎户胃部的门把手,迅速下压——

    妹妹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却只来得及看到落在地上的一小片雪白的鸟羽。

    他们又跳转回到了第三条时间线。

    ——也即兄妹两人刚刚逃出糖果屋,想要回家的时间线。

    这一路,有英格尔载着他们,他们以极少的时间,穿过了第三条时间线。

    英格尔在沼泽上,颇不舍得地从已经渐有秃相的翅膀上抖下一片羽毛,幻化成门。

    他们闯回了第四条时间线。

    几条时间线的时间,都是同步推进的。

    因此,当他们回到第二条时间线时,吃饱了的兄妹两人仍在小憩。

    而当他们回到第四条时间线里,天已然全部黑透了。

    南舟从英格尔背上爬下,示意江舫、李银航和英格尔在原地等待后,一人走向了密林深处。

    饥饿也在无情蚕食他的胃,但南舟的步伐迈得很踏实。

    他的脸上仍然是冷冷淡淡的,很难看出他这一路的奔忙,究竟是为了什么。

    遥遥地,他听到了兄妹两人恐惧的哭声。

    他站住了脚步。

    哥哥揽着妹妹,蜷缩在一棵死树下,拍打着她后背的手指微微发抖。

    区区一棵树投下的庞大阴影,看起来就已经足够将两个孩子吞吃殆尽。

    妹妹呜咽着:“哥哥,我怕,我饿。”

    哥哥亲吻了她冷汗涔涔的额头:“格蕾特,不要害怕,我们会找到回家的路的。”

    妹妹哽咽着:“可你撒下的面包屑都被小鸟吃掉了。我们回不去了……”

    哥哥扶着树,搀着妹妹,和她一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要紧。一定还有一些剩下的。我们再去找一找——”

    他们怀抱着一线希望,跌跌撞撞地继续闷头向密林深处闯去。

    在月光稀薄的黑夜里,谁也没想到,是一股香气率先为他们指明了方向。

    是新鲜面包的甜美香气。

    兄妹两人紧走几步,借着那一点微薄的月色,看清了地面上出现的一片雪白如细沙一样的面包屑。

    哥哥登时燃起了希望:“格蕾特!看到了吗!是我们的面包屑!”

    妹妹大喜过望之余,也有一点点的犹豫和怀疑:“是吗?我们家里剩下的面包,有这么好吗?”

    哥哥来不及深想,他拉着妹妹热乎乎的小手,仔细寻找着地上的面包屑,一路向回走去。

    饥饿难忍的南舟出于谨慎,还是没有动一口从最后一扇门的地窖内取来的面包。

    他拿来了整整一根。

    一半分给了英格尔,另一半正在他掌心,被他搓成细屑,如沙滑落。

    他一路撒下面包,引导着迷途的兄妹二人走上正确的道路。

    为了方便行动,他借来了李银航的手机,调亮光线。

    一道异常的光团在南舟身侧浮浮沉沉。

    这细微的光线自然也吸引了兄妹两人的注意。

    妹妹好奇道:“那是什么呀。”

    “是萤火虫吗。”

    “是一只会发光的小鸟吗。”

    哥哥提议:“我们赶上去看一看。”

    但只要他们加速,那团光也会紧跟着加速。

    所以他们一直没能看清为他们引路的,究竟是什么。

    就在这一通带了点趣味性的你追我赶中,兄妹两人远远看到了属于家的、熟悉的灯火。

    二人齐齐刹住脚步,面上浮现出了欢喜和悲哀交织的复杂神情。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他们究竟是为什么会在密林中迷路的。

    这已经是父亲第二次试图抛弃他们了。

    他们这次又回来了。

    那么,难道不会有第三次吗。

    这个家——没有了母亲的家——还能回去吗。

    兄妹二人执手呆立、彷徨许久后,突然,一块小石子落了下来。

    哒哒的细响,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他们循声望去,借着家窗投射而出的灯光,看清了二人脚边不远处的树下,攒聚着几团暗暗的金光。

    他们凑近一看,顷刻间瞠目结舌。

    是金子!

    好多的金子!

    哥哥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妹妹,小声说:“这么多……是谁丢的?”

    妹妹同样紧张地小声答道:“不知道……”

    对视一番,属于兄妹俩那点狡黠的小智慧,终于上了线。

    哥哥说:“这是我们在森林深处捡的,是不是?”

    妹妹马上接过话来:“嗯!是森林里的女巫赠给我们的,她是一个善良的好人,只会赠给她喜欢的人。”

    哥哥:“我们给家里带来了财富,父亲和那个人,就没有赶我们走的理由了,是不是?”

    妹妹眨巴眨巴眼睛,和哥哥一起发出了惊喜的窃笑。

    他们裹起金条,满怀着对家的渴望,踏入了那片光。

    而一只提着灯笼的小鸟,正坐在一片黑暗的树梢上。

    目送着兄妹两人踏入家门,听到从门内传来惊喜的骚动和继母贪婪的“是在哪里发现的”的质问后,南舟脚跟一点树干,轻捷地跳落下来。

    但大概是因为饿过了头,他落地时双脚一软,正要往前栽倒,一双手从旁侧伸出,准确无误地揽住了他的腰,抄抱住他的膝弯,将他稳稳当当搂在了怀里。

    南舟看不清黑暗那头的人是谁。

    但他知道。

    他自我检讨道:“没跳好。”

    江舫把他稳稳抱好:“下次努力。”

    南舟挣扎了一下。

    他知道,江舫现在的体力也是所剩无几了:“我能走。”

    江舫的声音,在夜色里既轻且暖:“我知道。”

    但他还是抱着。

    南舟也不忸怩,见他不肯放,索性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在了他的怀里:“怎么不在河边等我?”

    江舫:“我怕你走丢了,就来你的终点等你。”

    南舟并没有对两个人提及自己的计划,只说了自己要在几条时间线里来回横跳几下,去办一件事。

    因为这是他自己的构想,和副本游戏本身关系不大。

    南舟不赞成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呢?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不会的。”

    江舫含着笑意,说:“我们两个彼此靠近的时候,只要我丢了我自己,就能找到你了。”

    “每一次,都是这样的。”

    南舟:“?”

    他听不大懂江舫的逻辑。

    他只觉得,仰躺在江舫怀里,仰头看去的那片星空,很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