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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还活着，而且说不定会活得更好了。
想到此，褚方竟然有些小小的得色，脸上也露出更为宽厚的笑容。
赵小妍吐了吐舌头，稍微有些后悔自己的唐突，不过她倒是知道眼前这个哥哥的同学，从小到大，磕磕绊绊，也许早就生死看淡了。
她再瞥了一眼褚方，看出他只是自嘲，并没有生气，才放下心来，爽快地笑道，“你是找我哥的吧，他睡得晚，起得迟，你恐怕得等他一会儿了。”
“没关系，对了，他成家了吗？”
“没有，老大难了，他这当哥哥的不成家，都连累我这个妹妹了，你待会见到他，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他快把玉雕当老婆了。”
“广尧一向倔，我说也没用，不知道你们现在生意如何？”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现在翡翠生意倒是看涨，大家毕竟有钱了吗，只是缅甸公盘疯传要实行保证金制度了，越来越难入场，尤其是我们这些从事玉雕加工的，原料上涨太厉害，利润压薄，而且玉雕市场都南移了，丰宁这池子太小，越来越难做。”
也是，褚方和小妍聊着天，店里也只来了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都是来向小妍献殷勤的，一个过来送花，一个过来送电影票。
小妍花接了，转手递给褚方，“送给奶奶了。”
电影票则被她撕得粉碎，天女散花般扔到垃圾桶里。
褚方不觉有些莞尔，还说你哥挑，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想来也是，这个小城市，像这兄妹俩长相出众，身家丰厚，也算是小城市里的人尖子了，他们不挑谁挑呢。
小妍没有去问褚方找她哥到底什么事，只当是一般的礼节性拜访罢了，倒是褚方久等赵广尧不来，想着小妍也算是店里当家的，就直接把来意挑明。
“那个……小妍，这次我来，一是好久不见你们兄妹俩，来看看。再者呢，就是想让你哥看一样东西，你们的行话叫什么来着？对了，’掌掌眼’，这东西说实话，我不懂，拿不准。”
“哦？方子哥，你是得了什么好东西吗？要不这样，我来帮你看看，多少我也懂一些。”
小妍没有太当回事，不过想着褚方毕竟在大城市待过不少年，能拿到点什么稀罕物，也不奇怪。
小妍把褚方引到窗户边的小桌子旁坐下，上午的阳光从枝叶间穿过，把窗棂的光影印在桌上，暖融融的，一派岁月静好。
小妍给他倒了一杯开水，示意他可以把东西拿出来了。
这褚方更是无所谓，就把兜里的石头掏了出来。
石头被一块旧手帕包着，毫不起眼，小妍面色如常地看着褚方笨拙地去解手帕挽成的结，没想到早晨走得急，结果不小心系成了死结，褚方一下子没有能解开。
小妍笑了，顺手接过手帕包，入手倒是沉甸甸的，感觉就像一块练江河中的鹅卵石。
她灵巧地双手一翻，就解开了结，小包裹露出一线缝隙。
就在这道缝隙刚刚展露的一刹那，一束阳光刚好射过来，一簇紫莹莹又红朦朦的光芒立刻夺目而入，小妍一下被晃得心境缭乱起来。
她迫不及待地一下将手帕展开，马上惊叫了一声，“我的妈呀！我看到了什么？”
阳光下将这块拳头大的石头被阳光照得晶莹剔透，像一团火似的，火光中冒着紫焰，所折射出的光芒照得整间店铺一片红光。
赵广尧笑容可掬地做出一个“恭请”的手势，腰稍稍弓着，“周师，您请进。”
一身对襟唐装的胖老头满脸堆着笑意，活像个弥勒佛似的，连忙伸出一只胖手，把着赵广尧的胳膊，“唉，广尧，我们不是外人，别假模假式地客气。”
两人互相呵呵笑着，一起走进玉水堂，顿时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满屋红霞下，刚进屋的两人方才呆滞地扭动脖颈，把视线转向窗户下面坐着的一男一女身上。
每临大事有静气，赵广尧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主儿，二话没说直接走到窗前，上去用手帕把那块宏光氤氲的石头遮了个严严实实，还顺便瞪了一眼妹妹，这才瞅向旁边坐着的那个干瘦男人。
褚方微微笑着，看着这个老同学，眨了眨眼睛。
赵广尧比褚方大了两岁，今年已经31了，不过显然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成熟一些，178的身材加上一身西装衬得他渊渟岳峙，隐隐然颇有气度。
你看，还是生意场上锻炼人吧。
不像褚方这样的设计师出身，也临近30岁了，可永远都是夹克里面套花格衬衫，一副幼稚样。
时隔这么多年，那双略显神经质的眼睛让赵广尧永远忘不了，他一愣，脸上显露出笑容，但他硬生生地把这多年未见的惊喜，化作了日常的招呼。
“来了，方子……妍妍，去，到惠丰缘要几个菜去。”
赵广尧不着痕迹地把手帕包裹着的石头顺手塞到裤兜里，然后转头对着弥勒佛说道，“那个，周师，不好意思啊啊，我把这码事给忘了，这样，下午我到宾馆再和您聊……您先请回吧。”
这样的逐客令有些不留情面了，但赵广尧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说罢，他就用手揽着周师的肩头转身往店外走。
周师哪里肯就范，他脚步磕绊着，是无论如何不情愿离开，“那个，广尧，小赵，赵老板，中午饭我请了，刚好我看店旁边有卖酒的，不管什么好酒尽管上……唉，赵老板，别这样，别推我啊，起码让我再看一眼……哪怕就一眼。”
赵广尧哪里容得让他看一眼，看一眼就要看第二眼，然后就想买走，买不了就会起其他什么歪心眼了。
他需要快刀斩乱麻，搞清楚这个东西到底什么来头，再想其他对策。
一边想着，他一边加大了力度，一股脑地把弥勒佛推到店外，顺手锁上了店门。
赵小妍有点傻眼，“哥，不是我还要出去买几个菜的吗？”
赵广尧瞪了妹妹一眼，心想光知道打扮了，脑子是一点都不长，这么大的事情，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摊开看了？
有心的人太多了。
想到此，他有些没生气，“不长脑子啊，走后门！”
小妍被无端怼了一通，心下不由委屈起来，我怎么知道你这老同学手里会有这样的极品呢？对了，你这同学本身就是极品！
褚方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也有些莽撞了，的确财不外露，不应该就这样不管不顾，“广尧，别怪罪小妍，是我冒失了，主要是我不懂啊。”
赵广尧已经心思不在这里了，他一把拉住褚方，“快随我来，你从哪里弄到的这东西，你吓死我了。对了，你身体怎么样？听说你……”
“脑癌，晚期，扩散了。”
“我靠，你大爷的，你怎么跟没事人似的？”
“有事没事有什么区别，所以我就把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准备安排后事了。”
赵广尧停下脚步，认真瞅了褚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这个瘦削但精神状态很好的人，同晚期癌症病人联系起来。
“我说句直接的话，方子你别生气，你怎么看都不像是……”
“不像要死的人？”
“不像……我感觉你状态比我好……不管怎样，你是有点冒失，你不知道怀璧其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