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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瓣(啧,今日再不来,明天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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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燕时好生在热水里泡了半晌,再沉沉地睡了一夜。翌日天明,身上果然又清爽了不少。

    她起床简单梳洗了一番,就躺回床上继续安养。兰月在榻上支起榻桌,端来早膳方便她用。她边吃边听兰月说:“听闻方才陛下去向太后问安,出来时好巧不巧地又碰上了嫣太嫔。”

    “又”。

    顾燕时嘴巴里嘎吱嘎吱地嚼着一小块酱菜,羽睫抬了一抬:“嫣太嫔常去这样巧遇?”

    “可不是么。”兰月嗤笑,“也就咱们从前消息不灵通,玉骨她们说起来都头头是道。说来也没办法,陛下去向太后问安,总有些必经之路,容易让人添这份心眼。”

    顾燕时听着,静静地舀了口白粥送入口中。

    自从晋封太嫔,她的日子就好过了,连粥里用的米都好了不少,又香又甜糯。她细细品着,若有所思,等一口粥吃净,黛眉浅蹙地缓声道:“我不太明白。嫣太嫔对陛下也好,陛下对我也罢……都是于理不容的事情,太后不管么?”

    “您也知道,陛下不是太后亲生的。”兰月一边说,一边帮她剥了个煮蛋,“这些事……一时没闹出什么风浪,太后许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吧。若是惹出议论来,总是要管的。”

    言及此处,兰月忽而一滞:“……姑娘。”

    “嗯?”

    “您说……”兰月沉吟了一下,“若是闹大了太后就会管,咱们何不先下手为强,把嫣太嫔的事捅出去?她行事不端可是不少人都知道的,只差有人给她闹大。”

    顾燕时摇头:“跟她互咬,搞不好就两败俱伤了,不要这样赌。”

    她咬了口煮蛋:“且先看看吧,我总觉得她不会轻易把我的事情捅出去。那样闹得陛下脸上不好看,万一查下去摸到是她,她以后会更难成事的。”

    说着语中一顿:“但她或许会先有些别的动作。”

    兰月原正沉吟着,觉得她此言很有道理。乍闻末一句,禁不住心头一紧:“什么动作?”

    “这我也不知道。”顾燕时抿唇,“咱们且多留意吧。我仔细想过,先帝那个时候妃嫔那么多,大多见过一两次就抛之脑后了。而她不仅能得盛宠,还谋得了一个贵姬的位子,可见她有些心思。”

    “姑娘说的是。”兰月颔首,眉目间隐有忧色,“奴婢会多加小心。一应吃食皆有陶成先验过试过,若还不放心,奴婢可在旁边盯着他。但其他地方……怕是难以面面俱到。”

    “没关系的。”顾燕时吃完了煮蛋,拿帕子擦掉唇上沾的蛋黄,“你帮我取些花瓣来,昨晚沐浴用的那种玫瑰瓣就好,我有用。”

    “好。”兰月福了福,退出卧房,依言去寻花瓣。

    冬日里百花颓败,没有鲜花可用,一应花瓣都是春时晒干留存下来的,经水一泡香气浓郁,但不泡水就是又薄又小的一片,分量极轻,稍稍有风一触,就会随风而动。

    再至入夜时,顾燕时等宫人们都退出去,自己摸黑爬起来,拎着盛花瓣的小竹篮,蹑手蹑脚地溜向房门,而后蹲下身,在离房门约莫一尺的地面上,撒下了一排花瓣。

    接着她又走向窗户,每两片花瓣之间隔上一寸距离,在每个窗沿上都整齐地摆了一排花瓣。

    做完这一圈,她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躺回床上,顾燕时在黑暗中叹了口气:“哎……”

    她嫌自己笨,只能想出这种蠢办法来设防。

    白日里她细作思量,觉得吃食上已有防备。除吃食外,最易下手的地方该是日常所用的香料。

    可熏香一类,她素日是不太用的。香囊倒用的多,但都是成日挂在房中,又缝得紧实,这几日她整天整夜地在房里养病,想在香囊中添东西并非易事。

    是以她思来想去,最该设防的,该是有人悄无声息地潜进房里来。若是那样,香囊这样的东西指不准就要被整件掉包。

    再不然,万一嫣太嫔胆子够大,趁夜在她房里下些更要命的药呢?

    只是,也不知她这蠢办法管不管事。

    顾燕时提心吊胆地昏昏睡去,睡至半夜,身上又难受起来,筋骨酸痛地发了热。她几度想醒,又醒不来,便在不适中继续睡着。

    不知睡了多久,她忽而觉得冷,好似有凉风在身侧窜。身子盖在被里觉不出什么,脸颊却被刮得凉飕飕的。

    这阵阵清凉让她一时清醒了三分,顾燕时黛眉紧锁,睁了睁眼,迷蒙中好似看见不远处的一扇窗户开了条缝。

    浑噩之间,她一下子想起自己昨晚的猜测,心弦紧绷起来。然而精力不支之下,她很快又无力地昏睡过去,坠入混乱的梦乡。

    她再醒来时,已日上三竿。稍稍睁眼就觉阳光明亮,她一下坐起身。

    兰月见状,疾步上前:“姑娘又烧起来了,多睡一睡吧。”

    顾燕时僵坐在那儿,回想恍惚中所见的画面,一时不知是梦是醒。

    兰月看着她虚弱发白的脸色,不免担忧:“姑娘?”

    “你……”顾燕时定一定神,“你何时进来的?”

    “早上呀。”兰月不解地看着她,“约莫卯时,怎么了?”

    顾燕时扫了眼地面,门前地上的花瓣随着有人进出,自是被动了,现下已被扫净。

    她咬咬牙,忽而下床,踩上木屐就往窗边冲。

    “姑娘?!”兰月大惊,恐她受冻,忙取了件外衣追着她披上。

    顾燕时先看了看最近处的窗子,见窗上花瓣整齐如旧,又跑向早些时候注意到的那扇窗。

    定睛的一刹,顾燕时倒吸了口凉气。

    ——原本整齐排了一排的花瓣,只剩下了角落处的两片,余下的都不知被吹到哪里去了。

    可面前的窗子是好好关着的。

    她一时手脚发冷,战栗着攥住兰月的衣袖:“你进屋的时候,这扇窗关着么?”

    兰月望了眼:“关着的,都关得好好的……怎么了?”

    “传太医……”顾燕时强自按捺心惊,还是禁不住身上的战栗,“快……传太医来。”

    “已传过了,太医一会儿就到……”兰月边打量她,边伸手将她扶住,“究竟怎么了?”

    顾燕时夹在虚弱与惊恐之间,身上一软,几欲栽倒在兰月怀里。兰月不敢贸然唤旁人进来,强自扶着她,她缓了好几息才勉强缓过来些,借着兰月的力,一步步地挪回床上。

    躺回去又缓了半晌,顾燕时惊魂不定地说起了昨夜所见。

    兰月听罢,亦大惊失色,生怕顾燕时今日的症状并非病情反复,而是中毒。

    片刻后太医到时,欣云苑的卧房里正一片死寂。太医上前搭脉,主仆两个都提心吊胆地等着,等不多时,就闻太医说:“太嫔这是又受了凉,寒气侵体以致病情反复。臣再为太嫔开几副药,太嫔多喝上几日,便该好了。”

    “只是如此?”顾燕时心神不宁地追问,太医面露惑色,兰月更直接地问他:“不是中毒?”

    .

    “中毒?”

    紫宸殿的内殿之中,天子立于铜炉一侧,随手将刚剥下的橘皮丢进炉中,任由橘香伴随哔啵声响一并荡出来。

    他衔着笑,信步踱开,手上将刚剥出的橘子拣出一瓣,丢进口中:“她何以这样问你?”

    “臣不知。”太医低低躬着身子,“静太嫔并无中毒迹象,臣如实禀了话,她们便没再问了,臣也不好探问缘故。”

    皇帝撇了下嘴角:“退下吧。”

    太医长揖:“臣告退。”

    凝神忖度了会儿,皇帝踱回御案前,大喇喇地落座,吩咐宫人:“拿算盘来。”

    算盘很快便送到了手边,苏曜一手闲适地支着额头,一手悠哉地拨弄着,很快算出了结果。

    小母妃已欠他三千五百二十一两银子了。

    过了今日,就是三千八百七十三两。

    啧,今日再不来,明天他就去催债。

    欣云苑,兰月送走太医折回房中,顾燕时正靠在软枕上发着呆,待兰月阖好房门,她眼帘抬了抬:“我大抵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兰月上前了几步。

    “我生病的事,嫣太嫔也是知晓的。”顾燕时低着头,轻声细语,“这个时候若不想我去跟她争,她只需让我继续病着便好,夜里推窗渗进来些冷风,就让我又病起来了。”

    兰月拧眉:“若只是这样,倒好办。她想让这病拖久一些,大约还会故技重施。咱们若将人按住,审出个所以然来,也就了了。”

    “嗯。”顾燕时点头,闷闷地躺回去,将被子盖好,“今晚等我睡了,你就避着人回来。夜里若再有动静,你即刻赶出去,应该来得及。”

    “好。”兰月应下。

    待得入了夜,她依白日里所说蹑手蹑脚地回到顾燕时房中,直接在那扇窗下打了地铺,又提着神思不敢睡,生怕错过。

    然而这一夜,却无事发生。

    次日,主仆两个因为大半夜的心神交瘁都睡过了头。旁的宫人又不敢贸然进来,规规矩矩地在门外站成两排。

    冠冕齐整的玄色身影突然出现在月门处时,众人都打了个激灵。

    然不及他们俯身见礼,他已悠哉哉地走进院子,摆手就道:“你们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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