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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钟之后。
一脸郁闷的李廷，左手掐着自己右手的肉坐在赌场的门口。
“怎么就这么欠呐！
明明刚才都赢了，怎么还不收手呢？
哎呀，上头，让你上头！！！
七十两雪花银啊！！
七十万啊！！！
就这么半小时不到，就给输光了！！
让你手欠，让你手贱！
哎呀！”
李廷一脸懊悔的坐在赌场门口，不停的叹气。
这时辛无谓慌慌忙忙的跑了过来：“少爷，我把银子都带来了。
咱们进去吧。”
李廷摆摆手说道：“去什么去啊，这地方管你带多少钱，进去就是空袋子出来。”
李廷刚说完，两个笑眯眯的人就从赌场里走了出来。
“哎哟，今天我运气可真不错啊，赢了二两银子啊！
走走走，我请你喝酒！”
“嗨，你这算什么，我才带了二钱银子，赢了三两呢！
我请你喝酒，走！”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从李廷面前走过，搞得李廷心里有些痒痒的。
他拍拍衣服站了起来说道：“要不，咱们再试试？”
辛无谓：“走着。”
又是两刻钟之后，叹着气的李廷，再次坐在赌场门口。
“这手怎么就不听使唤呢？
最后一把，不，两把，如果不全压上，我不就赢了吗！！！”
李廷一脸懊悔，两眼通红。
“我特娘的就不信了，无谓拿一百两黄金过来，少爷今天就不信了！”
辛无谓点点头转身就跑了。
又是两刻钟之后。
李廷扶着门，一脸艰难的走出了赌场。
“悔不该当初哦。
小赌怡情，大赌上头。
明明赌场的人都劝我让我洗洗脸，冷静一下了。
我怎么就是不听啊！
唉~~~~”
辛无谓一脸激动的跑了过来说道：“少爷，我把剩下的四百两黄金都带来了。
咱们再玩会？”
李廷没好气的喊道：“滚！玩个锤子！”
这时赌场头子满脸笑吟吟的从屋里走了出来，递给李廷一个拧干的毛巾。
“李少爷，感谢您对咱们杭南县百姓做出的贡献。
小的替那些孤儿和老人们谢谢您的慷慨解囊。”
李廷听着这话，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感觉胸口很闷。
可是为了保持形象，他还得挤出笑容说道：“不客气。”
赌场头子笑着说道：“李少爷，我看辛小哥又拿钱去了，今天您就别赌了。
您今天的手气确实有点背。”
李廷听着这话，顿时站直了身子喊道：“胡说！谁点背？”
赌场头子急忙解释道：“不不不，李少爷小的不是那个意思。”
李廷气冲冲的说道：“今天我还非得让你看看，什么叫绝地翻盘！！！”
说完李廷再次进入的赌场。
月上柳梢头，人在馄饨铺。
李廷喝一口馄饨，叹一口气。
“唉~~~人的一生啊，有许多多坎坷。”
过了一会儿，李廷双目无神，又喝了一口馄饨。
“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
“唉~~~”
张大爷看着李廷这幅模样，忍不住拉着辛无谓到一边问了几句。
回来的时候，张大爷再看向李廷的目光中又多出了几分笑意。
曾经的他太完美，现在的李廷才更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
李宅后院。
李夫人听着辛无谓的汇报，知道李廷今天干的事情之后，李夫人当时就毫无形象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这小子，倒真的有几分虎头虎脑的意思了。
他现在干什么呢？”
辛无谓：“少爷在洗澡呢，说什么要洗净一身晦气。”
李夫人笑着摇摇头，手中的念珠搓了搓说道：“行了，把廷儿带来，我有话跟他说。”
辛无谓点点头，就去把刚穿好衣服的李廷带到了李夫人的房间，然后他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把门带上，守在门口不让其他人靠近。
李夫人盘坐在佛龛钱，灯烛的光芒洒在她的身上。
那一瞬间，李廷仿佛感觉自己看到的是一尊菩萨，可惜灯烛的光芒并不是白色。
李廷也没有开口，李夫人也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李夫人口中的经文似乎念完了，她才缓缓的睁开眼站了起来。
李夫人笑眯眯的看着李廷问道：“这段是什么经文，你知道吗？”
李廷摇摇头。
“这叫《摩罗经》，经文的意思很简单，一句话就能说明白。
心中有佛，看什么都是佛，心中有魔，看什么都是魔。
当所有人都认为你是好人的时候，你做的任何事，哪怕心中有愧。
他们也会过度解读，觉得你在做好事。
你是有才华的人，不管说什么，别人都会觉得你话里的意思捉摸不透。
这是之前的你给你留下的财富。
你想要做所有人眼中，那个完美的李廷吗？”
李廷听着这话，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了起来，认真的说道：“我能做到吗？”
“你想做到吗？”
李廷仔细的想了想辛无谓口中的那个曾经的自己。
文武双全，智慧过人，才思敏捷，英朗非凡。
虽然酗酒，但是醉了也会为别人着想。
虽然好赌，可是每次都能在最后的关头，控制自己不赌最后一把，留下银钱喝酒听书。
虽然去青楼，却不好色。
虽然缺点明显，可是这种非凡的自控力，李廷自认自己做不到。
自己真能成为这样的人吗？
不，他更希望成为一个潇潇洒洒的人，而不是这么约束自己的人。
更何况，他也做不到这么约束自己。
仔细想了想之后，李廷摇了摇头：“我不想做到，也做不到。”
李夫人：“那你为何还要顾及脸面呢？
如果顾及脸面，又何必追求潇洒。
若是追求潇洒，为何又要在乎外人的看法？”
李廷听着这话，猛地一怔，内心掀起了波涛。
曾经的他，一直都在被约束着。
从小开始上学，制式教育，每个人都一模一样。
就像是工厂里加工出来的零件。
只不过，你是精品，他是次品。
至于长大后想潇洒？
哈哈哈哈……
看看五岁的儿子，看着老婆，还有快六十的老父亲。
怎么潇洒？
可是现在……
没了，什么都没了。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李廷突然狂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从下颌滴落在了地上。
他捂着脸，泪水不停的流了下来。
“呜呜呜……哈哈哈……啊啊啊啊！！！”
李廷想要喊一声发泄。
可是声音却全卡在嗓子眼里，根本喊不出来。
……
“老公，儿子要上小学了，以后我也能腾出手上班了。”
“儿子，这是我退休金。
拿去吧，知道你买车买房压力大！”
“李廷！！这个档案怎么做的！”
“李廷帮我接杯水，喊你呢，听不见吗？”
“老李，今个我发工资，留了私房钱，晚上……嘿嘿嘿……”
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庞，喜欢的，眷恋的，深爱的，疼爱的，厌恶的全都在面前流转了起来。
……
李廷跪在地上，捂着脸痛哭。
这一刻他的心好似针扎一般。
这件事，他无法向任何人提及。
不知道哭了多久，不知道他呢喃着什么。
可能是道别，可能是将那片柔软藏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