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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不是一直都在研究各色毒粉迷脂么,如何未曾发觉我渡于你口中的酒就有红花之味呢?”
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司空茉唇角弯起无奈的笑容来:“师傅,您行止高深叵测,茉儿果真猜测不出来。”
虽然她一进来就发现了空气里的烟雾气息不对,但她不知所以然,便打算静观其变,若有异常再提示裴炎,却没有想到裴炎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来给她渡解药。
若非她太过错愕,大约也能知道他根本早有防备了。
裴炎这样的人,能在朝廷里只手遮天,屹立不倒,也不知经历了多少这样的刺杀。
如今人都混进府邸里来了,他怎么可能一点都未曾发觉?
裴炎眯着眼,长臂一挥,毫不介意地揽着司空茉,坐在已经被血染了斑斑猩红的白狐皮软榻上。
他抚摸着手指上的宝石戒指轻笑:“原本你时机来得巧,本座还打算给惊喜与我的爱徒,让你看一看这些天理教跳梁小丑的表演,却不想本座的爱徒竟然也给本座表演了一出有趣的折子戏。”
司空茉笑了笑,淡淡道:“师傅便当徒儿在彩衣娱亲便是了。”
既然已经在人家的戏份里演了一出丑角,何必再争口舌之高低,她打定主意,任由他如何,总不会弄死自个就是了。
“呵呵……。”裴炎放肆地大笑着仰头饮下美酒。
随后,他懒洋洋地用戴着鎏金甲套的小指,轻佻地刮着司空茉的脸颊。
“怎么,茉儿,你不是最胆大妄为的么,如何不喜这般人间都不常见的画面呢?”
司空茉叹了一声:“师傅,您要以此震慑那些胆敢背着你做小动作,勾搭天理教的朝臣何苦拖上我这样一个无辜的路人甲呢?”
有人天生残暴,喜欢血腥屠戮以为乐事,杀人只为取乐,譬如历史上不少君王都是如此。
但这里面的人绝对不包括裴炎,她从今天开始明白,这个人不管做什么,都有更多的深意。
裴炎狭长的魅眸里闪过一丝微讶,随后指尖轻佻地探过她薄薄轻跳的脉搏,轻笑:“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你可听过曹操杀杨修的典故?”
司空茉一怔,她当然知道,杨修是曹操的行军主簿,世称“笔下龙蛇走,胸中锦绣成”,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奇才。
但曹操在他三番两次看穿自己的意图后却毫不犹豫地杀掉了他。
所谓过刚易折,慧极则伤,不外如此。
她眉间忽然跳了一下,紧握的手里浸出淡淡的薄汗,这些上位者,是最不喜自己的意图无人知晓,但也更恨别人随便看穿自己的意图。
司空茉沉默了片刻,唇角微弯:“杨修是曹操的属下,徒儿却是您的徒儿,若无能承衣钵之能,岂非辜负了师傅?”
“哼,巧言令色。”裴炎冷嗤一声,忽然捏住她下巴一抬。
力道之大几乎让司空茉忍不住拧起了眉,逼迫她直视面前那最血腥诡谲的场景。
“若你真的聪明,就给本座好好地看着这些人的下场,不要以为为师宠着你,就肆意妄为,乖乖听话,否则……。”
“否则师傅便要让徒儿成为那些尸体中的一部分么?”司空茉冷冷地道,声音柔软,却隐着毫不屈服的嘲谑。
裴炎支起身子,靠近司空茉的脸颊,吐气如兰:“为师知道你不怕死,为师也舍不得取你的命,但为师会很乐意让你折了翅膀,成为本座关在笼子里最宠爱的小鸟儿。”
司空茉身子一僵,紧紧握了拳,咬了唇不说话。
裴炎看着司空茉冷漠的神色,魅眸含笑:“你不过是个小雏儿,自然是不知风月,一个小小的斥离蛊算什么呢,就算为师不能碰你,可却一样有千种法子与你日日共享人间床榻上极乐之事。”
司空茉沉默着,仿佛被吓到了一般,终于还是婉转低道:“师傅,徒儿错了呢,您有什么吩咐,徒儿自管去做,再不敢违逆您了。”
人要懂得顺应时事,如水流一般,顺势而行。
今日低头,不过是为了明日的抬头予以对方更痛快的反击,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所以她愿意低下头来,求他。
但总有一日,她一定会把裴炎这张漂亮的脸蛋,揍得他娘都不认识他是哪颗葱的。
裴炎唇角扬起一丝颇为满意的弧度,慢条斯理地把玩她的乌发:“很好,为师召你来,是有事吩咐你去做。”
“师傅请讲。”
“这些日子,你和你家老头儿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太好,别跟你家老头子闹僵了,我要你得到他的信任,若能成为他最信任的人最好。”
裴炎懒洋洋地道。
司空茉微微拧了眉,还是道:“师傅,我可以帮你扳倒靖国公府,让我那爹贬官三千里,永不出现在您的面前,您要他的命也不是不行。”
她顿了顿:“可靖国公府邸出了点通敌叛国或者其他要满门抄斩,流放三千里的事,恐怕茉儿也未必能再为您效劳了。”
她并不是愚蠢的人,再讨厌靖国公府邸,但也知道被扣个谋反的帽子,她自己也完蛋。
如今她并没有积蓄到足够的力量能够脱离靖国公府邸的影响
裴炎笑了,漂亮的眼眸深不可测:“靖国公可是国之肱骨,这北境大门还要靠他给朝廷守着,本座自然不会自毁长城,为师只是想要他身上的一件东西而已。”
“是。”司空茉不再多问,利落地应承了下来。
裴炎睨着她,似笑非笑地道:“你倒是干脆,也不问为师想要什么,靖国公是你爹,你却说为师可以要他的命?”
“师傅若想告知茉儿,自然会说,若是不想,又何必多问。”
司空茉淡淡道,语气顿了顿,又漠然地道:“至于父亲?茉儿何曾有过什么父亲呢?”
裴炎玩味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她对爱护自己的人,以挚心以待,对待辜负自己,和敌人便十倍以报么?
这样性子果然对他的胃口。
临行前,裴炎扔给她一本书,让她细心练习,若有不懂再让何嬷嬷来问。
司空茉收好书,忽然问:“师傅,既然你方才并没有中毒,为何却吞下了那枚斥离蛊?”
裴炎托着下巴,笑容好看到惊悚:“因为为师很想知道我的徒儿到底要送为师什么大礼,人生多无趣,多点儿挑战,多么有趣。”
司空茉沉默了。
也许当初她就不该放斥离蛊,就该拿来一把巴豆塞他嘴里,毒不死他,也拉死这千年老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