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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背着一筐草药从深山里出来,刚路过一片小树林,就隐隐的听到小树林里传来的抽泣声。
这个时候,山上的野菜还没冒出来,所以上山的人也不多,这片小树林又靠近深山,所以就更是没什么人了。
柳絮不由有些好奇,就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
这片小树林虽然茂密,但因着是暮冬,树上还光秃秃的,所以,柳絮就正好看到树林里的一个人影将自己吊在了树杈上,同时又将脚下的石头一脚给蹬开了去。
这是有人上吊!
柳絮见了,顾不得多想,就忙跑过去要救人,还不等柳絮近前,她就看到一片尖利的石头将那人上吊的布条给割断了,随即,那个上吊的人就跌落在了地上。
柳絮愣了一下,心里知道这应该就是林岩的手笔,她都怀疑自己那日跟娘说的话,被林岩听到了,总之,从第二日开始,林岩便没有再在山外跟她遇到然后一起进山,但到了山里,却又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在她遇到不好采的草药时,就上前帮她采摘,然后等她出山的时候,林岩又没了踪迹。
她也跟林岩说了不必如此,但林岩依旧我行我素,她劝不动便也只好听之任之,心里却是琢磨着什么时候把话跟林岩说开了好,若是没有觉察到林岩的心思倒也罢了,可既然觉察到了,自己目前又无意谈感情,就总不能一直吊着人家,要不然,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有些不道德。
甩开脑中的想法,柳絮定睛看去,似乎有些眼熟,又细想了想,心中恍然,这不是胡家的胡大丫吗?
胡大丫在家里被李大花骂得狗血淋头,只觉得心中委屈万分,一口郁气堵在了心口,便一气之下跑出了家门,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这片小树林旁边了,她在小树林里哭了许久,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亲娘要用那么恶毒的话来骂她。
若是这些话传出去,她真的就不要活了,而且,她知道,娘亲的嗓门儿一向大,刚才骂她的时候,也没收敛声音,周围的邻居肯定都听得清楚的。
想到自己会被邻居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就觉得无地自容。
在小树林里哭了许久,胡大丫越来越钻牛角尖,抬头看了看小树林中空荡荡的枝丫,竟是生出了死念。
可是,就在她用腰带准备悬梁自尽的时候,却被人救了。
胡大丫跌倒在地上,抬头看去,竟是柳絮。
对于柳絮,胡大丫心中是有愧的,她娘在村子里四处散播柳絮的谣言,坏柳絮的名声,就是她也看不下去,要不然,那日李大花被乔氏打的时候,她也不会袖手旁观了,当然,她也承认,当时李大花被乔氏揍的时候,她的心里竟是有一点点解气的感觉。
“你何苦救我。”胡大丫抿了抿嘴,对柳絮说道。
对于胡大丫,柳絮并不熟,虽然她们年龄相差不多,但李大花是个极度重男轻女的,从胡大丫懂事起,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儿恨不得都丢给胡大丫去做,也因此,胡大丫跟村里所有的女孩子都几乎没什么交集,所以,柳絮也隐隐记得一些胡大丫的样子罢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你今日若是死了,就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你不懂,我没有活路了。”胡大丫此时的心里是崩溃的,爹娘不疼,六亲不靠,她不知道将来自己会被爹娘嫁给一个什么人,其实,以前她还是有些憧憬的,也许她会嫁给一个好人呢,这样,她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可是,今日她娘骂她的那些话,都被邻居听了去,若是再传出去,她将来还能有什么好姻缘?
想到将来也会是水深火热的日子,胡大丫就觉得人生一片黑暗,也不值得再留恋了。
“只要你自己想活,总会挣出一条活路的。”柳絮见胡大丫颓废的样子,虽然不喜李大花,还是劝解了一句。
“可是,活得这么痛苦,不活也罢。”胡大丫依旧很是心灰意冷,她抬头看了看柳絮:“柳絮,你知道我是谁吗?”
胡大丫跟柳絮接触不多,她以为柳絮没认出她来。
柳絮微微一挑眉:“你不是胡大丫吗?”
“是啊,我是胡大丫。”胡大丫叹了口气,说道:“前几日我娘在村里四处坏你的名声,你为何还要救我?”
“你是你,你娘是你娘,说我坏话,坏我名声的又不是你,我没必要迁怒于你。”
听了柳絮的话,胡大丫抿了抿嘴:“可是,我娘坏的是你的名声啊,名声对女孩子那么重要,你不应该连我一起讨厌吗?”
“没有必要。”柳絮看了看一旁断裂的布条,便劝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寻死,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但我觉得你应该勇敢一点儿,寻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胡大丫没念过书,但柳絮大概的意思她听懂了,于是便叹道:“我这样的人,哪儿还有什么亲者,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伤心的。”
柳絮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似乎这胡大丫在家里的日子,比她所想象的还要艰难得多。
就听胡大丫继续喃喃说道:“我爹娘从不在意我,我只配不停的干活,饿不死就行,我以为我已经很听话了,可为什么我娘还是不肯放过我,她不仅让我去死,还骂我是娼妇,还有那些我说不出口的,这些都被人听了去了,我还有什么名声可言,还怎么活着?活着被人笑,被人看轻吗?而将来,我又能有什么好姻缘,我爹娘只看重银钱,只会想着把我卖个好价钱,我名声若是坏了,只怕嫁的不是糟老头子,就是死了媳妇的,若是那样,我不过换个地方当牛做马罢了,你觉得,我该活着继续受罪吗?”
胡大丫没有朋友,这些话她从来没说过,因为没有人会听她说,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说出来,这些话压在她的心口,压得她难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