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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陈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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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传得就有那么快。

    这边陆洵接到消息往家里赶,郭氏兄弟当即兵分两路,什么欢庆,什么宴会,什么同窗,一时间全都顾不得了,但众多前来恭贺的松山书院弟子,除了严骏与裴易二人之外,其他人却不好跟着去瞧热闹的,人家那毕竟是挨了打。

    于是只好一哄而散。

    这厢陆洵回家,那厢郭芬去打听这陆洵的实际根脚、着实喜好,另一厢,那郭芳已经召集人马,直奔林家而去了。

    与此同时,随着学子们四散,消息飞快地传开。

    今日之天下,便是做出过五星之诗的大诗人,也是有的,却只有一位,而且其五星之诗也只有两首,曾做出四星之诗且至今健在的大诗人,倒是多了些,有足足十一位,散在各国,皆执一地文坛之牛耳——今日里又多了一位。

    十七岁。

    一首《小池》,四星之诗,它所形成的传递波,甚至远远超出了陆洵所能估量的古代的消息传递速度。

    于是,这边陆洵到了家,那边郭芬追到了家,后脚郭芳拿了人带来,而再后脚,邺城县县令周靖的使者,暂充县令之赞画,虚任县内典史的陈胄陈赞画,却也已经带着周县君的拜帖,赶到了。

    就是那么快!

    报信者说来也巧,正是这赞画陈胄从老家带到这边来的一个侄子,他也在松山书院读书,且正好便与郭芳、陆洵、周显文等人,同在一班。

    而随同一首四星之诗问世的消息,被一同带过去的,还有陆老爹被打的消息。

    于是陈胄和邺城县令周靖,都是马上就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机会,这才有了陈胄马不停蹄地拿了拜帖就直接赶来。

    谁想他才刚到巷子口,就已经见到陆家门前的热闹景象。

    以陈胄之多智,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是谁的人,来此又是何意图,不由得心中暗叫一声,“糟糕!竟还是迟来一步!”

    这郭芬,行事竟如此之疾!

    等来到门前,陆家庭院又并不深广,内中情形一眼可见,他只是扫了一眼,顿时便确知自己真的是来晚了一步。

    那林英早已被打成猪头一般,但整体形象依然可辨。

    他纵是不叫喊,陈胄在院门处,也早已看见这院子里黑压压跪了足足十几个人,更是眼尖地一眼瞥见了郭芬郭芳兄弟。

    他为县令周靖之赞画,除了出谋划策之外,当然也肩负有代他结交本地士绅的工作,毕竟有很多事情,其实是不好由一县令亲自出马的。

    是以,他不光认得林英,更认得郭芬郭芳兄弟。

    甚至于,他不止认识双方,而且与他们双方还都有些酒肉交情——这是他的职务便利,但同时也是职务所需。

    此时看清院内情形,他顿时眼眉一缩,当下再无犹豫,大声报出来意。

    来晚了一步,也总比不来要好!

    一边报出名号,道明来意,一边目光飞快地在院内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他的目光飞快地就锁定了堂前昂首而立一俊美男子。

    没错了,必然是他!

    相貌俊俏英武者,陈胄自认见得不少,但英俊如此子者,毕生所见,不过二三人而已——正合了之前听来的印象。

    “陈赞画,某乃林英,速速救我!”

    那林英疾声大呼。

    “喝!竟然是你!你真是好胆,竟然还敢来这里!我奉周县君之命,正要捉拿于你!如此说来,某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说着话,他已经快步走入庭院,且先顾不上这林英了,直奔堂前陆老爹而去,且离得大老远,已经拱手,满脸笑容,“陆老先生安好?”

    “呃……卑职见过陈赞画!”

    饶是陆老爹素有机变,这情节变化委实太过迅猛,前后差别也实在太大,一时之间,连他这种江湖老手,也都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

    “嗳……哪来什么卑职!在下不过县中一闲人而已,你我素来相熟,又何必如此外道?”说话间,他看看陆老爹脸上的伤,顿时满脸愤慨,“贼子尔敢!”

    却一转头,看到了陆洵,拱手,“这位莫非就是令郎,陆君洵兄?”

    陆洵拱手,“不敢当,正是陆洵。”

    那陈胄顿时满脸激赏之色,认真道:“久闻陆老先生有一麒麟儿,今日一见,果麒麟种也!若不嫌弃,稍后正要与洵兄攀谈一番。”

    “岂敢岂敢!若蒙见召,洵不胜荣幸!只是当下家父有伤在身,怕是……”

    “哦!”

    陈胄猛地一拍额头,又似是刚刚明白过来一般,“是极!是极!”

    顿了顿,道:“且待我先清理了此间贼子,再叙前话!”

    说话间,他回眼一扫,正一眼瞥见堂前畏畏缩缩的几个县衙差役,“尔等却是衙前听差的不是?你是叫……蓝眼?贺蓝眼!是你不是?”

    他对陆老爹手下这帮捕快,其实不熟,地位差的太远,根本打不上交道,他就有事,顶天了吩咐陆老爹这等样的班头儿一声,已经足够,那里需要去记这些差役是谁,叫什么名字?

    但“蓝眼”这个标志,就太好记了!

    稍加回想,他就又想起此人姓贺,于是大声叫他。

    “呃……正是卑……呃卑……仆便是贺蓝眼!”

    那贺蓝眼当了上官,根本不敢躲藏,当即答应一声,畏畏缩缩地站了出来。

    陈赞画当即怒声道:“县君听闻,竟有人敢当街殴打差役,甚而还打了我县中陆捕头,当时便勃然大怒,正要责斥尔等护卫不力,若非我一力拦下,此刻来捉拿你们的人,怕是已到门前!怎么,眼睁睁看着凶犯列此院中,竟还不敢动手么?速速将这林英等一干凶犯与我捆了!”

    满庭满院的人,全都傻眼,一个个愣在那里。

    只有一只大黄狗,虽被拴上,却还在那里暴躁得狂叫。

    “是……是!”

    贺蓝眼没闹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出于对这位陈赞画的敬畏,却还是下意识犹犹豫豫地先答应一声。

    那林英何等人也,仗了曹氏的势力,在城中向来便是一霸,县君肯为了自家班头儿得罪他?而且……我们这帮挨打的,此刻都在这里了,并无人去回报啊?也不知县君和陈赞画,又是怎么知道的?

    “且慢!”

    郭芬郭大官人终于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这居然是刚来就要摘果子!

    他果断地道:“赞画莫怪!在下听闻陆世叔遭遇,不由义愤填膺,故而召集这些义士,一举将林英等贼子擒拿在此!眼下贼子等虽则被擒,却毕竟人多势众,只凭几个差役,怕是押送也难,万一走脱了一个半个,反为不美。不如由我同这些锄强助弱的义士们一起,将这班贼子押送衙前,才更为稳妥!”

    庭院之中,被打成了猪头一般的林英,此时早已听得愣住。

    他那脑子里转了不知道多少圈,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郭芬为了一个不值一提的贱役出头,甚至不惜得罪自己身后的曹氏,直将自己当做了贼子一般,已经是很难理解了,为何明明完全应该是会帮自己的陈胄陈赞画,竟也是进了院子二话不说,直接表示要“捉拿”自己?现在更是要把自己捆了押走?

    这不合逻辑!

    “原来是郭大官人当面!少见了!”

    从一进院子,就牢牢地掌控了这院中情势的陈胄陈赞画,仿佛这时候才刚刚看到郭氏兄弟一般,冲郭芬拱了拱手,稍加客气,随后却是摆出一副不太愿意给面子的架势,“这却是……不大妥当吧?”

    他缓缓道:“郭大官人并擒贼诸君,自是义士,与此事有大功也,这一点,在下回禀县君时,自然不会漏掉。然,几个网中贼子,莫说还有一班差役,便是只得一人,罗网既就,怎容得脱?若是由这些义士押送,反倒显得我县中无力,便是当街殴打我县中要员之人,都要赖得县中义士相助,才能成擒……”

    郭芬马上就听明白了,当即义正辞严地回答道:“赞画此言差矣!如何会是我等一班义士独力擒下?县中一并差役,以这位贺蓝眼为首,亦是一马当先,悍勇无匹,如此,这林英贼子虽则顽抗,却依然被我等一网成擒!”

    那陈胄闻言,当即满意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旋即叹息,“却原来是我所知不全,几乎要冤枉了贺蓝眼等人!待我回去禀明县君,如此勇士,若是不赏,此后更有何人为我县中出力?”

    当此时刻,“悍勇无匹”的贺蓝眼瞪大了眼睛,一边听一边迷糊:我怎么就一马当先,还悍勇无匹了?这林英还是我擒下的?要赏我?

    双方谈判已毕,陈胄当即道:“如此,我已知情矣!陆捕头忠于国是,勇冠县中,不意遭此等小人偷袭……唉,既是这样,就烦请郭大官人并诸位义士一起,陪同贺蓝眼等人,押送这班贼子赴衙吧?”

    “如此便甚是妥当!”

    郭芬表示无异议。

    但林英明显有异议,“陈胄!你这贼子,你平日里与某称兄道弟,今日竟……”

    啪的一个大嘴巴,直接把他剩下的话给抽没了。

    陈胄高居堂前,只是往下瞥了一眼而已,淡然摆手,“贺蓝眼,把这班贼子押走!”

    这下子贺蓝眼再无犹豫,当即道:“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