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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沈建荣已经有了身体的掌控权, 可他实在是太久没有站起来过了。
光是适应身体,就花费了好长时间。
夜色越发厚重。
沈建荣却是一点儿都不困、不累,他在不断适应着自己的身体。
“蠢笨如猪。”
“走路都不会, 赶紧滚开吧, 让我来。”
“我他妈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人……哎哟……草,你他妈又摔,老子也知道疼的好不好!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一个人!”
脑子里那个声音不断叫嚣。
沈建荣理都不理, 继续适应身体, 试图走动。
然而, 由于最近这几年,他跟魔魂的争斗越发白热化,他虽然拿不到身体控制权, 但魔魂也别想真正拥有身体。
结果就是, 他已经两三年都没站起来过了。
魔魂不断地糟践他的身体,他一度想要放弃,那么肮脏、恶臭的自己。
就连重男轻女到极点的母亲杨香迎,也从不觉得他还有尊严,觉得他反正穿了裤子也会弄脏, 会扯烂, 干脆就不穿。
会喊上几个妇女过来帮忙,把他拖到院子里洗澡、冲水, 一点都不避着人。
那些上了岁数的女人, 在帮忙给他洗澡的时候, 还会在他身上捏来捏去……
他已经不是一两岁的小孩儿,可以随便被人逗弄小雀雀。他已经二十多了!
他的身体发育没有问题!
常年不见阳光,他洗干净之后全身皮肤细白,长相也秀气。
那些人对他上下其手……
在那些时候, 他甚至感谢魔魂,让他不分场合直接随时随地大小便。
那些人也觉得恶心,才会收回他们更恶心的手。
后来他格外抗拒被杨香迎洗澡,魔魂闹腾他也不压制,反正闹腾着,杨香迎就不会再给他洗澡,多乱拉乱尿几次,原本帮忙来个他洗澡的女人们也嫌腌臜,不肯再来。
他全身脏臭,却又有种奇异的安全感。
只有妹妹从学校回来的时候,他会拼尽全力压制住魔魂。
有时候他也不配合,这么脏的他,一点也不想被妹妹看到。
可他不配合,妹妹就哭。
他只好配合。
多少次他都想放弃,可他放弃之后,占据身体的就是魔魂,那个鬼东西一旦真正掌控身体,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妹妹。
一想到这,他就忍着对自己的厌恶,硬撑下去。
拖也要拖死魔魂。
可他终究没拖死魔魂,却拖死了妹妹。
沈建荣一双牙齿咬得死死的。
自虐一般地练习走路。
当初被魔魂治好的腿,如今由于太久没有站立行走而肌肉萎缩无力。
他就算是勉强站起来,也没办法自如地走路。
不过沈建荣不怕,他很清楚他的腿需要锻炼。
当然,锻炼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见效的,可他太久太久没有过能掌控自己身体这种感觉了,他太需要这种感觉了。
哪怕疲累,也好过无能为力。
这种自虐的感觉,会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废物,垃圾。”
“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选中你吗,除了你身体合适之外,就是因为你是个软蛋。”
“想打我吗?打啊,使劲儿打……”
魔魂不断地在他脑子里叫嚣,很吵,吵得他脑仁儿疼,可沈建荣却极其兴奋又极其冷静。
这么矛盾的两种心态,竟然同时出现,就连魔魂的噪音,也变成了背景音乐。
终于,魔魂累了。
“你他妈会不会放个屁!”
“噗——”
“草!”
魔魂快要被气死。
经常不活动,肠胃积食又缺乏蠕动,放的屁臭得熏死人。
任凭魔魂再这么挑衅,沈建荣还是不搭理他。
终于,魔魂发现自己的噪音攻击对沈建荣不起作用,毕竟他们已经互相攻击了十几年了,沈建荣早就习惯了。
魔魂开始换个思路。
“你不觉得你妹妹很可怕吗?我们想办法弄死她。”
“你敢!”
一直平静忍受魔音穿耳,对魔魂任何挑衅的话都没有反应的沈建荣,忽然冷声开口。
魔魂一愣,立马又继续说道:“为什么不同意?反正她也不是你妹妹,你没听她说吗,你妹妹死了,她说不定跟我一样,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开启灵智,夺走了你妹妹的身体。你妹妹真正的灵魂说不定已经被孤魂野鬼吃了。我们杀掉她不正好给你妹妹报仇?”
沈建荣:“如果她跟你一样,那在抢占初一身体之后,她根本不可能再回来,替初一偿还我的救命之恩。”
院子外面的事他也不是没听到。
沈建荣心里很清楚,现在这个沈初一回来,一是要偿还他这根本就不应该存在的救命之恩,二,大概就是为初一报仇。
“呵,她来帮你妹妹报恩?我看是替你妹妹报仇吧!”
“看你爹妈被她收拾成什么样了。”
“她明明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你爹妈,却不肯给他们来个痛快的,她就是想钝刀子割肉,叫你爹妈也好好尝尝,什么是看不到头的绝望。”
“这么狠毒的女人,你不怕她最后连你也不放过吗?”
“反正她又不是你妹妹,杀了她。”
“你现在已经能掌控身体了,杀了她也不影响你掌控身体,杀了她吧。”
“杀了她吧。”
“杀了她!”
“杀了她!”
“砰!”
床头的大瓷碗被摔在墙上,碎片崩了一地。
沈建荣冷笑:“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找她来封了你的嘴!”
脑海中那个魔音瞬间停止。
沈建荣声音依旧粗哑:“她是不是初一不重要,她想要给初一出气,都由着她,这是我们家所有人欠她的,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死是很简单,可死,并不能让初一消气。
她要发泄就好好发泄。
只要能抵消她心中哪怕一分的怨气也好。
假如……
假如他的初一还能看到,心中能多一分爽快也算值了。
脑子里那个声音许久才又响起。
有些悻悻:“你神经病!”
“受虐狂!”
“煞笔!”
“脑残!”
“二百五。”
“我他妈为什么要选中你!”
“我不知道花了多少年才生出灵智,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才学会人语。”
“老李家做皇帝的时候我被和尚打散过一次,花了好久才重新凝聚。”
“老赵家做皇帝的时候我又被牛鼻子老道打散一回,被追得只能钻进粪坑里跟秽气融合,才算堪堪躲过。”
“我小心翼翼躲躲藏藏又修炼了数百年,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躯壳,后来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孕妇,我趁着灵魂投胎之际,也跟着钻进去。”
“孕妇身体不太好,虚弱,又一胎变双胎,她身体更差劲多少次差点流产,都是我吐出灵力保住她的!”
“终于,十月怀胎,我和同胎兄弟即将降生,可他妈的,他妈的偏偏遇上小鬼子打到这来。”
“我告诉那个煞笔孕妇赶紧跑,往她平时摘草药的那个山谷跑,那边容易躲,村里还有当兵的,能抵挡一阵子,足够她跑去了。”
“可那个煞笔脑残的女人,她居然叫那群当兵的往那个山谷躲,还跟他们说从她采药的地方,有条特别险的路,她走惯了的,能通到对面去,那条路挡住了,这边的鬼子肯定过不去。”
“那群当兵的要带她一起走,她拖拖拉拉不肯,非往另一边走,结果被鬼子逮住了吧。”
“他妈的老子修炼几百年,终于要得到一具人躯出世为人,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啊!!老子被小鬼子的刺刀挑出来……”
脑子里的魔魂越说越委屈,居然哭了起来。
“那群小鬼子太可恶,把老子挑在刀尖上甩来甩去抛着玩,老子没有正常出世,经不得阳光暴晒,偏偏魂灵又脱离不了身体……”
“气急之下,老子就自爆了!”
“苍天啊!老子他妈的几百年的修炼,又功亏一篑!呜呜呜,我他妈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我不是人,就没有一点人权吗?天道就他娘的不公!”
沈建荣忽然开口:“抗战英雄母亲屈秀莲,是你妈妈?这边有关屈秀莲的英雄传说流传很广,也一直被质疑,就是因为传说太邪乎。”
“据说当年屈秀莲帮助抗战部队躲开鬼子之后,马上就要临产的屈秀莲,被鬼子活生生剖腹,一对双胞胎儿子也死在鬼子刺刀之下。”
“据当年存活下来的村民说,鬼子正挑着屈秀莲的儿子,对着村民示威恐吓,忽然,一声巨响,天昏地暗……”
“幸存的村民醒来之后发现,鬼子全都七窍流血而亡。”
“屈秀莲被追封为抗战英雄母亲,但有关她的事迹,很多人都认为是假的,认为是民间故意夸大。”
“居然,是真的吗?”
正委屈得直哭的魔魂,声音瞬间尖锐起来。
“夸大个屁!老子几百年的修为自爆,可不就天昏地暗吗!他妈的当时村里就不到两百的小鬼子,就是有两千,老子也会全拉他们陪葬!”
沈建荣沉默了。
魔魂吸着鼻子:“那次自爆后,我原以为至少还得几百年才能再凝聚,没想到不过几十年,我就又凝聚成魂。我开始四处游窜,只要是有脏水的地方我都能待,吸收的煞气、浊气、死气、秽气越多,我就修炼得越快。”
“我还是想当人,可夺舍太难了。”
“第一次夺舍的时候,那个瓜娃子自己掉河里都淹死断气儿了,魂儿都飞出来了,还不肯把身体让给我!我去强占,可根本融合不了,还会伤我元气。”
“兜兜转转,我他妈居然抢到你头上。”
“你就是我的劫!老子进来之后,把你赶不走,我自己也出不去。老子用灵力修补你的腿,可你死活都不把身体让给老子。”
“到最后,老子他妈的还跟你灵魂融合,彻底分不开。”
“这还不算,你妹妹又不知道变成个什么玩意儿,上来就揪着老子搜魂……呜呜呜,搜魂,你知道多痛多难受不!你就知道在边上看得过瘾,老子痛死了!”
沈建荣抿唇。
身体上的痛,两人现在能一起感同身受,但是灵魂上的痛,却是分开的。
刚才沈初一对魔魂进行搜魂,他确实没感觉到痛。
“现在她还把身体控制权给了你,我这么多年修行,全都白白给了你。居然还威胁我,要封住我的嘴,话都不给我说……”
“苍天啊,这是什么世道啊!”
“有本事别叫我们浊气生灵啊!你天道有本事就肃清天下浊气、煞气、死气、秽气!别叫我们诞生啊!”
“你个破天道你没本事,你就知道欺负我呜呜呜——”
沈建荣抿唇。
片刻之后他蹙眉,声音低哑:“你别吵了,你……你以后只要不乱来,我……我可以……”
魔魂停止了哭泣,却还在抽泣,委屈得不行的样子。
沈建荣:“我可以尽力去体验你想体验的人生。”
魔魂:“哈?”
沈建荣沉声道:“我记得你喜欢看电视,以后买个大电视,好电视,我晚上不睡觉陪你看电视。”
魔魂在吸气。
沈建荣咬牙,下狠心一般:“大不了……以后我每月……每周!每周吃一次红烧大肠,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
他特别讨厌吃大肠,哪怕洗再干净都不行。
但是魔魂喜欢吃,偶尔杨香迎做红烧大肠,放上辣椒,魔魂都会消停片刻,乖乖吃饭,辣得吸溜吸溜的,还要吃。
魔魂在磨牙,喘着粗气。
沈建荣皱眉:“你别太过分了,每周吃一次是我的极限!不要想着恃宠而骄,我不会惯着你的!最多……最多每周多加一块蛋糕,蛋糕那么贵,每周吃一块已经很奢侈了!”
“我去你妈的沈建荣!”
“我草你祖宗!”
魔魂再也受不了,破口大骂。
“你是不是脑残,你是不是有病!”
“恃宠而骄你麻痹,老子需要你娇需要你宠,你良心都被狗吃了,老子那么可怜,你就不会把身体让给我半天!你半天我半天!”
“吃你妈的大肠,吃你妈的蛋糕,老子不会自己吃吗,要你嘴来吃?”
“沈建荣活该你没妹妹,老子诅咒你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没妹妹!”
“啊——”
“啊——我曹尼玛沈建荣,哈哈哈哈,我草你脑子有病赶紧去治,哈哈,哈哈,松手,松手,你他妈的不准再挠哈哈哈哈,你松手,救命啊……”
沈建荣终于停手。
他手里是从笤帚上揪下来的一根扫帚草,他的身体极其敏感,怕痒。
疼,他和魔魂都不怕。
但是魔魂极其怕痒。
刚才说过,现在他们灵魂是一体,身体也是共用的,他掌控着身体,灵魂上的感受不互通,但身体上的感受是共通的。
自己的手挠自己不痒,但拿一根扫帚草,挠自己的腰……
很痒、很痒。
魔魂根本受不了。
才几下就开始求饶。
沈建荣停手的时候,自己也是满身的汗。
魔魂还没缓过来劲儿,气虚地大哭:“沈建荣你不是人,你欺负我,你禽兽不如!”
沈建荣懒得搭理他。
跟魔魂共处这么多年,两人彼此已经很了解了。
魔魂跟他卖惨,就是想让他主动把身体让给魔魂。
可能吗?
他又不傻。
至于说欺负魔魂?
呵,当初魔魂掌控身体的时候,用他的身体做那么恶心的事,他现在,也就只是挠他几下罢了。
不治治他,还真当拿他没办法呢。
沈建荣:“以后,从你嘴里,不准再出现我妹妹的名字。”
今夜的西桥村,注定无眠。
前半夜,人们聚集在村中间老祠堂那边纳凉。
平时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不爱看电视,就喜欢跟从前一样聚在一起纳凉。
但是今晚,人格外多。
不光是往常上了岁数的那些,上至七八十岁的,下至十几二十的。
还有几岁的和光腚的娃娃,听不懂大人们聊天,却觉得人多凑热闹特别好玩,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疯着玩的。
总之,今夜出来聚群纳凉的人特别多,比往常多两倍!
为什么呢?
当然是今天傍晚吃饭时候,沈家锁和杨香迎家的那场闹剧了。
大伯娘赵凤月和四伯娘曹婷婷作为当事人,正绘声绘色地把事发过程添油加醋说一遍。
一边说还道:“哎呀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儿,家锁恐怕是因为身体上有点毛病,在这种事儿上就容易疑神疑鬼。香迎跟显增,肯定没事,咱也别乱说啊。”
“那可不是人家乱说,瞅瞅香迎打扮得跟小媳妇还俏,家锁有毛病,她还打扮成那样,家锁心里能不怀疑?真要是没这事儿,家锁那人脾气那么好,能闹出来?”
杨香迎是老好人,但也是个漂亮人,上了岁数依旧漂亮,跟她同龄的女人们,跟她一比都差远了。
谁家男人没偷看过杨香迎?
“我说她这卖闺女卖得那么顺手,卖完大梅子,又轮到小初一。小初一卖去结阴亲,卖完再卖给杨老五,可真行。叫我说啊,她卖啥闺女,自己去卖不是更合适。”
叽叽喳喳说到十来点,夏夜的闷热早就散去,空气中已然回凉。
白天干了一天活,早就乏了的人们,在心满意足地参与完八卦之后,纷纷散去,回家睡觉。
大伯娘赵凤月回家之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沈初一说的话不吉利。
但事关她娘家兄弟,小心无大错,反正现在有手机也方便。
赵凤月找出手机,给弟弟打电话。
电话打通,这都十来点了,弟弟赵凤云还在城里喝酒。
赵凤月想起来沈初一的话:叫你兄弟别走夜路。
赵凤月立马跟弟弟说:“你晚上就住城里,别回家了,喝点酒骑摩托不安全。明天再回。”
弟弟赵凤云答应得妥妥的:“行知道了姐,没喝多少,聊天呢,晚上就住军哥这,你放心吧。”
听弟弟这样说,赵凤月放心了。
军哥是她娘家同村的,跟弟弟关系很好,弟弟赵凤云有时候在城里忙完,就老爱去他家喝酒,晚上住他家的次数也很多。
挂了电话,赵凤月就睡了。
而四伯娘曹婷婷呢,回到家后洗了个澡,摸着自己平摊的肚子,这,怀孕了?
不可能吧!
她生完老三之后,是被强制拉去上环的。
她家三个儿子,还想要个小闺女。
儿子是好,可儿子都是来讨债的,生个小闺女以后才跟自己贴心。
只可惜计划生育查的很紧,那时候年年都要去检查,看看环还在不在。
后来岁数也上来了,她也就不想再生的事儿了。
可今儿,沈初一忽然跟她说她怀孕了,怀了个小闺女,曹婷婷嘴上说着不信,可心里不知道为啥,总是惦记着。
正洗澡呢,男人也进来,上手就搂住她要亲热。
曹婷婷立马把人给推开:“你去显丰那买个东西。”
男人吓了一跳,赶紧看她:“咋了,哪儿不舒服?”
曹婷婷愣是有些说不出口。
好半天才把事儿给说了。
男人也是一脸不信:“不能吧,上环那么多年了……不过嘿嘿,也说不准。我可不是家锁,不中用成那样……”
“滚,赶紧去。”曹婷婷笑骂道。心里也是忐忑,好像确实听说过有人带了环还怀孕的。
不多会儿,男人就回来了。
一试。
两条杠!
男人顿时就把曹婷婷给抱起来:“我的曹娘娘哎,还真有了!真有了!真要给我生个小闺女!明儿去城里拍个片,再好好检查检查,看看戴的环妨碍不妨碍,可别伤着我小闺女了!”
俩人高兴得不行。
又闹腾了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
同样心里七上八下的,还有周令娥。
周令娥辈分跟沈初一一样,年纪却比沈初一大得多,跟曹婷婷差不多,都快四十了。
沈初一就只说叫她去城里检查身体,这……
这到底啥意思?
周令娥翻来覆去睡不着。
那城里医院是好进的吗?随便检查一次身体不得几百块?
去年有段时间睡不着觉,去了就让抽血拍片,花了好几百,啥毛病也没查出来。
去不去?
周令娥翻来覆去,还是等等吧。
初一又不是只说了她一件事,还说了别人,先看看别人的应不应。
真要是应了,她再去检查。
要是别人的都说不应,她也就不去浪费这个钱了。
周令娥心里藏着事,昏昏沉沉的睡不好。
西桥村的上半夜就这么过去。
下半夜,两三点的时候,人们才刚睡熟,外面忽然响起震天的嚎叫声。
“着火了!”
“快来人,救火啊!”
不少人从梦中惊醒,还都懵着。
周令娥本来就没睡踏实,外面一有动静她就立马惊醒,心里就揣着这事儿呢,事儿竟然就发了。
周令娥心惊肉跳地跑出去,远远的就看见南边冲天的火光,在漆黑的夜里,火光格外明显。
南边……
春霞家可不就是在南边。
沈初一今晚可是跟春霞说,看见春霞脸上有火,叫她这两天用火的时候小心着点。
真是春霞家吗?
周令娥心中已经信了大半,却也还是飞快地拎起家里的水桶,朝着南边跑去。
南边靠近晒谷场,今年收的稻子还有别的粮食,还没脱粒,都堆在晒谷场呢。
跑过去……
那边已经乱哄哄的了。
春霞家盖的是红砖平房,但灶房是老的,里面用的木梁,顶上是瓦片,缺漏的地方补的稻草毡子。
火,就是从春霞家厨房烧起来的,连带烧着了春霞家院子里堆的柴火垛。
春霞家背靠晒谷场,晚上又起了点风,火苗子乱窜,晒谷场现在也是一片火光。
人们哭天喊地叫着救火。
这已经不是春霞一家的事,而是全村的灾难!
时隔十来年,在带着环的情况下又怀上了。
曹婷婷跟她男人兴奋得不行,俩人关于肚子里的小闺女的话题聊了很多,好不容易才睡着,外面就开始闹腾起来。
曹婷婷一惊,立马要起来,被她男人给按住:“你现在可是真娘娘,不敢乱动,我出去看看。”
男人出去没多大一会儿就飞跑回来:“南头着火了,听说就是春霞家,还烧着晒谷场上的庄稼了,我赶紧去帮忙,你就在屋里,哪儿都别去。鹏娃,看着你妈,不叫过去火场那边,别吓着肚里小妹妹了!”
男人飞快地跑了,曹婷婷也是心惊肉跳的。
这……
这初一的嘴也太准了吧!
说中她的肚子,又说中春霞家着火。
曹婷婷开始害怕了。
沈家锁和杨香迎的事儿,她添油加醋说了那么多,初一这女娃,该不会……该不会记恨她吧。
初一那嘴现在这么灵,要是恼她了,说她点什么可咋办?
曹婷婷听着外面的吵闹声,窝在床上也还是睡不着。
赵凤月被惊醒跑来的时候,也是立马帮忙灭火,心里又惊又怕,却又有些庆幸。
幸好她本着以防万一的思想,把沈初一的话当回事,给她弟弟赵凤云打电话了。
幸好幸好。
正灭火呢,小儿子拿着电话跑来了:“妈,妈你接电话。”
火这么大,村里人几乎都来了,不光是成年人和老人,还有半大的孩子,也都能当个劳力使,能帮着提水来。
赵凤月不让小儿子过来,叫守着家里,怕所有人都跑了,家里空无一人,万一有那心思歪的,趁机进她家里那就亏大了。
可这会儿,小儿子居然拿着电话跑来。
赵凤月赶紧丢下水桶:“咋了,谁打的?”
一边问一边接起电话。
刚一接通,就听到电话那端一阵哭声,赵凤月瞬间听出来,这是她弟媳妇的哭声。
赵凤月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快别哭,咋了,快说!”
“姐啊,是凤云出事了!壮壮半夜高烧,我给凤云打电话,凤云骑车回来的时候,天黑路边停了一辆大货车,他没看清楚,一头撞上去了,幸好路边人家听到声音跑出来看,拿了凤云手机打电话给我。军哥从城里赶过去,把凤云送去医院,现在三叔送我跟壮壮赶紧去城里,姐啊,咋办啊……”
赵凤月差点儿没厥过去!
还是出事了。
她特意提醒过弟弟,可还是出事了。
这边那么多人救火,还是弟弟重要,赵凤月拎着桶喊上小儿子赶紧回家。
回家先找钱。
找完钱,又给大儿子打电话,叫镇上的大儿子骑摩托车回来,带她去医院。
可是刚打完电话,她又打回去,叫大儿子先别动,别回来。
夜路走着不安全。
她先去问问再说。
问谁?
当然是问沈初一。
于是,三更半夜的,赵凤月又敲响了沈家的门。
沈家锁和杨香迎,疼得根本睡不着觉。
那个死丫头根本没给她们用药。
不管是内服的还是外敷的药,她都没给她们弄,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听着外面闹声喧天,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喊着火了,晒谷场着火了。
杨香迎急得要命,沈家锁身体不好,地里活基本都是她干的,那车稻谷,还是她喊显增帮忙拉回来的,费了好大事儿,是一家人一年的口粮啊,可不能出事!
她这会儿也顾不上之前还在吵架了,急忙跟边上的沈家锁说:“是不是说南头晒谷场?咱们的稻子还在那堆着。”
沈家锁直挺挺地睡着,嘴巴歪着,口水流得打湿了枕头:“去,去——去看……”
他翻来覆去说不出来几个字。
杨香迎也懒得管他,扯着嗓子喊:“沈初一!死丫头你跑哪儿了,来个人,来人啊——”
扯着嗓子叫了半天,沈初一压根儿不知道去哪儿了,一点儿音信都没有。
倒是外面响起乒乒乓乓的声音,好像有人来,走得极慢。
就在两人竖着耳朵听的时候,来人终于进了他们的屋子。
“你个死丫头你……你,建荣?建荣?”
杨香迎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慢慢扶墙挪过来的瘦高男子。
她眼睛一眨都不敢眨,声音也抖得不像话:“建荣,建荣……我的建荣……”
旁边躺的沈家锁僵着脖子,转不过来头,急得要命,却动也动不了,说也说不出。
沈建荣从他住的房间挪到这里来,已经耗尽了所有体力。
他“噗通”一声又栽倒在地。
但他还是坚持扶着桌子站起来,手里拿着一把带靠背的椅子,一步一步挪,总算是挪到了杨香迎和沈家锁的床前。
杨香迎腰出了问题,但手没事,她立马伸手去抓住沈建荣的手,眼里早就全是泪水:“建荣,真是建荣,建荣你好了?苍天有眼啊,建荣好了,好了!”
沈家锁同样激动得不行,浑身都在颤抖,可他整个人还是僵硬得动不了。
太过激动,反而让他被口水给呛到,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建荣,建荣快叫妈好好看看你,我的建荣……”
杨香迎嚎啕大哭,此刻眼里只有儿子,哪还记得外面着火的事。
哭完之后,杨香迎终于平静了一些。
她紧紧地攥着儿子的手:“建荣,你真的好了,妈就是现在死了都愿意。”
沈建荣看着自己的母亲,心中的情绪在翻腾。
他说:“妈,我问你件事。”
杨香迎连忙点头:“你问你问。”
沈建荣:“妈,初一,到底是不是我妹妹。”
杨香迎顿时哽住,然后就开始打嗝:“嗝——嗝——”
她一边打嗝一边躲开沈建荣的目光:“你……你想说啥。”
看他妈这样子,沈建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沈建荣眼睛通红,一字一句嘶哑地道:“我一直就奇怪,你们为什么会对初一那么刻薄。在我成傻子之后,你们有一回还跟我说,以后要是我娶不到媳妇,等初一长大就让初一给我当媳妇。”
杨香迎理直气壮:“你俩又不是亲兄妹,我们家好歹养她一场,把她养这么大,你要是娶不上媳妇,让她嫁给你咋了?现在你好了,那肯定要娶更好的,才不要她咧。”
沈建荣声音在抖:“她是我妹妹!”
“又不是亲的。她是……她是捡来的。”
杨香迎说,“没有我跟你爸捡她回来,她早就被野狗撕吃了。她这条命就是咱们家的!”
沈建荣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就因为初一不是亲生的,你们就不把她当人看。”
“她才一岁,话都不会说,你又怀孕了,就把初一丢到山里的道观,也不管人家养不养她。”
当时杨香迎又怀孕,她还想再生个男孩,毕竟沈建荣有小儿麻痹。但当时计划生育查的严,怀孕四五个月,愣是给拉去引产了。不过那时候做检查说是女孩,杨香迎就也没抗拒,引产就引产吧。
“道观塌了,初一被送回来,你们……你们又想害死她。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要捡她回来?”
杨香迎大惊:“建荣你胡说什么?你才刚好,脑子还不清楚,你赶紧去睡觉,别乱说,谁要害死她了。”
沈建荣:“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当年初一落水,是你们故意骗她去水塘里摘荷叶,她才会落水!你们万万想不到,没害死初一,却害了我。”
多年的秘密被揭穿。
杨香迎眼神闪烁,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儿子。
沈建荣:“你一直说是初一害了我,不是,是你们俩害的我!罪魁祸首是你们俩!”
杨香迎终于扛不住,哭了起来:“建荣,妈怎么会舍得害你,真不是……真没有……初一真是自己贪玩掉水里的……”
杨香迎死活都不肯承认。
沈建荣也不需要她承认。
他来就是为了确定一件事,初一,原来真的不是他亲妹妹。
也是,就他家这肮脏的血脉,怎么可能生的出初一那样的妹妹。
沈建荣已经不想再跟父母说一句话了。
就因为初一不是亲生的,是捡来的,他们对待初一,就像对待随手捡的小猫小狗。
想拎就拎回来,不想要就随便扔到哪,实在是甩不掉了,就想弄死她。
她是人啊。
哪怕是捡一只小猫小狗,也不该被这样虐待。
没甩掉初一,也没弄死她,反倒是害了他之后,父母对初一更加变本加厉。
初一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他都看在眼中。
只是他以前总认为是因为父母重男轻女,如今才明白,和重男轻女无关,是因为,初一压根儿就不是他们的孩子。
所以,他有什么理由阻止现在这个初一来报复?
他现在真恨不得烧在村南头的那把火,是烧在他家这里!
这样脏污到极点的家,这个家里的这些肮脏又丑陋的人,就应该点起火来好好烧,烧个干干净净!
也好还这块地,一片清白!
沈建荣要转身。
杨香迎死死抓住他的手不放:“建荣,妈知道错了,妈发誓,以后再不打她骂她,一定对她好。建荣你要是喜欢她,我就告诉大家她不是你妹妹,你俩结婚都行,反正你现在也好了……”
“你闭嘴!”
沈建荣额头青筋暴跳:“你闭嘴!我再听到你说这话,我马上去死!”
对于杨香迎来说,什么威胁都莫过于要她儿子去死。
杨香迎吓坏了,赶紧哀求:“好好好,我不说了,建荣你好好的,你好好的,你叫妈怎样都行……”
沈建荣一根一根掰开杨香迎的手指,转身,一步一摔地走到院子里,坐在星空下。
院子门被敲得邦邦响。
“初一,初一,是我啊,你大伯娘,你在家吗?”
赵凤月敲了几下,实在是等不及,直接推门进来。
一进来,就被院子里的人给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赵凤月也瞪大眼睛:“建……建荣?建荣?”
沈建荣转头看向赵凤月:“大伯娘。”
赵凤月惊得不得了:“建荣你……你……”
沈建荣:“大伯娘,初一把我治好了。我以前,是中邪了。”
赵凤月又惊又喜:“这……这,这可太好了,初一可太有本事了!初一呢,我现在有急事找她。”
沈初一在处理完沈建荣之后,就出来了。
一个人行走在山间小道。
满天繁星,山林之间空气极好。
别人怕走夜路,她可不怕,出来散散步,心情什么的都好。
坐在悬崖边的石头上玩手机,惬意极了。
S市。
王子续应女朋友千桃的要求,请小舅吃饭,感谢小舅。
如果没有小舅帮忙,他想要拿到千桃的本体,还要费好大的事儿。
幸亏有小舅帮忙,要到了桃桃本体。
小舅还那么热心肠地借出自己的房子,给大师用,来复原桃桃。
出人出钱又出力,小舅对自己真没的说。
桃桃要感谢小舅很应该。
碰巧小舅也来S市有点事,就请小舅到家吃饭,他亲手做饭,以示诚意!
吃过饭,桃桃就开始不断打哈欠。
正如大师所说的那样,桃桃日出才能化形出来,日落就开始犯困。
有小舅在,桃桃不好意思去睡。
王子续:“小舅又不是外人,我带你去睡觉。”
王子续带着桃桃回房间,抱着桃桃本体,看桃桃回归本体之后,他又抱着桃桃本体安抚一会儿,才把桃桃本体放在固定好的位置里。
他的住宅这边已经做过紧急改造,地板上全部都铺上了厚厚的长绒地毯,所有家具上也都铺了垫子。
确保就算是桃桃本体意外跌落,也不会受到严重的撞击。
安置好桃桃,王子续才又出来,陪小舅喝会茶。
顺便在工作上,也有点事情要跟小舅聊聊。
不过,小舅今晚的兴致好像不太高啊,刚才桃桃在的时候,小舅还很给面子,态度很柔和。
这会儿桃桃去睡了,就剩下他这个便宜外甥,小舅脸上就懒得再带笑,靠在沙发上捏着车钥匙上的小毛球挂件,神游天外。
也不知道小舅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些东西了。
可爱是挺可爱的,就是跟小舅风格不搭。
“小舅?小舅?想什么呢,我刚跟你说那事……”王子续有些无语,自家小舅居然学会在说正事的时候发呆了。
谈亦承抬眸看向王子续。
“额……怎么了小舅。”
王子续立马看看自己,没什么毛病啊。
谈亦承:“你是不是忘记一件事。”
王子续立马开始认真想,能被小舅单独拎出来的肯定是重要的事,他居然给忘了?
也难怪小舅不高兴。
可是想了一圈,王子续也没想明白,到底漏掉了小舅交代的什么重要的事。
“小舅,给点提示?”
谈亦承:“你女朋友回来了,别的你就不管了?”
“别的?什么啊,我要管什么?”
王子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着小舅眼中的嫌弃,王子续也很无辜,他实在是想不起来。
谈亦承:“救你女朋友的酬劳,不打算给了吗?”
王子续冷了一秒,恍然大悟:“哦哦哦,我那天跟大师说了给钱,大师说不要,说有缘……”
“人家客气两句说不要,你就不给?”
“啊这……大师看着不像说客套话……行行,给!”王子续摸摸头,“我明天就联系大师,跟大师要个账号。”
谈亦承:“还要等明天?诚意呢。”
“那,现在?”
谈亦承哼了一声,眼神淡淡的:“有电话吗,打个电话才有诚意。”
王子续:“没有啊!只有企鹅号。大师可能比较注重隐私,主要是她的联系方式一旦公布出来,肯定会受到诸多骚扰的。你看大师这都连上两天热搜了,企鹅估计都要被加爆,大师肯定关闭企鹅的好友添加功能了。”
“热搜?”谈亦承皱眉。
王子续:“对啊热搜,哦小舅你整天不关注,就是微博有个实时搜索热度排行榜,一般都是些明星花钱买榜宣传个人或者作品,还有一些是社会重大的新闻时事……”
“她又干什么了?”
王子续:“三两句说不清楚,微博上有营销号总结,小舅你自己看看……哎,不过你又不关心这些。”
微博,热搜。
谈亦承捏着手里的小毛球,若有所思。
王子续拿着手机发信息,忽然,手机提示音响起。
王子续立刻兴奋起来:“小舅,大师在哎!”
谈亦承撇了一眼外甥的手机屏幕。
果然,就是那个昵称,头像也一样,昵称后面的那串数字也一样。
是她。
“小舅,大师说不要钱,说有机会让我请她吃饭就行!”王子续很是兴奋。
谈亦承:“你好意思吗?”
王子续:“……那我应该好意思,还是不好意思?”
“呵。”
谈亦承扯了下领口,解开两粒扣子:“空调开这么高,你还不如不开。”
王子续一脸茫然。
中央空调,一直保持23度,很高?
就在这时,谈亦承手机震动一下。
一看,是游千山的微信消息。
【139XXXX】
一串数字,看起来应该是手机号。
【小师叔,嘿嘿,罗警官手机微信同号哦。】
谈亦承的脸顿时更黑了。
游千山的消息还在继续。
【我过两天忙完这边的事情,要去一趟江峰县,帮他们做个特情等级鉴定。】
【就是那天医院病房里的一个小妹妹,你有印象吧?就是要给她做等级鉴定。】
【罗警官负责接洽,嘿嘿小师叔,要不要帮你给罗警官带个什么礼物啊?】
谈亦承眯起眼睛。
江峰县。
之前为了赶回来开会,有些数据测定还不够完善,是得再去一趟。
谈亦承迅速起身:“走了。”
王子续还一脸懵:“啊?这就走啊,小舅你去哪,我送你。”
谈亦承:“我去酒店,明天一早回C市,还有工作。”
回到酒店。
谈亦承在手机上下载了微博。
如今的APP都是傻瓜式操作,尤其是作为社交工具,更简单易懂,还有新手指引,用起来并不难。
谈亦承很快就找到了微博。
现在热搜第一的是#沈沐晴加盟《梦想田园》#
热搜第二的是,#《梦想田园》,美丽江峰#
江峰两个字,让谈亦承多看了一眼。
但也就是一眼。
随即,他就找到了自己想看的。
#挣钱吃饭#
已经降到了第五位。
昨天一天一夜,#挣钱吃饭#都牢牢霸占热搜榜首,已经是极其罕见了。
今天有新的热点,自然就会降下去。
尤其是,很明显的,沈沐晴和《梦想田园》节目组在买热搜宣传。
谈亦承看完词条里的内容,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
他又加了一遍那个企鹅号。
依旧是,禁止添加。
他丢下手机,捏了一把织梦兽挂坠,打开电脑,继续写未完成的地质报告……
等再次抬头的时候,居然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谈亦承揉了揉眉心,去洗澡。
刚走进浴室,他就立刻退了出来,脸色极其难看。
浴缸里,躺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
女人长发如瀑,肌肤如雪,五官明艳。
如果搁在以往,他根本看不出来这个女人是人是鬼,只能通过推测,认定她是鬼。
不过自从木牌被沈初一画了符之后,他现在不用推断,只需要看就能看得清。
谈亦承立刻按了前台电话,要求换房间。
理由……
当然不能说浴室里有女人。
在等待客房管家上来的时候,谈亦承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那女人却从浴室里追出来:“是我不够美吗?你怎么不多看我一眼。”
谈亦承懒得搭理,继续快步走向门口去开门。
谁知那女人竟然直接追过来,要来抱他。
谈亦承烦不胜烦,可根据以往的经验,他是人,她是鬼,他只能看见却无法触碰到鬼,推都没法推,只能任由女鬼挂在他身上,一直到脱离某个空间,她无法再跟为止。
偏偏这个女鬼还没有穿衣服。
谈亦承脸色铁青,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女鬼扑到他身上。
他忍不住在心里爆粗,身上又要起疹子了。
有些女鬼太恶心,做了鬼就肆无忌惮。
每次被女鬼纠缠,尽管没有实质上的身体接触,可他还是会起一身的疹子,跟过敏一样。
他知道自己这属于心理应激反应。
然而,眼看这女鬼就要抱住他时,只听“砰”一声,女鬼瞬间倒飞出去!
谈亦承微微一怔。
这……
他胸口的皮肤在发烫,伸手一摸,原来是木牌在发烫。
显然,踢飞女鬼的,就是木牌。
原来,她经手之后的木牌,不光是能让他分辨清楚人和鬼,还能保护他,不让鬼近他的身吗?
刚还觉得身上开始发痒的谈亦承,忽然又觉得不痒了。
抬手看看,手背也没泛红起红点。
原本烦躁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就平静下来。
以后,再也不用怕被某些不要脸的鬼非礼了!
谈亦承看都没看那个倒飞出去的女鬼一眼,准备走人。
钥匙串上的织梦兽挂件却开始晃来晃去,扯着绳子不安分。
谈亦承皱眉,不知道织梦兽要干什么。
看织梦兽挂件拉拽的样子,他想了一下,把织梦兽挂件取下来。
想起她交代过的,碰上危险的事情,可以把织梦兽挂件的挂绳取下来。
现在这当然不算遇到危险。
不过,织梦兽似乎想做点什么。
挂绳是绑在毛球挂件头顶的吊环,挂住毛球的。
谈亦承解开吊环处,绳和毛球就分体了。
刚一分开。
嗖!
圆滚滚的毛球快速飞向女鬼。
下一秒,女鬼被织梦兽挂件凭空吸了进去!
谈亦承正皱眉呢,织梦兽牌毛球挂件又飞回来,落在他手心。
一边给毛球系绳子,谈亦承一边思索。
织梦兽牌毛球,乱吃东西。他管不了,是不是应该去找能管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本月红包每天中午12点前发昨天章节的,随便按个爪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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