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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莺莺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儿,神色间充满了挣扎和犹豫,她本身如草芥,以身色侍人,但自从三年前有了这个孩子,她开始怕死,哪怕卑微活着,也要守在他的身边。她想活,太想了。如今……柳莺莺抬头看看那名刺客,再看看静慈。
“给我银子的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刺客开口拦截她的话,“你说了,必死无疑。”
柳莺莺悲戚道:“我本不打算告诉她们,是你们要置我于死地,既然如此,我不如说出来,换条路走。”柳莺莺神色坚定,“给我银子的是个女子,她背后之人我不知道。但是,不是杀欧阳沐之的凶手,凶手另有其人,有人出银子让我说些虚假之词误导你们破案。”
陈静道:“世人怎有如此无聊之人,又不是凶手,还帮着凶手放迷雾。”
刺客冷哼一声,“公……主子只是看你们不顺眼,想跟你们作对罢了。”
陈霄挑眉,觉得这个背后之人倒是有趣,“你走吧,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欢迎作对。”
刺客瞪了眼陈霄,起身离开,陈静大声道:“喂,把你这个不争气的同伴带走。”
她们将莺莺和孩子带到房间,莺莺始终抱着孩子,静慈给她倒了杯茶水,“你似乎知道的不少。”
莺莺不语,抱着孩子,将脸贴着孩子的头,似是想到了伤心的事,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孩子似感受到娘亲的悲伤,伸手轻轻擦去娘亲的泪水,莺莺含泪看着孩子天真的脸,抱着孩子呜咽。
静慈道:“孩子是欧阳沐之的,对吗?”
莺莺泪水盈盈的眼睛不直视他们,其实是在避开他们的视线,孩子跟欧阳沐之长得太像了,瞒不住了。
静慈继续道:“欧阳沐之知道吗?”
莺莺点点头,主动说起欧阳沐之,“我与他相识四年,这四年来,他一个月总会有二十多天来寻我,日子久了,我们也交了心,他有意为我赎身,纳我做妾,奈何家里人不同意,他又是个怕爹的软骨头,直到有一天我怀孕了,他又跟家里提了纳我,欧阳大人说哪怕我将孩子生下来,也觉得不会让我这风尘女子进门,也绝对不会认这个孩子是欧阳家的后代。”
莺莺摸着孩子的脸,有些怨恨,“时间久了,这人心就变了,特别是男人的心。他随欧阳夫人去莲溪庵进香,认识了里面的一个尼姑,也不知这尼姑下了什么迷魂汤,他那段时间日日去莲溪庵寻她私会。直到有一天,他又来寻我,吐了一肚子苦水,说那尼姑怀孕了,逼着他娶她,若不肯娶,就去欧阳府大门口跪着,让大家都知道他是个负心人。他问我该怎么办。”
陈静插嘴道:“所以你心生妒忌,杀了他?”
莺莺苦笑一声,仰起头,将眼泪憋回去,“我是个什么人?打十岁起就接客的妓子,这肮脏的世道,我不过是个求生的蝼蚁,他是尚书之子,我有什么资格心生妒忌。杀我的不是他,是这个尼姑。”
静慈道:“他不肯娶她,所以杀了他?”
莺莺再摇头,“后来,尼姑的孩子没有了,至于怎么没有的,我不知道,只是听他说,孩子没了,这尼姑就不能要挟他了,他要和这尼姑断了来往。再后来,他随欧阳夫人进香时认识了苏星辰,苏星辰与他以往认识的女子不同,个性张扬夺目,就像不落的太阳一样。但凡听闻苏星辰去了莲溪庵,他就前往莲溪庵找机会接触苏星辰。久而久之,苏星辰被他感动了。”
陈静道:“这尼姑嫉妒苏星辰,怨恨欧阳沐之,所以杀了他们。”
陈霄有疑问,“苏星辰武功不弱,要想杀她,没那么简单。”
静慈道:“打不过,可智取,她们死于神仙散。”
“神仙散,是我给欧阳沐之的。”莺莺继续道:“那天,陈霄确实来寻了我,给了我一盒核桃糕,不过,他来找我的目的不是赠送核桃糕,而是为了要神仙散。”
陈静惊讶捂住,“他想给苏星辰下药!太无耻了!”
静慈问道:“你说过你看到过一个尼姑。”
“没错,那日,他身边确实有个尼姑,给我银子的人,只让我告诉你他身边有个尼姑,但不能说是谁。”
静慈将小二、丫鬟的证词和莺莺的证词串联起来,“幕后之人让我们根据小二的话去找丫鬟,丫鬟说是我师傅,若我们怀疑丫鬟的话,定会再去找莺莺,所谓三人成虎。”
陈霄道:“根据小二和丫鬟的话,我们已经深度怀疑是清莲师傅,再加上莺莺的话,莺莺并没有说欧阳沐之旁边的是谁,是我们先入为主将他身边的尼姑认为是清莲师傅,幕后之人,是个城府极深之人,一步一步,若有若无,让我们自己陷入陷阱。”
陈静道:“你说了这么多,没有告诉我们那个尼姑的名字。”
“明尘。”
明尘!静慈万万没有想到是她,脑中闪过明尘清秀的脸,还有发现尸体那日,她在院子里看到她在扫地,询问她发生什么事的画面。
明尘那日说:“洛河帮帮主昨日清早便来了,说是担心初一小住的香客多,便提前来订下厢房。你天还未亮便要去后山习武,没见着她来。”
明尘那日说:“这也怨不得,她这次来,来的静……苏帮主来的时候,我正巧在清扫,我瞧见她这回是独自一人来的,还带着斗笠白纱。若不是风吹起面纱,我也不晓得是她。”
她还说:“说不准,真是借咱们庵私会尚书家的公子。”
静慈强装冷静,“你说过,明尘失去孩子后,欧阳沐之便和她断了来往,又怎会去和他一起买核桃糕。”
“那日和欧阳沐之一起买核桃糕的,不只是明尘一人,我估计明尘是意外陪着来的,那日还有一个尼姑。”
“谁。”静慈道。
“我听明尘叫她清言师傅。”
静慈如遭雷击,感觉头晕目眩,连连后退,陈霄扶住她,静慈呢喃细语道:“清言师傅真的参与其中。”
陈静道:“你是如何知道是明尘杀了他们。”
“除了明尘,我想不到其他人。曾经,明尘私下找过我,想让我和她一起对付欧阳沐之和苏星辰,我拒绝了,我看到她眼里的恨和杀意。”
陈霄道:“静慈,我们现在应该去莲溪庵找到明尘和清言师傅,后面的事情只有她们最清楚。”
莺莺道:“带我一起回京城,将我和孩子安全送到欧阳府。”
陈静道:“你带孩子去欧阳府做什么,欧阳大人说过不会认你和孩子的。”
“他让不让我进门不重要,现在孩子跟着我是危险的,欧阳府定能护住他,而且,欧阳沐之已经死了,他未曾娶妻纳妾,没有一儿半女,东儿是欧阳家唯一的血脉,我相信,欧阳大人会留下他的。”
为母,计深远之。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们连夜赶回京城,终于在第二日的傍晚时分赶到莲溪庵。
傍晚时分的莲溪庵寂静无声,只有山里飞禽走兽的声音伴着悠远的钟声。踏入山门,不见香客,袅袅的香烟显得落寞,风中落叶纷飞,青砖地上,零星铺着落叶,偶尔有风吹过,叶子打个转儿,又回到原处。
明尘如往常,拿着扫帚,勤勤恳恳地扫着地,一声师姐,她抬头,抬头见到来人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很快,她的眼神一如即往的明亮,亮的如太阳光,干净无暇。
“静慈。“明尘上前喊了她一声,随后对陈静、陈霄和莺莺母子合掌打招呼。
莺莺道:“我们又见面了。“
明尘微笑道:“施主怕是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