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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晚忽然道:“殿下是要对堡宗陛下做点什么,会不会太狠了点,以后流传史书,怕是会被后人非议殿下有暴君之举。”
他看见了不远处的那个军医。
朱见济大感意外,谢晚思绪转得如此之快,竟然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问道:“你科举怎么落第的?”
这样的人才,不应该啊。
谢晚笑了笑,“就科举八股考的那些东西……”
不想说了,一言难尽。
朱见济叹了口气,“得改革啊。”
谢晚眼睛亮了。
朱见济哈哈一笑,“你哪年跟的朱遵惜。”
谢晚道:“景泰四年。”
朱见济嗯了声,“孤会交待锦衣卫镇抚使朱马儿,你的档案从景泰三年起,就在锦衣卫福建千户所。”
谢晚愣了下。
眼里浮起一股异样神色。
旋即抱拳作揖弯腰到底。
殿下仁厚!
这一次的事件,以后流传到史书上,谢晚难免要背负一个叛徒的名声,尽管只要是朱祁钰那一脉章江山之重,史书的修辞都会因为政治正确性而美化谢晚,但千百年后的世人,难免各有看法。
对于一个读书人而言,这其实是很难听的名声。
但殿下这个操作后,谢晚从景泰三年就是锦衣卫了,奉锦衣卫命令在景泰四年潜伏到朱遵惜身边,含垢忍辱而立下不世之功。
自然也不存在背叛了。
如此为他考虑,谢晚又怎么会不感激朱见济的这个操作。
朱见济继续道:“广东都司已经封锁了泉州海湾,不过现在看,似乎多此一举了,也无妨,浪费不了几个钱,钱粮和军械、战舰等诸物事都已准备妥当,你们现在海边逗留些许时日,等他的伤势好了,你们再出发罢,不然孤担心他带着伤出海,会死在去台湾的路上。”
看着还在昏迷的堡宗,腹黑的笑了。
给你送个大礼!
谢晚打了个寒颤,终于知道为何十岁的太子殿下能把整个天下玩得团团转了。
思维和逻辑太缜密。
而且够狠。
等殿下这个操作下来,就算以后谢晚和范彪能够掌控台湾,成为云南沐家那样的存在,也没有更广大的空间。
但殿下此举最主要的,应该是针对堡宗。
并非是防范他和范彪。
谢晚道:“谨遵殿下旨意,另外,还有一事,泉州府大牢里,关押着郑开等三人,他们掌握着朱遵惜父子这些年在朝中布下的棋子的联系方式。”
朱见济嗯了声,“好。”
建文余孽一死,这些棋子已经废了,他们就算之前再如何,现在都会是大明的臣子,不过,人嘛,做了错事总得付出代价。
还是要找出来,以儆效尤!
谢晚又道:“郑开等人,也清楚朱遵惜的财产分布,草民也知道一些,殿下到时候撬开他们的嘴,再和微臣这份名单比对一下,基本上可以全盘接手建文余孽的产业。”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呈递给朱见济。
朱见济眼睛亮了,哈哈一笑,“孤觉得这个消息才是真正的好消息!”
钱啊……
老子现在就是差钱。
要不然来福建这趟干什么,目的之一就是搞钱!
接过密信,笑眯眯的对谢晚和范彪道:“他们在福建以及浙江、广东这边的产业,估计不是一笔小数目,到时候孤接手后,按照价值,给你俩折算一下,在京畿南薰坊赏赐一座豪宅。”
谢晚和范彪立即行礼,“谢殿下!”
心里瞬间就舒爽了。
意味着十年以后,两人回到京畿,再怎么着,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富贵生活。
朱见济嗯了声,将密信收拾好,挥挥手,那名军医打扮的人上前,笑眯眯的道:“殿下,要怎么操作,是全部还是只部分?”
这人叫李昶,不是军医。
是让内官监大监成敬找来的御医,也是太医院的兽医,平日里负责给宫中的猫,当然,李昶也是正儿八经的郎中。
朱见济想了想,“毕竟是我老朱家的血脉,还是不太过分了,保留他男人的尊严罢,如果以后他还这么不知死活,再一步到位。”
众人闻言一阵腹诽。
这还不过分?
好歹也是大明的一代帝王,结果竟然被你这么玩弄了,虽然伤害不大,但这侮辱性极强,一点也不逊色于入菜庙且庙号堡宗谥号武啊。
殿下果然是狠角色!
朱见济继续道:“李昶,做了手术后,你留下照看他,给他疗伤完再返回京畿,谢晚,你和范彪带人保护他,别让漏网的建文余孽报复,孤会在泉州府待几日,有什么事你们自己决断了,不用再来联系我,谨防被你麾下的人发现猫腻。”
众人领旨。
朱见济看了一眼地上的堡宗,笑眯眯的挥手,“等我走了再动手。”
这事吧,君子不忍视。
走了两步,对戴义道:“你留下。”
还是要留下一个人看着才放心。
……
……
许是李昶麻服散用量充足,又或者是担心堡宗醒得太早,身心双重折磨下,会选择自寻短见,所以堡宗足足昏迷了五日。
五日见,谢晚和范彪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他们要照顾堡宗。
如侍天子。
演戏的最高境界,就是真正的代入角色,所以谢晚早叮嘱过范彪,一旦殿下离开,就抛弃两人的奸细身份,全身全意的忠诚于堡宗。
范彪当然懂。
堡宗醒来时,伤口已经不痛了,所以他一时间没察觉,看着床畔的谢晚和范彪,“朱见济那兔崽子真就这么走了?”
好大的胆子。
换成自己在他那个位置,面对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选择。
杀!
只要是对自己有威胁的,全部杀,一个不留。
谢晚道:“或许是朱见济有自信罢,觉得陛下你无论到了哪里,他都能把握局势,毕竟现在的情况,陛下你在天下人的心中,已经死了,菜庙那一次还算可以挽救,但朝廷有高人,在辽东都司和四川那边两次造反,砍了两颗假脑袋,彻底让你在法理上死亡了。”
谢晚都大感钦佩。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能想出这个操作的人,就连谢晚都觉得厉害。
有种一生之敌的预感。
朱祁镇想翻身坐起,却扯动胯下伤口,锥心的痛苦让他一时间蜷缩了起来,猛然感觉哪里不对,旋即伸手一摸,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人也呆滞了。
一瞬间,朱祁镇反应过来,看向谢晚。
谢晚微微颔首,“陛下……”
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了。
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一句:“好在凤阳还有几位皇子。”
而且越王朱见深也还活着。
朱祁镇在一刹那间,再感受不到胯下的痛楚,脑海里只剩一片空白,就这么呆滞的蜷缩在床上,像一具雕塑。
泪水无声而落。
旋即蜷缩成一团放声大哭起来,“爹啊,他们父子欺人太甚了啊,儿子不就是亲征失败,不就是因为想活着回到大明而让守将开门吗,怎么就万恶不赦了,他们两父子要如此侮辱儿子,让儿子进菜庙,儿子能忍,谥号给个武,极尽讽刺之能,也无妨,但现在让儿子绝后了啊,这是何等的屈辱,爹啊……历史上哪个天子受过这样的屈辱啊……”
哭得那个伤心裂肺。
谢晚悄悄退了出去。
赶紧出去,这事你作为臣子,不能看也不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