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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秋回到一楼，跟在王医生身后，看着他手脚麻利的处理伤员，托盘里的药品也越来越少。之前在箱子里看到的penicillin就在其中，只是数量很少，仅有五支。
偌大的房间里井然有序的忙碌着，重伤的病人优先查看，还有一些意识清醒，能说出话的伤员正在被简单清理伤口，防止恶化。
忽然，一名护士慌张跑来，喘着粗气说道：“王医生，有名伤员已经严重感染，需要盘尼西林救治！”
“情况怎么样？”
“高热两天已陷入昏迷，截肢处发红溃烂……”
“其他药不管用吗？”
“已经不起效果！”
“是通讯员小陈吧。”王医生顿了顿，准确说出伤者是谁。说话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为伤患包扎的手更是没有停下。
“王医生！他快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只有盘尼西林才能救活他！”护士的衣服上尽是血渍，几近哀求的恳求着。
王医生摇了摇头，叹气道：“不了，不用看我也知道，他这种情况一支根本不够！”
“可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他是因为保护我们撤退才受伤的啊！”女孩红着眼眶颤抖道。
王医生抬头看了她一眼，仅仅一眼。
“擦干你的眼泪，抬头看看这里有多少伤员，每一位战士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衣服上更是写着自己的名字，都是有今天没明天，唯独没有一个是贪生怕死。
我也想救，可一支盘尼西林可以救活一个伤员，两支就是两条命……”剩下的话王医生并没有说出口，这是一个吃人的现实。
将最珍贵的药用在最合适的地方，王医生也不知道什么是最合适的地方，在他看来，能多救一个人就是最合适不过。
“盘尼西林还有很多，最多两支，两支就够了。”护士心情焦急，口不择言，苦苦哀求着。
“不行！我们医院只有十支的配额，剩下的盘尼西林还要送往更需要它的地方！那里有比我们更重要的同胞需要它！”王医生严词厉语地说道。
他也想救更多的人，盘尼西林如此匮乏，价格更是昂贵，好不容易才从敌军手中截获，牺牲了那么多战士……
耳边传来呜咽声，女孩不敢放声大哭，眼神倔犟的盯着托盘里的盘尼西林，余光瞥见躺在床上或是地上的伤员，心中更是绞痛。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她的哭声或许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是累赘从而放弃生命，每个生命都值得被尊重。
用衣袖擦干了眼泪，护士并没有离开，时间不允许她悲伤，接过纱布为粗略包扎过得伤员重新进行包扎，生命脆弱不堪，却又坚若磐石。
经过刚才的小插曲，整个病房噤若寒蝉。
知秋在一旁伫立无言，原来盘尼西林这般珍贵。
她之前并没有见过，以三十几年前盘尼西林珍贵且稀少，一块金条的价格也是一支难求。
到现在盘尼西林也可以批量生产，可是毕竟物资匮乏，不是人人都能用得上，价格也低不了。运气好黑市上能遇到，估摸着也需要一条小黄鱼。
知秋下意识摸摸小乖，扑了个空，蹙眉寻找小乖的身影，只见它在伤员的手边静静地坐着，就那么乖乖的看着你，低落的内心慢慢地平复下来。
满屋子都能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默默地穿梭在人群之中。
知秋透过窗户，外面的天空一片昏暗，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楼道里影影绰绰的黑影来回走动，黑影越来越密集，朝着知秋所在病房的方向走来。
走至门口被无形的屏障阻拦，黑影爬满窗户，遮掩出口。
整个房间陷入黑暗，很快有人拉开电灯开关，然而无果，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光明。
“什么情况？”王医生命护士点燃煤油灯，一盏微弱的灯光却成了满屋子人的希望。
护士赶紧跑向门口，欲推开大门，那料被人从外面锁上，返回屋内找出趁手的工具，其他能活动的伤员也在费力的寻找。
但，就好似商量好的，一个尖锐的工具也找不到，护士突然想起托盘中的器具，可都是些细小尖锐之物，便问其中可有会开锁的。
这时，窗户被暴力砸碎，一个个燃烧瓶从窗户外扔进房间里，由于床铺大部分是易燃物，很快火焰高涨黑烟四起，阵阵咳嗽声回荡在整个房间。
知秋见状径直走向大门处，蓄力一脚踹向大门，门，毫发无损。耳边的哀嚎声使得内心烦乱，催促道：“大侄子，你到了没啊！”
“到了！正在找入口！”白耀宇急促的呼吸声传来。
“小心入口处的粉末，会使人致幻。”
“好！古蝉找到入口正在尝试破开！”
“别让黑雾溜出去！”知秋赶紧叮嘱，她担心黑雾趁机逃走。
原本趴在门上的黑雾蠢蠢欲动，好似身后有唐僧肉在吊着它们，频频想离开，却挣脱不得。
知秋催动信仰之力，右手向黑雾抓去，所到之处黑雾被驱散，渐渐一身形显现，身着绿色军装，面上神情痛苦不堪，身上更是千疮百孔。
即使烧焦的脸庞难辨面容，知秋仍是记得他，正是方才王医生救治之人。
知秋回头看向王医生方向，诧异的看到一具具透明的白色魂体飘在空中，瞬间将屋内照得亮如白昼，门上的黑影躲在阴暗处，似是怕被灼烧，缩头缩尾。
知秋眼神复杂急寻找小乖的身影，白色魂体好似明白她的意图，慢慢挪至两边让出位置。
在他们身后是一个渐近透明的小乖，原本还是大大的小乖，变成了小小一只，毛绒绒的脸上仍是挂着笑，清澈的眼神注视着知秋。
“小乖，过来！我们回家！”
汪！汪汪！
脆生生的小奶音，光是听着使人心情愉悦。
小乖欢快的跑来，撒娇般蹭了蹭她的脚踝，随后用脑袋拱了拱示意她用脚踹开大门。
随后小乖的身影快隐于亮光之中，仅靠两只明亮的眼睛和湿漉漉的鼻头，猜出它在哪儿。
知秋认真看了眼小乖蹭过的地方，静下心来，转身蓄力一脚踹开大门，木门应声倒下，门外的黑影被光亮照到，很快露出原本的模样。
白色的魂体纷纷涌进破烂不堪的身躯中，集体朝着三楼跑去。
终于打开结界的古蝉和白耀宇也匆匆赶来，二人没有言语，跟着他们跑向三楼。
三楼人头攒动，知秋看着他们一群人厮杀在一起，很快发现不同，和他们一起跑上来的伤患杀的都是肩膀绑白布的人。
不知何时，林生站在知秋身边，平静的说道：“很难想象吧，戒备森严的部队医院都会混进敌方的人，两方势力，人还不少，这种没有内应怎么可能做到。”
“罪魁祸首最后找到了吗？”知秋轻声询问。
“希望这一次能够如愿以偿。”
“我现在能触碰到这里的东西吗？”
林生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带着笑意点头道：“虽然故事的结局无法改变，但现在他们都是真实的魂体。”
“死了就真的死了……”
林生看了眼三楼的天花板，意味深长地说道：“那里还有未眠的战士，回家对他们来说是心中的执念，亦是心中最深的牵挂。”
“可是他们不曾离开！”
“因为他们还没有看到，为之奋斗的目标是否已然实现！”
“一直被困在这里？”知秋疑惑，突然想到平顶楼房多出的四楼，又问道：“那座楼房也是“他们”的人建造的？”
“也不全是，只是吃相太难看，被有心人利用。
人啊，会随着时间的增长慢慢忘记当初的梦想，堕落在泥沼里，难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