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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圆圆脸色沉重：“奕奕坚果的负责人说,他们经过内部评估，网络上的舆论还是有可能对他们造成负面影响，慎重起见，决定终止和我们的合作。”
“我也争取过了，但他们认为对方贴图的时间的确比我们公布的早，不知真相的网友看到,仍然有可能会误会。除非法院下判决书，判定我们胜诉，事情才有回旋的余地。”
“这不现实。”江荨脱口而出,“我问过律师,走法律流程,至少半年以上，这只是一审的时间。要是到二审，起码要一年。”
秦颍川想到一个问题：“他们坚持解约，会按合同赔付违约金吗？”
“不。”张圆圆闭了闭眼,有些无力地说,“他们说，按照合同,因为是我们给他们造成不良影响，所以……这算是我们违约。”
“我们违约？”
江荨感到可笑极了：“这违约标准,他们又是怎么判定的？”
张圆圆：“江总,那个负责人还特意给我指出来,合同第十一条,违约标准由甲方根据实际判定。”
甲方,就是奕奕坚果。
江荨惊讶：“这怎么可能？合同——”
“这合同，是我亲自签的。”秦颍川突然说。
办公室一时沉默下来。
“秦总？”
“学长？”
江荨和张圆圆都惊讶地看向了他。
秦颍川深呼吸了一口气，微沙着声音说：“抱歉，这完全是我的疏忽。当时介绍这个项目的，是我一个熟人，但没想到会被坑了。”
江荨的心上落下一片冰凉。
张圆圆的心情也愈发沉重：“所以，奕奕坚果这是吃定了我们吗？”
“就算要打官司，至少也要一两年才有结果，更别说中间要花费大量的时间金钱了。我们公司还没有专门处理这些事情的法务，就算能顺利把款项收回来，那时候，我们公司也……”
她忽地想到什么，连忙问：“江总，会不会是云海和那姓苏的女人在捣鬼？”
“没这么简单。”江荨冷静下来，语气平静地分析，“我猜，奕奕坚果现在这么坚决，可能早就存了毁约的心，就算项目顺利完成，他们也不一定会如期付款，只是网上突然出现了维权的事情，给了他们一个完美的藉口。”
“而且……”
创业公司在初创期都是以烧钱为主。
逆风传媒不像云海传媒，云海传媒背靠大集团，资金雄厚。
逆风传媒完全是由草台班子搭建起来的，看似风光，但根基其实并不稳。资金链的问题本来就存在，要是没有新的资金来源，出问题是早晚的事情。
网上舆论的事情，不过是添了一把火，直接把他们推到了悬崖边上，让资金问题提前暴露出来而已。
秦颍川沉默了下，又说：“其实，前段日子，我已经谈好了一笔投资。”
“我本来以为，等资金到位，我们公司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但没想到投资人临时反悔，取消了投资。”
“也没想到，公司会这么快出现问题。”
江荨缓了几秒，摇头说：“不，学长，现在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而是要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是逆风传媒成立以来，遭遇的第一次危机。
与秦颍川商量后果，江荨紧急公司所有持有股份的员工，召开一次临时的会议。
秦颍川站在主位上，心情沉重地说：“在这里，我要向大家道歉。”
“奕奕坚果的项目，本来是我看在熟人的份上，才签的合同，但因为我的疏忽大意，导致合同出现了中大纰漏，让公司陷入这场危机里。”
张圆圆说：“秦总，资金问题，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她提议说，“我愿意带头，暂时不要工资，先让公司度过这次危机再说。”
余简和其他人也附和：“我同意。”
江荨并不赞同：“这只能解决燃眉之急，要是不彻底解决，以后问题会越来越严重的。”
“那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有同事问。
“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就是想一起商量出解决的办法。”
秦颍川神情严肃地说：“现在资金链断裂，我们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裁员。”
这句话就像一枚重磅炸弹，在会议室里炸响。
爆炸过后，全场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盯着秦颍川，但无人说话。
江荨第一个否定了提议：“这不行。”
秦颍川看她一眼，继续说：“第二个办法，就是尽快找到新的资金来源。”
“资金链断裂，要解决目前的困境，最好的办法，就是进行融资。”
余简像是猜到什么：“那秦总是打算……”
秦颍川冲他点点头：“明天，我会找传一资本的孙总谈谈。”
“他要是愿意增加投资，那最好。”他停顿了下，“要是不行……只能另找其他的资方。”
“要是还是找不到呢？”张圆圆提出了最坏的可能性。
秦颍川看着她，目光异常沉静：“不然，等到资金不足以维持公司正常运作的时候，我们就只能申请破产了。”
“不，不能让公司破产。”
江荨语气坚定：“一定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
这场会议过后，所有人的内心都不平静。
江荨回到办公室，一直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
她打开文档，漫不经心地敲着键盘，对着文档删删改改。
直到敲门声响起，她猛然清醒，这才发现她在文档里敲下了一片乱码。
门从外面被打开，陈雪出现在门口。
江荨站起来问：“有什么事吗？”
陈雪说：“江总，有位梁小姐来了，说和你约好了。”
江荨这才想起和梁晓晗约好见面的事情，连忙到楼下去迎接。
商量好周六签售会推广的事情，江荨亲自把梁晓晗送出公司。
乘坐电梯下楼的时候，梁晓晗笑着说：“酱酱，你们公司蛮漂亮的，我走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进了谁的家里呢。”
“是吗？”江荨也笑了笑，“我那时候就想着让员工每天上班，都有回到家里的感觉。”
话音刚落，她忽地怔住。
家的感觉……
梁晓晗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凑过来小声地问：“酱酱，你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和傅总吵架了？”
江荨摇摇头，叹了口气：“是公司的事。”
“哎？”梁晓晗追问，“你们公司出什么问题了吗？”
江荨闪烁其辞：“也没什么，是内部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
这时，手机震动了下。
有新消息进来。
江荨看向屏幕上显示的信息提示，微微一怔。
***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天色灰蒙蒙的，布满阴霾，仿佛蒙上了一层不真切的面纱。
江荨快步走向和傅以行约定的地点。
雪花无声飘落，落到她的发梢和身上。
和昨天一样，路过花丛时，远远就就看到停在路边的车子。
兴许是下雨的缘故，他人没站在路边等。
江荨加快脚步，打开副驾驶的座位，坐了上去。
她边系安全带，边问身边的人：“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傅以行伸出手，动作自然地替她拍掉肩上的雪花。
“你昨天不是嫌弃我来得晚吗？所以就今天早一点过来。”他笑了下，“怎么？这样，夫人还不满意吗？”
江荨没接话。
一瞬的寂静后，傅以行偏头看向她，问：“怎么了？”
江荨垂眼盯着自己的膝盖，突然问：“傅以行，你刚进商场那会，会有遇到困难的时候吗？”
话音落下，她又自嘲一笑：“算了，这问题问你也是白问，你怎么可能会有……”
像傅以行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失意的时候？
“有。”
声音落下，江荨诧异地抬起头。
这回答，让她意外不已。
“有？”
傅以行收回视线，发动汽车：“你还记得你刚到M国的时候，我和几个学长一起创业创办软件公司的事？”
江荨点点头。
她隐约有点印象。
傅以行语气很淡，就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最初创业的时候，我们那小公司就只有6个人，我见证了公司从一个草台班子到如何走上正轨。但因为因为一次决策的失误，公司的资金链一度断裂，濒临破产。”
江荨有点不敢相信：“你……也会有犯错误的时候？”
傅以行纠正说：“是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重要的是，能不能从过去的错误中吸取经验。”
“吸取经验？”江荨琢磨着他的话，同时又好奇，“那接下来呢？”
傅以行继续说：“原本谈好的融资却迟迟没有到账，这时候，投资人反悔了，决定撕毁签订的协议，撤销投资，加上合伙人闹着要退伙，导致公司的日常运营雪上加霜。”
“那后来，你是怎么办的？”江荨听得心里一揪，连忙追问。
傅以行说：“为了解决公司的困境，我四处走访争取新的投资。正好这时，有投资方提出要收购我们的公司，但我和其他合伙人产生了理念分歧，除我之外，所有人都同意对方提出的收购条件。”
“经过股东会投票，收购提案被通过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肯定省略了不少迂回曲折。
江荨的心莫名一沉。
她不知道，他原来也有过这样令人无力的经历。
她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但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江荨斟酌了半晌，挤出一句：“这……还真是可惜，毕竟那是你的心血。”
傅以行轻笑了声，风轻云淡：“没什么可惜的。后来，那家投资公司被我并购了。”
江荨：“……”
刚刚真是白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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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什么，她又问：“不过，听你刚才说的，和投资人签订了投资协议，有协议在，还能反悔吗？”
傅以行用余光瞥她一眼，语气很淡：“有什么不可能的？资本的本性就是逐利。”
江荨若有所思，似是想到什么，又一脸怀疑地看着他：“所以这样，你后来也选择成为黑心资本家吗？”
傅以行无声一哂，把车停好。
“走吧。”
“哎，要去哪？”
江荨回过神，这才发现，他把车开进了一家大型商场的地下停车库里。
这家大型商场，就在星澜花园附近。
而靠近停车位置的出口恰好是一家大型连锁超市。
“今天时间还早，就不出去吃了，我们买点菜回去自己做。”傅以行倾身过来，替她解开安全带，用手轻轻碰了下她的脸颊，“别不高兴，想吃什么，我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