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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字来自当年万历皇帝的《平倭诏》,是明朝对抗倭援朝战争性质的肯定和结论。如今被杨林书写于墙上,更显威严森森不容侵犯。
邢云衢同熊廷弼一样,也被墙上的八个大字吸引。他轻捻着胡须微微点头,目光中竟是一片火热。
熊廷弼继续随杨林向军营中走去,只见内外清扫的干干净净,不见一丝垃圾。正中的校场里有些官兵正在训练,值日哨官一见杨林过来,立刻吹起铜哨高喝一声:“立正——!”
随着这声令下,校场中的所有官兵不论在干什么,迅速以后世中国军队的队列动作立正。一个个精神抖擞、挺胸抬头等待下一步命令。
值日哨官与营门前的张武生一样,迅速跑步过来向杨林施礼禀告:“禀告备御大人,标下丙哨哨官赵海臣,现正组织丙、丁、戊三哨各一队官兵进行训练。训练应到官兵九十人,实到八十五人,其中五人参加流水席帮厨。训练情况正常,请训示!”
“继续训练!”杨林抱拳回礼道。
“是!”赵海臣立刻转身跑回原先的位置,而后向官兵们高声下令道:“继续训练!”
邢云衢看着使用后世中国军队队列动作的官兵们,口中嚅嚅了几下才对熊廷弼小声道:“东家,我不懂军伍之事。但看杨备御练的兵,感觉就是好。比我之前看过所有的官军都要好,可这种好又说不出来是哪种好。”
“不要光看表面文章,究竟如何咱们还要继续看看。”熊廷弼是懂军事的人,他可不会过早下结论。因为要想看一支队伍有没有战斗力,涉及的方面太多了。
官兵们今天的训练科目是格斗、掘壕和刀牌术。他们在各自队官的指挥下进行训练。
格斗训练分拳脚和兵器两个种类。进行训练的官兵戴着厚厚的棉帽和拳套,俩人一组全力搏斗。直到其中一人被打倒为止。虽然戴着护具,但难免有口鼻溅血的情况出现。这让邢云衢大为震撼。
他紧走几步来到杨林身边施礼问道:“杨备御,在下邢云衢,字井石。此次跟随我们东家一同来到贵地行商。方才我见官兵训练拳脚相加、极为凶悍,甚至打的口鼻出血。难道他们这样不会因此产生仇恨嫌隙吗?”
“严格训练、严格要求,模仿实战、苦练精兵!”杨林说着向邢云衢抱拳回礼:“邢先生有所不知,官兵之间都是同袍之谊、生死之交,怎会因训练受点小伤就互生怨恨?相反他们倒是由此总结经验,避免在战场上出现同样的失误。在战场上,这是会保命的!”
邢云衢听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在下不懂军伍,不过听杨备御之言,颇有耳目一新之感。受教了!”
熊廷弼在一旁将目光落在训练刀牌术的官兵身上。只见这些官兵与实战一样,全身披挂一丝不苟,在带队队官的指挥下进行攻防阵形的演练。
随着口令和哨子声,官兵聚散有序、进退如一,队伍中不时发出铠甲摩擦声和刀盾磕碰声。训练中,整支队伍的精神面貌很有活力,每名官兵都严肃认真毫无懈怠之状。
熊廷弼为之暗自点头称赞。他见过许多官军队伍,其官兵训练程度和士气参差不齐各有差异。但是能比上眼前这些官兵的队伍并不多。如果非要比较,那么只能在当年参加抗倭援朝、播州平叛等战争的队伍中去找。
官兵们抛出一排标枪,手持刀盾分成波次发起冲锋,并摆开阵势演练“步阵刀牌攻防术”。只见刀光闪闪、盾牌铿锵,队伍步伐稳健进退如一,呼喝之声直上云霄。熊廷弼再次暗中称赞。
他知道,眼前这些官兵虽不是百战精锐,但可以看出训练有素士气昂扬。这就说明这支队伍极有战力,就连自诩精锐的京营也要让其三分。
熊廷弼再把目光转向另一旁正在进行掘壕训练的官兵,只见这些官兵也是满身披挂,分成前后三列,每列间隔二十步。他们挥舞着极为小巧的锹镐奋力挖掘。
在这些官兵的一旁有用于计时的大沙漏,里面的细沙正在快速流淌。不用猜也知道,这是让官兵们在有限的时间内挖掘出符合要求的壕沟。
即便如今已是初冬时节,但是官兵们汗如雨下。许多人的衣甲已被汗水浸透。可带队的队官彷如没有看见,一边盯着沙漏一边催促他们加快速度。
熊廷弼不明白训练掘壕有什么用,便问道:“杨备御,掘壕不是只有在守城和围成时才用吗,难道贵部与敌军交战时要特意挖沟防守?”
杨林微微一笑,答道:“正是如此!我部主要是与建州叛逆交战。其行军多乘马匹行动极为迅捷。因此我们训练掘壕,一是迟滞和降低其战场机动性;二是为防守时所用;三是可减少火器伤害。”
熊廷弼能理解前两点,对最后一点却有疑问:“减少火器伤害?听说建州那些叛逆除了有极少数火枪并没有大炮啊。官兵身着数层重甲就可抵御枪弹,没必要特意跳进沟里躲避吧?”
杨林听罢暗赞熊廷弼果然是懂军事的人,从一个问题就可以联想到另一个问题。他道:“老先生所言不错。但是两军交战不是单纯的往来冲杀,应该说是一个包含很多因缘的整体问题。例如单以官兵跳进沟里来说,不仅仅是躲避枪弹,还可以隐蔽埋伏和接近敌人的城池堡寨。更可依托其对敌军进行防守和反击。这算是战术应用的一种。”
“何为战术?”熊廷弼受时代的局限性影响,并不知道后世的军事术语。他对这个词感到很新奇。
“战术嘛,简单的说就是指导和进行战斗的方法。也可以理解为战胜敌人所采用的谋略。”杨林看着熊廷弼说到。他现在觉得这老头儿挺可爱,并没有史书和传言中说的那种火爆脾气。
“看不出来杨备御虽然年轻,但是知道的还很多呢。”熊廷弼虽是夸赞之词,但是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
杨林也是会察言观色的人,他知道自己并未得到眼前这老头儿的认可,便道:“老先生,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咱们还是进屋说吧。”
“嗯。”熊廷弼点点头。他知道,自己再装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对方的态度和恭敬的语气已经表明了一切。可自己出于安全的考虑还不能当众表明身份。那么一切事情只有进屋后才好说。
杨林引众人来到自己居住和办公用的小院,这里已经备好了酒席,大家分宾主落座后。他让张祝和王长水好生招待李虎等人,自己则请熊廷弼进屋内用餐。
邢云衢也明白杨林知道了自己这些人的身份,他见杨林要单独请熊廷弼进入室内,也忙跟着进了屋。这倒不是不讲礼数,而是为了熊廷弼的安全着想。另外熊廷弼要是有什么事吩咐,自己也好及时去办。
进入屋内后,杨林为了避免搞错便再次确认熊廷弼身份,问道:“我要是没猜错,您就是新任辽东经略熊廷弼熊大人吧?”
熊廷弼也不隐瞒了,直接点头道:“正是本座!”
杨林忙屈身上前跪下叩首道:“标下叆阳备御杨林,叩见大人!还请大人恕标下驭下不严冲撞大驾之过!”
熊廷弼道:“本座自恃装扮甚严不露马脚,不知杨备御是从那点看出本座的真实身份?”
杨林恭敬的回道:“回禀大人,标下认出大人身份有三点,一是您的名字和籍贯。家父杨钦以前曾提过大人的名讳,说熊飞白是天下文官中最刚正不阿之人,就是脾气太差,得罪了不少人。容易被小人构想污蔑。要是能收敛含蓄一些,对他对朝廷,尤其是对百姓都是天大的幸事。”
“哦,你父亲官职比我低很多,我们之间又不相识,他是根据什么这么说的?”熊廷弼问到。
杨林回道:“家父与辽东兵备御史监军张铨张大人是同乡。家父是通过张大人知道您的。”
熊廷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道:“这个张宇衡,当面也曾如此说过本座的脾气秉性。可惜本座虽听过你父亲的名字,但始终没见过面。”
杨林憨憨一笑没有在这事上过多解释,道:“第二点就是您身材高大,气质与众不同。即便您穿着富家老者的衣装,但也掩盖不住久居上位者的那股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