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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王长水和徐晋返回叆阳。与他们一同来的还有张应昌的亲兵队长张五,以及几十车粮食和饷银。其中也包含莫日根和苏赫巴鲁等人主动来投的赏银。
杨林闻讯后亲自出城迎接,几人见面寒暄了几句径直入营。随后来到公署叙谈相关事宜。
“杨把总,恭喜啊,荣升备御之职。这是兵部和辽东都司发来的任命文书,请收好。另外,这里还有守备大人写给你的信。”张五拱拱手表示祝贺。
“张大哥,你客气了。咱们同喜同喜。”杨林向张五回了一礼,随后将一张二十两的银票塞到对方的手里,道:“张大哥,兄弟我年龄小,有许多场面上的事还不懂。所以希望张大哥以后在守备大人面前多美言几句。”
张五的名字听着挺平凡,但是人却长的瘦削白净,粗看上去象个书生。他偷瞄了一眼手中的银票,乖乖,整整二十两啊。自己长这么大最多就收过几两银子,杨林这小子真是大方啊。不过我喜欢!
“那是那是,老弟你放心,这等些许小事哥哥我自然是责无旁贷。”张五拍了拍胸脯道:“守备大人对你还是很满意的。否则也不能让我一下子给你运来三个月的粮饷。”
“守备大人对标下如此厚爱,我真是感激莫名啊。大人,您可要多保重身体啊。”
杨林说着跪地向镇江方向叩了三个头,起来时将一张礼单交给张五道:“张大哥,守备大人这次给了我三个月的粮饷,他的日子恐怕要过得紧巴了。我没什么好东西给大人的,除了练兵备战让大人少操心,另外备了一份薄礼给他聊表心意,请张大哥代为转交。”
按明人吕坤《实政录》中所述,队官面对哨官是一跪一揖;哨官面对把总是二跪一揖;哨官和队官面对把总不作揖只叩头。所以杨林给远在镇江的张应昌进行叩拜,是符合军中礼数的,并不会让人感到假惺惺的。
“杨老弟虽不在守备大人面前听差,但可以看出你对大人的情意。哥哥我定会将你的话和心意转达给大人。”张五接过礼单看了起来。
只见上面写着绸缎、毛牛角、毛青布、山参,貂皮等物若干。这些辽东特产在本地不算太稀罕,但在关内能换上不少银子。礼单最后还附有一百两白银的银票,杨林冠名曰“夜耗”。
意思是守备大人操劳军事一直要忙到很晚,而因此产生的蜡烛、灯油等费用却要自己掏。所以这钱是给大人买灯油蜡烛用的。其实这是杨林为了送礼乱安的名头。
“那就多谢张大哥了。兄弟我在后院备了一桌酒席,给大哥你接风洗尘。”杨林说罢向旁边一挥手道:“长水兄,你陪张大哥先入席,我看完守备大人的信后便到”
“是!张大哥这一路行来也是辛苦,请随我来!”王长水向张五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我就客随主便了。”张五打了个哈哈,他知道张应昌给杨林的信可能涉及机密,不便于给他人知晓。所以也明白其中关节,随王长水转身离开。
张应昌在信中没有什么多余的词语,主要说了五点:
一是通报他开原和铁岭在五、六月间相继被虏兵攻陷,损失甚重。让他提高警惕,防止虏兵进犯。并随信寄去战报和投降建虏的将吏名单;
二是朝廷任命熊廷弼为辽东经略,重整辽东军备。熊经略脾气不好,要他谨慎小心;
三是关于他去金州任备御一事,兵部和辽东都司都没问题。但熊廷弼上任后整军备战、雷厉风行,命各地守备将吏就地驻防,停止一切调动。所以这事只能先放一放,即便张铨也是无法;
四是关于他来信中的内容已全部知悉,并将建虏可能对叶赫用兵一事上报了朝廷。至于朝廷如何处置,那就和自己这些人没有关系了;
五是深入敌境侦查袭扰一事,自己是不同意的。因为现在建虏气势正盛,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损兵折将徒增伤亡,到时朝廷追究下来自己也要担责任。
杨林看完信脸色不是很好看。张应昌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告诉自己别没事找事添麻烦。
对于深入敌境袭扰之事自己是有把握的。因为自己对辽东,乃至全东北的气候、环境、地理都很熟悉。这要得益于魂游另一个人间的经历。而且在这个时候深入敌境作战绝对出乎对方所料。可惜,上官们却没这个胆子。
“大人,因为方才有外人在,我没有把马大人给您的信拿出来。另外李丁也说了,他想回来伺候您。”徐晋一边指了指张五离开的方向,一边将信交给杨林。
“好啊,让他回来吧。”杨林点点头,随后撕开信封抽出信纸看起来。
马进忠在信中告诉他,自己的伤已经痊愈了,让他不用担心。另外因为在家哈岭和富察之战中有功,兵部擢升他为守备,准备接替张应昌驻防镇江。在信的最后还不忘调侃他,你个瓜娃子最后还是归老子管,就这命了。
“马大人升镇江守备了,以后就是咱们的顶头上司!”杨林读完信一展脸上的愁容,向一旁的张祝和徐晋等人高兴的道。在另一个世界里,马进忠早就殉国了。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改变了一点点的历史。
“哎呀我操,太他娘的好了!”张祝闻言难抑喜悦之情,抓住吴小七就在脸上亲了一口。
“呕......呕,把总大人,你的嘴好臭啊。”吴小七用袖子不断的擦拭脸庞,一脸嫌弃的道。
“小子,你说对了。臭男人臭男人,不臭能叫男人嘛?不是男人的话能有娘们喜欢吗?”张祝心情好极了,又在吴小七的鼻子上捏了两下。
所有人都知道杨林和马进忠是什么关系,和自己这些辽兵又是什么关系。有他当上官,自己这些人就亏不着。不过张五为啥没说这事啊?
张祝把这个疑问说出来后,杨林道:“张五如果说出这事,我们还能给他们孝敬吗?”
“哼,那你又是磕头又是塞银票的,这下亏大发了吧!”吴小七最看不惯杨林给别人行贿,不禁没好气的道。
“小七,不得胡言!大人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大家。张应昌虽然贪财,但总好过一个没事总找咱们麻烦的上官强。”
徐晋继续道:“而且他知道自己要调任,却依然给咱们粮饷。虽然这里面有张铨张大人的原故,可终究还是给办事的。就冲这一点,大人送他礼物和银子就不白送。”
“那么多银子和东西,都是城中各商号掌柜给咱们的。干嘛都给他们那些人?”吴小七噘着嘴气呼呼的道。
“小七,说实话我也不想给他们送礼。但不送礼,咱们全营七八百号人就都得喝西北风。大家的饷银能够按时发放,就靠着这送礼呢。”
杨林拍了拍吴小七的肩头道:“虽然张应昌要调走了,可人家毕竟是守备管游击事。这种人做糖不甜做醋酸,只要在上面说咱们几句坏话,咱们就会麻烦不断。所以现在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徐晋见杨林如此说,应和道:“大人,我能理解您的苦衷。家父生前就常常痛骂军中的各种贪腐,满怀忧国忧民之心。但也就是在家中说说,在外是说不得的。否则就会被人排挤欺压,甚至是暗中使坏。唉,真是一言难尽啊。”
张祝闻言道:“大人,我老张就是一个粗人,不似你和徐兄弟都识文断字的。遇事也不能出个主意帮个忙。看着你有时为了弟兄们着急上火的,哥哥我这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但我老张知道好歹,心里有数。如果你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尽管直言。哥哥我绝不含糊!”
“嘘——”,杨林指了指后屋示意大家小点声,道:“事情还没到那种地步,等以后再说。咱们现在就是陪人家吃饭喝酒,尽地主之谊。”
“那好,这小子今天就归我了。不管是用酒盅、酒杯、酒碗和酒坛子,我老张都奉陪到底!”张祝晃了晃拳头。
杨林笑了笑道:“不管怎么喝,你可千万别把人喝坏了!张五这样的人,咱们现在也得罪不起。”
“标下遵命!”张祝伸出大拇指在杨林面前一竖,转身大步流星的向后院走去。
他喃喃自语道:“小子,我们的银子和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老子今天不把你喝拉胯喽,随你姓!”
徐晋在一旁向杨林道:“大人,我听张五说他自己能喝一坛酒。不知张把总酒量如何?”
“切,别听他虚乎(指夸大)。张把总的酒量大着呢,人送绰号‘一直喝’。”
杨林说着一拉徐晋的胳膊,道:“走,咱们也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