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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剑拔弩张的气氛顷刻点燃,呼吸不自觉放轻的威压,靳砚琛从容拉开主位。
他双腿交叠,自在舒适,抬手问,“各位叔伯有什么意见尽管说。”
靳家是传统家族企业,靳鸣靠姻亲发家,公司旁支众多,关系脉络复杂。如今权力更迭在即,自然人人都想要分一杯羹。
靳砚琛嘴上说着请多指教,态度却不见得有多谦卑。私底下部门开会的时候会偷偷称呼他是名副其实的“太子爷”,后来仔细一想,看台上高坐的这位哪里是太子爷,分明是一路江山打下来的铁血帝王。
底下人什么旁门左道的心思,他只需一眼,就全看清。
今天气氛有些怪异,是因为坐在右手侧的宋枝,她换了一身经典职场装,手里握一份文件,跟随她坐一排的是同属于宋家的势力,一场董事会,隐隐约约有站队的意味。
靳砚琛大致扫了眼,淡笑不语。
宋鸣轻咳一声,点明来意,“月前人事部总监离职,新的人选还待拟定。”
靳砚琛看了他一眼:“你有人选?”
宋鸣说:“我觉得大小姐很合适。”
他口中的大小姐是宋枝,宋枝随母姓,一直都很受宋家栽培。
宋枝身后紧挨着的就是宋家盘根在公司的势力,她抬眼看过来,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靳砚琛低头摩挲腕间沉香,他不说好,没人敢贸然开口。
晾了约莫半响,他突然问,“这是父亲的意思还是你的?”
宋鸣愣了下,气势因为他这句话陡然弱了下去,他低声说,“是我的建议。”
“那就先从基础做起吧,不是还要继续读书?”
这话就像一锤定音似的,靳砚琛翻了翻手里的名册,挑了两个职员做提拔备选。
宋枝面色变了又变,最后转化为青色,显然不甘心屈居于一个小小职员。
靳砚琛懒得与她再周旋,会议到此结束,他视线轻飘飘落在宋鸣身上,推门打算出去。
宋枝上前拦住他:“哥哥不打算把公司还给我吗?”
靳砚琛挑了下眉毛,似乎为她这话感到可笑。
“要是有本事,你就自己来拿。”
宋枝脸色涨红起来,开始与他争辩,“你明明知道父亲不想我进公司,他想要的继承人只有你一个。你妈妈害死了我妈妈和哥哥,爸爸因为我是女孩觉得我不适合进公司,凭什么?”
“你要追本溯源,这个公司也是属于我的。”
靳砚琛目光淡淡看向她:“我平等尊重每一个女性的权利,所以允许你进公司和我一同竞争。当初我进公司,也是从一个小职员做起。”
他说话掷地有声,在这一刻上位者的威严毕现。
“我这儿单看实力,你尽管来。”
宋枝愣了一下,她睫毛向下垂着,语气一瞬间低下来,说话声音细小的好像只给自己听见,“你要真是我亲哥就好了。”
靳砚琛大步向前走,顺手拎走放在桌子上的女士手提包。
他随手翻了下,里面的东西寥寥无几,三封没有被打开过的推荐信,和那枚不合她心意的戒指一样,永远被孤零零放在原处。
程宁为他开车。
他熟练驶上二环路途,眼神忍不住往后座的银色birkin上飘。
他当然记得这只包。
他们这样的人哪里需要到店亲自挑选,每年大把的品牌亲自送到家里,但是靳砚琛那一天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认真挑了一只。
想起来应该是那天简意随口抱怨肩带包勒人,这句无心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他放在了心上。
程宁轻轻问:“您为什么答应让宋小姐进公司。”
“这是一桩没有好处的买卖。”
这的确是没有一桩任何好处的买卖。
也许还会滋养宋枝的野心,也许会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蠢蠢欲动。
靳砚琛手指动了下,他指尖压在包带位置,这儿原先挂了个桑个巴尔蓝的飞马,简意很喜欢这个小配饰,理所当然的,她带走了它。
靳砚琛缓缓开口:“也不全是买卖,只是忽然想到她---”
“希望世界也能善待她。”
话题到这儿就算终止。
程宁自觉下面的话题不能深究,方向盘打了个转,他忽然笑了一下,爱屋及乌到这个份上,风月场上居然还有人说靳砚琛冷心无情。
车在别墅门口停下。
这儿已经彻底改头换面,不再有声色犬马的游戏场,只遥遥立着一位素面朝天的女主人。
简意推门缓缓向他们走过来。
她穿一身青色旗袍,于凛冬是绝一份的清冷,娉娉袅袅走过来,像一川烟雨,顷刻叫人梦回江南。
靳砚琛从车上下来,偏头看过来。
他眉目如昔深邃,侧眸望过来却蕴藉笑意,招招手,让她走过来。
简意慢慢走过去。
她的心砰砰乱跳,几乎不敢直视他眼睛。
她低头看见他袖扣上那枚金色闪亮的袖扣,云纹镌刻的边缘线,她小心翼翼刻上自己姓名。
不记得当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只记得刻上姓名的那一刻,她心里难以驱散的窃喜。
简意咬了下唇,和他说,“我做了一个决定。”
靳砚琛抬头看她,他伸手轻轻抬起她下巴,语气很是温煦,“小意,抬起头说话。”
“我丢掉了你送我的包。”
“是这只吗?”
靳砚琛折身拿过车里的包,指尖勾着包带,他语气懒洋洋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喜欢这只,我再为你买别的。”
简意睫毛猛的一颤,她伸出手往包里一摸,空荡荡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那三封烙铁似的推荐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插满玫瑰的空白brikin。
多浪漫的情人啊。
价值不菲的稀有brikin就被他随手拿来作花篮。
简意睫毛湿濡,她仰头看向靳砚琛,他的面庞里满是千金一纵的轻狂与肆意,可惜她还有些幼稚的清高,像一个即将成年的孩童,坚守着最后一丝清明底线。
简意把那束花抱在怀里,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这是她很少会有的脆弱姿态,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清晰而明确。
她说:“靳砚琛,我想出国,不想守着一个人过一辈子。”
靳砚琛温和地看向她,他身上兼顾成熟与恣意两种气质,每当简意想要有所表达的时候,他就会顷刻收掉一切不正经神色,像一个最完美无缺的倾听者,赞许着等待她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