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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霞惹人醉,随着山路上的弟子逐渐密集,滔滔不绝的故事声就此止歇,子夜披着辉耀起身,向着还在出神的少女一笑,朗声道:“一日之计在于晨,此式名为紫气东来。”
说着以手中三尺翠竹为剑,踏步御剑,身形起落间站定桩功听剑,双眸含光,吐纳间凝实灵气漩涡,素白如霜,不时有淡紫色氤氲隐现。
默默排列成方阵的学子回想着方才的动作,前后引剑踱步,虽然只看了一遍,却有七八神韵。
蝶紫沫站在队伍最前面,佯装思索,没急着动,故意等上好一会儿方才动剑,各处细节同子夜分毫不差,招惹大片惊艳眸光。
对于这群没修行过、有半吊子修为的弟子,这式剑桩确实莫测高深,可对于蝶紫沫,这不过是小儿科,不修剑道却晓知三分剑理,道虽殊途,却也同归。
灵气经吐纳游过奇经八脉沉入气海,在道基外翩旋几圈,生出温暖如冬日壁炉薪火正盛,蝶紫沫不觉陶醉,分心二用,透过神魂联系传递心声,无惧窥视。
“梦女,我确定南诺对洛阳用了手段,你得帮我,只要得到他得剑道,这六界必将属于我们一族!”
混沌某处,太阳独悬虚无,明耀金灿,在近处,梦女平躺在不知材质的摇椅上,舒展身形,尽可能亲近温暖辉耀,听传音来不由蹙起柳眉,张口欲言,却握紧双拳,迟疑许久,换了本该的尖锐声调。
“真的是为了他的力量吗,对于他,你不觉得自己陷得太深了吗?”
“我真的只是为了他的力量,对我而言,他就是个工具,同曾经的徐王一样!”
“自欺欺人,你若是真是需要工具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揪住洛阳不放?”
“关于这件事不需多言,我不会再去试探南诺,相信我,那不是帮你,是害你!”
梦女坐起身,传音同时随手捏碎临近的两颗飞星,沉默许久,觉得心底的煞气彻底散去,又道:“子夜是很好的选择,赢正也是,看清楚些,大势所趋,胆敢忤逆,必然粉身碎骨!”
传音透过神魂联系落在蝶紫沫心底,平静的眸光升起波澜,歪头看看子夜的背影,很想凄然浅笑却又不能。
身在棋盘,就得顺应棋势,引动子夜情动转而花嫁赢正,受不公惨死挑拨离间,这就是她的路,再不愿也没得选。
浮云几过,在澄澈的晴空之上,混沌还是旧时模样,完全迥异的诸多小天地行走着自己的轨迹,跟在太阳身边,沐浴辉耀,向着不知道有多远的远方缄默而行。
这旅途想来极尽浩瀚,对比起来,所谓的天涯海角、碧落黄泉只是段微小到可以忽略的距离,神裔留下的坐标很远,即便能折叠虚空,也得花费好一段时间,独行孤寂,所幸她在身边。
“在你和他打架的时候,有个修者来找过我,很美,美得能叫你舍不得移开视线。”
魔女的声音悄然响起,洛阳恍然收敛发散的思维,全心思索起弦外之音,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不可能是无的放矢。
“我想不明白,她找你做什么?”
许久,洛阳方才出声,说着低头望向南诺,那眉眼还是平静,没有孕生丝毫凌厉恼怒,心声也很平静,说的东西却叫洛阳握紧手掌。
“有生灵再查过去的事,她来就是为了试探我究竟有没有对你下咒,那确认是事实,不过你现在不也是身在福中吗?”
说南诺到这觉察到那对剑眉变化,跟着绷紧心弦,正要继续开口,听洛阳问道:“她必然对你出手了,有没有提出过什么要求?”
“叫我将你拖住,不过我觉得这要求不过是个幌子,她很谨慎,不论是攻击手段还是言辞都没留下丝毫破绽,我想不到她背后的生灵究竟是谁。”
“不用理会她,天大地大没老子乐意大,我们先救出那个憨憨,之后再去找她算账。”
洛阳握住如玉素手,舒展眉头笑望远方,透过深邃的幽影,算计着神裔的布局,可能是阵法,也可能是十面埋伏……
正此时,虚空中闪过细微波动,洛阳眉头轻挑,南诺跟着瞥了眼那处幽影,道:“他来做什么,打算趁火打劫,渔翁得利?”
“猜得不错,那你猜他会对谁出手?”
洛阳似笑非笑着,看上去像只狡猾的狐狸,南诺翻了个白眼,摇摇头,语调慵懒,意兴阑珊,“小贼,我有些后悔了,当初就不该招惹你,任你自生自灭多好?”
“你又哪能舍得?”
洛阳眉飞色舞着,继续向前,肆无忌惮,根本不打算掩饰身形,随着那道明光闪闪的阵盘映入眼帘,忘四凭空浮起,正欲举剑,听耳畔传音,手臂跟着被拧了一下。
“留个后手,越长大越缺心眼。”
那白眼竟也是风情万种,洛阳撇撇嘴,没回话,暗中引出诛仙四剑藏于四方,松开南诺掠向阵盘,同一时间两道弧光当空乍现。
一道碧绿颜色直向南诺,一道灰白颜色追杀洛阳,同时间凭空升起无数银白色光圈,星光渐被遮去,数百神裔齐齐破碎虚空降临此间,着白衣,提神剑,背后闪耀灰白光圈。
“洛阳,你是可造之才,只要你告诉我那两个叛徒的下落,我可以既往不咎饶你不死,甚至可以将六界赏赐给你。”
冰冷的传音落在耳畔,洛阳提剑架住罗达的剑锋,瞥了眼从容应对刀光的魔女,正要开口,耳畔传音再起,“她可真美,等你……”
洛阳不由眉头轻挑,不等罗达话音言尽三尺辉耀扶摇而起,大气磅礴却没下死手,算计巨山在前,轻薄南诺在后,这般痛快陨落,太便宜他了!
对这情势罗达开口前就有所防备,可被卷入剑光方知云泥之别,此刻他与凡人面对滔天山洪无异,即便再挣扎,再不甘,也只能随波逐流,听天由命。
迎着剑光所向,包围长空的数个神裔默契散开,不理会飞出近百步方才狼狈稳住身形的罗达,拔剑出鞘,冷冷凝视着洛阳。
似乎眼前的不是个陌生的生灵,而是杀父仇人!
“我们那儿有句话说得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可以说,但有个条件,让我杀了他!”
“你们同诸多势力罢手言和为的就是韬光养晦,杀我和抓住我都不是件容易事,一条狗命消弭无数麻烦,稳赚不赔!”
觉查神裔蠢蠢欲动,洛阳悠然传音,忘四的凌厉剑光也为之黯淡,眉眼看上去极尽诚恳。
沉默许久,大祭祀的声音遥遥传来,“好,我答应你的请求,不过你最好考虑清楚欺骗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言罢又传音罗达,用慷慨的语调,朗声道:“曾几何时我们曾立下誓言,只若主神需要,我等当身化柴薪叫神火不灭,现在你是奉献的时候了,罗达,神的孩子,你将不朽!”
“曾几何时我们曾立下誓言,只若主神需要……”
四下神裔同时开口,灵气覆盖,慷慨声调在虚空间回荡,诺布尔却没有停下攻势,回想着罗达彼时的春风得意,心底笑得畅快。
“我必将不朽!”
罗达咆哮着举起剑,闪身冲向洛阳,与其自我了断他要倒在冲锋的路上,在遥远的家乡母亲在看着,父亲也在看着,不能做懦夫!
迎着悲烈的冲锋,洛阳缓缓横剑身前,三尺辉光凭空停顿,刹那浮起剑光孤悬星宇,恰似笔墨勾勒成的虚幻银河,美轮美奂,却须臾破碎。
一剑断罪过,因果两清还。
洛阳挽了个剑花,南诺默契地祭起玄黄塔,狡猾地将御仪历藏在塔中,握住长相思,长相忆,剑意扭转,两仪微尘剑为引,尽情施展凌霄开天剑,大开大合,只攻不守。
如此态势大祭司怎能不知上当受骗,眼中升腾恼怒,传音喝道:“杀,粉身碎骨,拘魂锁魄!”
“尊法旨!”
四下神裔齐齐出声,没有掌剑欺身上前,反而相继祭起神剑,洛阳只有一个人,在混沌间可以尽情闪转腾挪,周身三尺中容纳不下太多人手,久而久之必被各个击破。
反过来同样的三尺空间确能容纳无数神剑,功法加持下神力无穷尽,以逸待劳,上上之选!
洛阳看不着剑光透过虚空袭来,不紧不慢的挥动忘四,神识悄然散出,细细察探着镇压巨山的阵法。
这阵法同六界法阵迥异,却在坤极阵书中,破阵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那点流光便是阵盘所在,想破阵毁去它是最好的方式,可斩断它相当于斩断整个阵法,对星宇中绝大多数修者,着实不易。
可洛阳不在其中,确认思路不差,心念勾引诛仙剑动,九尺清寒袭掠虚空,摧枯拉朽,湮灭阵法。
这是刹那惊故,普通神裔只看到一剑,大祭司能看到无数剑,而阴爻神却念起旧时光景,开天时的那一斧就烙印在神魂最深处,即便岁月都无法磨去。
这一剑,同那一斧已有三分相近,确是蝼蚁不错,但脚下的赫然是通天大道!
“吼!”
充斥暴虐、疯狂的咆哮声在长空中惊起,巨山摇身变换身形,向着某处虚空放声咆哮。
无多时十方星光尽数隐去,即便那颗最近的太阳都失去辉耀,应龙舒展身形,鳞甲如星光熠熠,背后悬有金灿光环,一双冰冷的黄金眸在众多生灵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洛阳身上。
“在你身上我感知到相近族人的气息,她身上也存在……”
说着又将视线移向南诺,眸光轻易透过玄黄塔,眸子里生出一丝温暖,紧跟着御仪历腾空而起,漏沙般的声响在虚空回荡,似真似假,仅仅刹那,四下神裔尽数灰飞烟灭!
“这才是御仪历的用法,它是杀伐之器,可不是护身法宝,更不是后悔药,发生了就不可更改,这是规则,至高无上,不可忤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