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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自由的风唤醒流云,几缕辉光垂落,众人恍然回神,四下瞧看,追逐少年的人还在,那少年却已不知去向。
与此地东西相对的酒楼里,洛阳脚步急促的步入客房,正想布下剑阵,面色一变,瞪大丹凤眼,好似在隐忍什么,随着拳头攥紧喉结动了动,将可能透露的软弱吞咽下去,呼吸中却有着刺鼻的血腥味。
“洛大哥,您没事吧,您需要什么药,我去给你买!”
声调里的惊慌未加掩饰,星溯的眉头皱的很紧很紧,同样死死捏着拳头。
洛阳摆摆手,倔强的坐起,双手握固,渐入定,及至日落西山面色方才恢复些许。
吐气回神,睁眼望去,星溯守在门前,捏着很怪异的手印,见洛阳苏醒松了口气,嘴角方才洋溢笑容,冰冷的利刃破门刺下,那瞬间,少年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惊恐,有不甘,带着怨恨与不舍……
残影破碎,洛阳带着星溯挪移到屋中角落,拍拍他的肩膀,提起木剑将窗外射来的箭矢格开。
随着箭矢穿透门板没入梁柱,客店中再度恢复宁静,一击不中,远遁千里,这两个刺客远比那走卒要可怖的多。
刀就这样一直悬着,他们有得是耐心等猎物心神崩溃,对此即便是洛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两个大黑老鼠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说起来你真的姓星还是代号叫星溯。”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问,你若是不想说可以不说,每个人都该有他不能为外人道的小秘密。”
洛阳的笑容很温暖,星溯不由低下头,借此掩去躲闪的眼神,沉默着,没有开口,不愿说,更不想说。
人与人的悲喜总难相同,谁可知你的苦不是他的甜,不如自私些,我独自苦着,你也别想甜。
见星溯这般模样洛阳摇头笑笑,不由想起那班同样深邃的使徒,抬手摸摸阎罗鬼面,抬头望向长空,在那混沌之外,也不知道如何。
白恪与拓金还被困着吗,最好是被困着,他们现在回来可不合时宜,好不容易聚拢一群游鱼,又哪能让石子突落,惊扰清宁。
在少年注视远远的虚空上,五道幽影围桌而坐,看不清面容,但曹老头在其中。
“老曹,你的运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差,曾经洛阳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现在要为你出战便立即伤重,也不知道诸位如此得到下个五百年的话语权会不会羞愧。”
幽影微动,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将两方人得罪的干净,听那肆无忌惮的语气,此人要么无惧,要么无知,决然不会有其它。
这话着实气人,曹老头为此握紧拳头,想要隐忍下来却咽不下这口气,暗中传音盯着赔率的船老大,冷声道:“这帮老不死的过的太富裕了,长久必生祸患,千机阁有必要帮他们忆苦思甜!”
声落,幽影中浮起一枚须弥戒,内里氤氲朦胧,那些极品灵石好似星光点点,闪的船老大有些站不稳脚步。
这不是叫另外四家忆苦思甜,这是打算下死手,叫他们揭不开锅啊。
“怎么,你做不好?你若是做不好我可以找别人做!”
“保证做得漂漂亮亮的!”
听着带有火气的咆哮声,船老大收起戒指,紧握着拳头走出这内里拥挤外面毫不起眼的小酒馆,这事有必要与洛阳说一声,不能搞砸了,不然这么多灵石赔进去大掌柜不得活撕了他。
转过长街,穿过人群,感知背后那几个微不足道的宵小,船老大饶有兴趣的勾起嘴角,左右看看,玩起那套许多年都没玩过的易容变装。
那几个黑影跟的更紧,与船老大一前一后挤过人群,停步在城中为数不多的几个药店外。
“北苍齐云草,锦云什木粉,焰心琉璃花……”
一口气买了几十种各种用途的宝药,船老大快步出店,身形再度变化,迂回良久,以清冷少女的模样进了另一家药店,张口又是几十种不同用途的宝药。
如此这般,船老大逛遍整个小城药房,买了不下三百种宝药,待寅夜时分走到客店外,抖手将须弥戒抛入客舍。
黑影同时散去,星洄缓缓将微开的窗户关紧,悄然沉思良久,转身望向楼梯口,等手下人上来,对那须弥戒中的东西很是好奇。
片刻光景,走卒带着玉简快步上楼,恭恭敬敬的将玉简奉上,欠身候着,等星洄出声。
三百种草药有的药性温和,有的药性阴寒,有的大补,有的剧毒,不断排除试探,星洄渐有揣测,抬头望向走卒,问出最重要的一点。
“那须弥戒没有错吧,瞒天过海也不是不可能。”
“傲雪空明花的花香虽不是什么稀罕物,可在这小城中却也不太可能存在。”
“不太可能?那就还是有可能喽,给我查,仔仔细细的查,这关系着下个五百年说话的是不是我们!”
“是!”
走卒用力一捶胸口,转身向楼下走去,眼中的炙热根本无法掩饰,星洄却与他截然不同,紧握着拳头,为晚上的刺杀而耿耿于怀。
弟弟那瞬间的复杂表情是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昨天,弟弟表演出的叛逆是她一直渴望的,如果可能……
深邃的夜渐渐过去,洛阳一如往常的走向石碑,他起的很早,面色看起来比前几天都要好,待步上擂台时他的对手还没来,索性面对空地盘膝坐下,没有等太久,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来的汉子一身重甲,头盔铁面严丝合缝,手握着双锤,飞身上台,不多言,向洛阳头顶就是一锤。
残影破碎,洛阳横移数步距离,方才停步,重锤再落,挂着夺目电光,强横的劲力在擂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再度催动瞬影步,重锤落空,大汉停止攻势,挥动双锤当空一碰,金戈之音刺耳却压不过那瓮声瓮气的低沉嗓音。
“爷爷虎靖,洛阳,记好我的名字,下辈子报仇别找错人!”
洛阳没出声,打量着虎靖的重甲,踏步抢攻,一剑落下,虎靖不躲不闪,凌厉的剑光破甲一寸却没能伤到虎靖分毫。
“仅此而已?”
低吼声里战锤落下,洛阳飘然退开,在虎靖周围不断游走,不断出剑,虎靖跟着不断挪动脚步,叫剑痕均匀的罗列着甲胄上,决不让同一地方挨上两剑,适时还会出上两招,叫洛阳的攻击太过轻松。
一个主攻,一个主收,这般缠斗了一炷香有余,连绵不绝的剑光恍然一顿,战锤裹着风雷重重落下。
洛阳踏着瞬影步险之又险的退开,身后两步远就是擂台边界,虽然不高却如同深渊,若是坠下便再难爬上来。
“挽狂澜,压惊雷,破碎千山,夜战八方!”
凡战无论大小,有退必有进,洛阳退了,虎靖便欺身压前,疯狂挥动战锤,一气攻出四招,一锤重过一锤,劲力所致,周身都是要害。
残影不断破碎,周围的擂台跟着动摇,破碎的飞石溅出灰尘,咆哮声震耳欲聋,虎靖将两柄重锤举过头顶,狂暴的灵力化为飞虎,直直扑向洛阳。
这一击覆盖余下的擂台,洛阳退无可退,换下遍是裂纹的木剑,逆风踏前,硬碰硬斩出烟火。
辉光飘渺,无声扫过,洛阳被高高震飞,踏空而立,轻咳几声,挡在唇边的手掌被染成红色。
虎靖重重倒在灰尘里,重甲四分五裂,早早结束战斗的星洄站在擂台上,与孟冬几人一同打量着洛阳。
“他的伤的确很重,你说呢,成沧?”
夏木眯着眼眸,盯着成沧的侧颜,等了好一会儿才听他幽幽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对他太过向往,也可能他真的是我绕不过去的挡路石……”
“我有种预感,他没有受伤,不仅没有受伤,还藏着一柄凌厉无双的剑,如果那剑在手,他真的不比旧时弱!”
说着成沧攥紧拳头,闭眼沉默许久,转而望向星洄,“星洄姐,给我个机会,我想亲自……”
话没说完,孟冬抢先开口,声音冰冷,话里却尽是温暖。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若败,剑心必然蒙尘,不过是试试他的本事,你还信不过我?”
“那,拜托了,请务必帮我验证这感觉。”成沧望着孟冬,手掌缓缓放松,转而眺望洛阳,“就让我看看,你到底藏着一柄什么样的剑!”
似乎感到成沧的炙热目光,洛阳回过头,正好望见星洄几人,没有打招呼,只是轻轻的一笑,转而步出石碑,御剑直落客店,踉跄着登上顶楼,一进屋,不等于开口,昏死过去。
星溯上前抱住洛阳,不动声色的切脉,感知着他体内的情势,不由吃惊。
三花聚顶,五气归元,洛阳早就是五气境的修者,三花化神,精气神当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可为何精气如此亏损,心神更如雨夜的飘摇烛火,似乎一触即灭。
是了,阴阳兼济方为均衡,若苍天为阴,天剑与余下的一切共同混元为阳,识海承平。
可现在,天剑隐去,阴阳失衡,洛阳为抵抗苍天,心神亏损至如此地步也不是解释不通。
幽幽叹了一声,星溯有些同情这个笑容很温暖的“哥哥”,轻轻把他挪到床上,布下三道法阵,取出玉符,道:“姐姐,洛阳回来就昏死过去了,他伤的很重,尤其是心神……”
传讯符的流光是那么的耀眼,星洄的手掌一抖,竭力压下心思忐忑,轻轻回了句,“知道了。”
五年的谋划似乎就要成真,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梦幻,心神损耗严重,圣灵惑心大道又偏偏是专攻心神的道术,一饮一啄,莫不是真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