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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老头的嗓门很大,长空的云因此喧嚣,受惊的鸟雀别了辉光,同着舞鹤一起匿入林海,观瞧片刻,又不甘寂寞的再度展翅。
远空的昊日金光闪闪,有些刺眼,低头瞧瞧已然愈合的伤势,洛阳催落一道净尘咒,转而飞身入云,换好一身新衣,船老大也适时而至。
少年衣裳如雪,脸色也不比衣裳强上需多,眼中带着刺目的血丝,嘴唇也是苍白的,叫人难以不忧心。
“经久不见,怎么落得这般模样?”
“实在是一言难尽,路上说,路上说……”
洛阳摆摆手,慵懒的坐靠在船上,取出两坛酒,却被船老大尽数收起,换了一壶温暖的清茶。
“别喝酒了,说的口渴不如喝点茶,我跟你说,这可是前些日子在那帮隐世家族弟子手中敲来的,都是老掌柜没见过的上等货。”
洛阳点点头,接过茶壶,倒茶两杯,嗅着茶香,幽幽开口,从萧盈儿被抓开始,一口气讲到回昆仑山,没隐藏什么,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风很轻,云也静静的,同船老大一般,听的认真,为故事中的起落忧愁,末了,船老大长叹一声,沉思片刻,拍拍短裤,抖落出一枚玉简。
“这里面就是你的劲敌,看看吧,都是那般老不死用尽心思培养的,本来你天剑在手胜算很大,现在,恐怕赌场中你的赔率会高很多。”
洛阳握住玉简,感知着其中的信息,面色变化很精彩,想着赔率变化,微微轻笑,传音道:“有没有兴趣发笔横财,你我三七开,你七我三。”
“有趣,说来听听,你打算怎么做?”
“依照常理,起初那些真正的尖子都不会相遇,牺牲都是小角色,他们中有无足轻重的,也有需要培养的,无足轻重的我打的痛快些,需要培养的我打的难些……”
话止于此,洛阳饶有兴趣地望向船老大,这样就够了,见不得光的事都不能讲的太白,越云里雾里越好。
船老大微微思量,回道:“这样还不够,那些都是老狐狸。”
“这样不够,那些尖子也是三六九等,我若是第一轮对战时受些伤,吃些苦头呢?”
“若是如此,再好不过了。”船老大得意而笑,握紧拳头,思前想后,又道:“我们搞多大的。”
“他们能承受多大的?”
“小祖宗,您可别下狠手,这些事都瞒不过老掌柜,他老人家不舍得动你,对我可不会手下留情,要是闹大了,非得剥了我的皮!”
洛阳摇头苦笑,喝杯清茶,对着流云眯起眼眸,斩钉截铁道:“八成!”
船老大摇头像拨浪鼓,连声传音,“不行,不行,太多了,最多五成!”
“五成太没意思了,七成,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的。”
洛阳犹如邪魔般轻语着,被蛊惑的船老大没急着出声,想了想,张口说出洛阳没想到的一点。
“话不错,可只有灵石在手中才是我们的,你就不怕老掌柜随便找借口……”
“算了,算了,五成就五成吧,有总比没有强。”洛阳一机灵,不由得臆想出那副很难接受的画面。
曹老头人前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待无人时又躺在摇椅上乐的合不拢嘴,千种算计,最后便宜了旁人,划不来,实在划不来。
见这位贪心的小祖宗松口,船老大也松了口气,那如芒在背的感觉散去,连喝了两杯茶,不动声色想洛阳比划了个六的手势。
洛阳为之一笑,晃晃手掌,懒洋洋的躺在阳光下,乘舟过了山海,直入熟悉的小楼。
听闻动静,品酒的黑衣人从容隐去,曹老头瞧瞧洛阳的苍白面色,明知故问,“这是伤到根本了,要不要我给你寻些宝药补补?”
“若是您认为我没有必胜的把握,便帮我……”
“帮你个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打什么主意,你这分明是打算利用千机阁的渠道将你这假伤的事宣扬出去!”
“还给你弄些宝药补补,我就该寻人锻造根结实的狼牙棒,叫你天天皮痒!”
小心思被戳破,洛阳面不红,心不慌,乖巧的到摇椅后,轻轻帮长老头按摩着肩膀,眯眼审视着桌子,感知着那抹根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气息,有千种心思,万种想不透。
“你小子又琢磨什么歪心思呢?”
“我跟你说,玩笑归玩笑,孟冬、成沧、星洄那几个后辈小心些,他们都不简单,没了天剑,你真未必在他们手中讨得了好处。”
若是曾经,若是没感知到黑衣人的气息,洛阳必然将忘四的事说清,可现在,洛阳更愿意留上一手,有备无患。
风铃声悄然止歇,阁楼里变得格外沉默。
曹老头瞥了眼洛阳,见他不语,对他的“怅然若失”感同身受,根本没想到洛阳能觉察到黑衣人的气息,遥遥头,轻声开口,如数家珍的介绍着那帮老伙计培养出的小怪物们,
“孟冬,五气修者,修南明离焰大道,擅枪术,怀定云飞刀八十一柄……”
“成沧,三花巅峰,修太乙宙光剑道,擅刀剑,可催唤妖兽,奴役傀儡……”
“星洄,五气修者,修圣灵惑心大道,擅搏杀,藏百毒幽离珠,九阴之体……”
……
洛阳认真的听着,将黑衣人的事暂时放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声,试探道:“还真是群怪物,曹老头,你和他们有仇吗?”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终究是道不相同,你记好了,上了那个擂台,没有人会手下留情,即使你的对手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你也不要留情,不然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你!”
“星洄十岁时就杀过一个剑修,象星修为的剑修,你以为她靠的是什么?”
说着曹老头抬起头,眸光很锐利,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洛阳将心底的疑问尽数压下,用力的点点头,曹老头也放心下来,眯着眼眸,享受着这值得珍惜的安宁。
夕阳又落,当火红的朝阳升起,小舟乘风向着昊日,在无数势力的注视下,又一次凭空消隐,没留下丝毫痕迹,自然无从查探去向。
入目是无尽的幽暗,片刻后升起流光,好似被晚风惊起的满山萤火,伴着蚱蜢舟左右,那点明光渐渐近了,飞渡过去,流光消隐,山水如画,此境似仙。
洛阳不由遥遥头,很难想象这般美好的地方却要用来厮杀,真是山水不负人,人愧山水情。
“记好,忘了你的善良,别大意,被兔子蹬死的鹰并不是没有!”
虚空一恍惚,眨眼间洛阳出现在半空间,蚱蜢舟不见了,耳畔是曹老头的又一次叮嘱,洛阳点点头,未待取出木剑,赤红色流光撕破无数流云,直向洛阳眉心!
一念花开,三千青莲当空怒放,剑光纵横虚空,或幽影无常,或飘渺无相,或威如雷怒……
每一道剑光都是一种剑意,这等气象叫青山绿水更改颜色,打算试探洛阳的修者也尽数退去。
那个凌空射箭的修者手掌颤抖着,洛阳就在他身边,饶有兴趣地笑着,三千剑光将两人包裹在其中,似乎下一瞬就会落下,万剑穿心。
“道友饶命,我愿……”
“如果不是我,脑袋都已经被你一箭射爆了,想要别人放过你,你何曾想过放过别人?”
洛阳轻轻落下剑指,双耳轻动,收手避过修者胸口射出的黑紫色银针,剑指当空一挥,湮灭无数自由无度的云。
那云认为自己没有罪,那人也一样,若真是如此,错的究竟是谁?
洛阳轻轻叹了一声,飞落云下老城,脚步急促转入一家客店,取灵石时手掌有些颤抖,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似乎方才的那一战赢得不容易。
关上客房,洛阳瞥了眼没急着离去的伙计,打开别有用心的法阵,轻咳几声,又布下剑阵挡去一切声形。
过犹不及,根据星洄她们的手段看,那修者在这群人中不过是中下水平,这样轻咳几声就够了,若真是吐血重伤,只要不是傻子,恐怕都是不信的。
听屋中没了声息,伙计快步出店,身上的简短麻衣变做锦绣华服,寻常的面容也变得超凡出尘,循着十里长街,身形面容不断变化,无多时又变做伙计,步入好几条街外的另一家客店。
登上顶楼,四下观瞧良久,抬手在门上有节奏的敲敲,三轻三重。
门里出声,“什么人?”
伙计轻轻一笑,回道:“过路人,讨口茶喝。”
“没有茶,滚蛋!”
“我有酒,借个杯子,你我同饮可好?”
门扉开启,伙计进得屋中,法衣变换,又恢复成翩迁君子模样,环顾围桌而坐得众人,慢条斯理的倒了杯茶,幽幽开口,“不错的,洛阳的确是身上有伤。”
听闻此话,众人眼中闪起精光,孟冬依旧是一身黑衣,双手拂案,腰背挺直,活像个军官,不等他人开口,抢先问道:“夏木,你小子把话说清楚,什么程度的伤,是身体还是心神?”
“具体伤在哪这个还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他的伤可不轻!”
“呵呵,我认为没有这么简单,按他的脾气秉性,装腔作势的事不是做不出来,谁又能肯定这不是示敌以弱?”
成沧慵懒的靠向椅背,有着同洛阳相近的白衣,同为剑修,洛阳有多强在座的没人比他更清楚,他有多记仇也没人比他更了解。
那群人算计的他丢了天剑,若是不变本加厉的讨回来,他还是洛阳吗?
屏风另一边,侧卧的少女缓缓起身,尽展身形曼妙,步出屏风,一笑倾城,不屑的瞧瞧那几个失神的子弟,饶有兴趣地说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他总会出手,我们的时间很多,机会也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