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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2.坚定不移的笃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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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如碧丝,桑低绿枝,身着麻衣的中年人在绕堤柳下沐浴着阳光,不时睁开惺忪睡眼,瞭望着埋头碧绿的羊群。

    远远的轰鸣声渐渐近了,紧接着天际腾飞群鸟,叫人窒息的洪峰吞噬连绵青嶂,将山脚下宛如梦乡的山村碾的粉身碎骨。

    羊群喧嚣着四散被奔逃,中年人却停步原地,凝望着消失的旧乡,老张家的老酒喝不到了,小嫂子的羊肉吃不上了,老郎中的笑容看不见了……

    此后如初,身如浮萍再难安寝,蹉跎半生不若就此归去,黄泉路远,结伴而行倒也不寂寞。

    在这思想变化间,那歇斯底里的洪峰压近堤坝,两道流光当空呼啸而过,一道直面洪峰,一道抱起中年人扶摇云霄。

    “迟到的正义还算得上正义吗?”

    中年人看看御剑的道人,冷声喝问,话音中透着旧时为官存留下的点点威势。

    御剑的少年回过身来,看看他,指指阳光,道:“天有不测风云,风雨后的太阳便不再是太阳了吗?”

    “已然经历风雨,冰寒彻骨,一身狼藉,就算日出又有何用?”

    “向阳者能在风雨中看到太阳,颓靡者能在太阳天望见阴云,很多事往往不需要理由,只需要坚定不移的笃信!”

    谷尘轻声说着,压下飞剑落向不远处的峰峦,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和中年人道不同,看到的风景也不同,能言则言,就像笃信的那事物,做这些本就不需要理由。

    目送剑光渐渐消失在云海,中年人无力的坐在山巅树下,喃喃那两个对他很沉重的字眼,“笃信……”

    抬头望望刺目的太阳,满心苦涩,不免又一次攥紧衣袖,如迫害离京时那般自问,这太阳真的值得笃信吗?

    轰!

    滚雷般的声音传来,洪峰前的两点剑光终被压垮、吞噬,古木再度倒了七八,天际数百道流光齐至,聚土为山,水涨一寸,山涨一尺。

    志怪书中描写的残暴鱼人冲出浪涛,嘶吼着冲向那些腾不出手的修者,接下来发生的事似乎是血红的,是难以入目……

    剑鸣声透过汹涌浪潮,被洪峰压倒的两道剑光再度飘摇而起,如若奔雷疾电,尽斩嗜血鱼人。

    “各位道友小心,他来了!”

    方景歧对周围的修者传音入密,指引阳春剑斩破一道腾出水面的清流,洪水不再肆虐,没人能放下心来,即便是不会修行的中年人都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更可怖风暴的开始。

    黄金熔铸,水晶镶嵌的华丽王座缓缓升起,鱼人踏水齐跪,向他们王呼喊着万岁。

    “方景歧,洛阳呢?前几日匆匆一见,他的剑很不错,不比齐天象的差!”

    “回前辈,小师叔前往魔界,未归!”

    “未归?那少年祖师和子璇呢,总有一个在昆仑吧,我不想与你们动手,徒子徒孙不成器,杀起来都不能让我兴奋。”

    海王意兴阑珊的瞥了眼方景歧,似乎是遇见老鼠的猛虎,生不出丝毫兴趣。

    “若是如此前辈不如暂且退去,留待……”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们怎样是他们的事,今日我就要水淹七国,将人间划入囊中!”

    声落,翔水如刃,呼啸着掠向长空,谷尘与方景歧同时捏住剑指,催使浩荡剑光,飘渺叠踪,呼吸间翩迁为雄霸半壁琼霄的无量剑阵,细密的纹路交错勾勒,轻易挡下海王的攻势。

    “太昊无极封天阵,方景歧,我倒是小瞧你了,名师出高徒啊!”

    海王任由剑光吞噬身躯,放肆的笑着,阵光景不为人知,短短弹指光景,那雄霸半壁琼霄的流光阵纹蓦然破碎,海王完好无损的坐回王座,笑得更是肆无忌惮。

    催动道法抵御洪峰的白衣弟子面色一变,收敛法度,对方景歧高高唤了一声,遁光远遁。

    “方师兄,我这就回师门取来至尊法宝,定要叫此獠身死道消!”

    海王不屑一笑,看看面色平静的方景歧,很是满意的点点头,“你放心,他跑不了,人间都要没了,他能跑到哪去?这样的人间值得你拼上性命吗?不如就此罢手,别忘了,宫羽薇等着你回去呢!”

    “多谢前辈相劝,在下恕难从命!”

    “真就奇了怪了,我想不明白齐天象,也想不明白如你这样甘愿自我牺牲的人,明知一死成空还会选择舍生取义,为什么?难道活着不好吗?”

    “很多事往往不需要理由,只需要坚定不移的笃信!”

    “好个坚定不移的笃信,你倒是值得我杀了!”

    海王点点头,向方景歧与谷尘举起手掌,身侧缓缓浮起两滴清水,包裹着漆黑色的幽光,散发着毁灭的气息。

    “这玄元重水是我给齐天象准备的,用它杀你们,当有荣焉!”

    声落,两道清水腾空而起,方景歧瞥了眼谷尘,飞掠向前,剑指连连指引,十数飞剑当空交错,编织出一副七彩画卷,气势恢宏远超过那两滴包裹着幽光的清水,但根本挡不下玄元重水。

    这一点谷尘清楚,方景歧清楚,所有在场的,观战的生灵也都清楚。

    “好好活下去,过去是传承,现在是延续,延续很重要,可无论个体家国若是没有未来都将毫无意义!”

    方景歧轻声说着,声调普普通通,甚至比不上某些将领的发言慷慨激昂,却叫所有留下的修者为之动容,侧过头去,不想看见这位方才新婚的修者被玄元重水碾的粉身碎骨!

    谷尘在云中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方景歧用灵力牢牢按住,海王是向昆仑来的,此事因昆仑而起,自然也该因昆仑而终。

    如果总归有一个要死在这儿,怎么算也轮不到谷尘。

    沐浴着冰冷阳光的中年人松开手掌,躺入山间,疯癫的笑着,“哪有什么坚定不移的笃信,这世上从来头没有正义!”

    就像被石磨碾碎的稻谷,那气势磅礴的剑光被两滴清水压碎,磨灭,海王依旧神情狰狞,打量谷尘,欣赏着他的绝望,欢喜着他的痛恨。

    这算什么,甚至不如人族加诸在海族身上的苦难万一,方景歧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无量天尊!”

    眼见玄元重水临近方景歧身前,张钧宝高声诵读着道号破虚而至,向着玄元重水一翻手掌,长空罗列紫电奔雷,无可阻挡的玄元重水终于停在半空。

    “老道,你不去与那七十二尊大妖为难找我做什么,我灭的不过是昆仑,他们渴望的可是整个人间!”

    “哈哈哈,这人间不是昆仑的人间,更不是我武当的人间,天下人管天下事,你管老子做什么?”

    张钧宝对海王吹胡子瞪眼睛,手掌凭空虚抓,密布虚空的电光轰然爆炸,澎湃的极光摧枯拉朽的将一大片云海湮灭,土浪拔山倒树而来,中年人翻身坐起,缓缓闭上眼睛,没有痛苦,感觉身体腾空,睁眼时再次出现在飞剑上,扶摇在彩云间。

    “无光不生影,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正义,所有的不正义也就毫无意义,活着吧,未来不一定没有光!”

    中年人点点头,没在出声,眺望着谷尘的背影,心底切实被触动,无需未来,现在他就看到了光,就在身边,就在这飞剑上。

    “张钧宝,我倒要看看你能救昆仑多少次!”

    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传来,中年人回头望去,海浪退了,留下湿漉漉的一片狼藉。

    他们还会再回来,也许是明天,也许用不到明天。

    “不修行就不能击败海族吗?”

    “不一定,小师叔说过,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绝对的,前辈不过飞行,却也能征服海洋,他们做到过,我们为什么做不到?”

    “我叫封波,请先生放我下去,下次见面,我一定要用天下最好的酒报答先生!”

    中年男子轻声说着,谷尘点点头,指引剑光将男子送到千里外的城池。

    他不叫封波,要做的事是封波……

    深邃的虚空静静的,蓝色的太阳就如同皇冠上最耀眼的宝石,流光熠熠,叫人不由的心生向往。

    原初遗迹依旧是旧时模样,破碎的建筑被时光沧桑,看的再仔细都无法觉查曾经的荣光,洛阳跟在石碑后,缓缓向前飞着,及至一切归于幽暗,周围再没有光,石碑悬停在虚空间。

    洛阳取出一柄木剑,试探着向前碰去,感知着前方事物的坚硬存在,催动道法,剑意流转,明耀的金灿剑芒照亮幽暗,那等人高低的破旧壁画映入眼帘。

    上面有着特异的文字,洛阳不认得,想用留影符将壁画整个留影却发现留影符仿佛失去了作用,无论怎么尝试,都无法记录下壁画上的文字。

    “看来只能死记硬背了,所幸字不算太多。”

    洛阳将手中的留影符捏碎,缓缓靠前,仔细打量壁画。

    内容不多,不过三副画,文字约么近百,就是这么简单的事物,洛阳却总是记不下,尤其是那些文字,记下第一个再看第二个便会忘记第一个,久而久之心烦意乱,恨不得提剑毁了壁画。

    “这样都没产生心魔……我的剑心真的到了这种地步?”

    洛阳苦笑着平静心潮,重新望向壁画,却不再关注文字,而是细细打量起那三副有些模糊的画卷,眼神渐渐有些迷离。

    “悠悠千古,真没想到第一个找到这儿的生灵竟然是一个人族……”

    苍老的声音在洛阳耳畔响起,不等洛阳出声,那神秘的存在再度开口,“你修行的是混元法吧,还是并不完整的混元法。”

    “不错,敢问前辈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我知道完整的混元法,只要你给我磕个头,高呼三声原初忘恩负义,我就可以传你法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