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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淄的风雨不至边疆,坚实的营门缓缓开启,王韬提酒策马,轻踏浅草,渐行渐远。
晨风撩开帐帘,花香入帐,两三青雀落于帐前,瞧瞧殿中光景,振翅远去。
田禹醉了,死死握着张钦的手掌,不敢放开,眉头皱的很紧,张钦笑着举起酒坛,对着昨夜憧憬的毫光,大口痛饮,心怀暖意,回想着昨日夜谈的大小细节。
酒尽坛轻,张钦掰开田禹的手指,起身出帐,对侯在帐外一夜的军士吩咐道:“我待会要出去一趟,如果我回不来你要拦住大帅,他是个不错的将领,但有时会意气用事!”
“可……”
张钦探手拎住军士的胸甲,目露凶光,“住口!我不想听你的想法,你只需要回答我能或不能。”
当兵为的不就是保家卫国吗?
青山幸埋骨,无需裹尸还,王韬是个明白人,选了个不错的地方,可惜自己没儿子,不然凭那里的风水,说不得家里能出个人皇,统御整个人族,呵呵,想着就得意。
军士低下头,沉默良久,低吼道:“能!我能做到!”
“很好,还有一件事,好好练练字,多读几本书,我走了就大帅会书写、临摹旁人字体,但家书太多,他写不过来,这事还得交给你,也别强求,各有所能,若实在无能为力不妨寻旁人试试……”
“不用!我可以!我可以!”
军士打断张钦的话,虎目含泪,兜兜转转却未落下,张钦满意的点点头,大笑三声,豪气干云。
“好样的,去吧,我还没喝够呢,你小子别在这扫兴!”
“是!”
军士低吼一声快步走远,张钦原地坐下,大声背起兵书,“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田禹不动声色的歪过头,挡去两行落泪,他从来没喝醉过,无论是同谁喝,他都没喝醉过。
万里晴空,两三鸟语,王韬纵马疾行,手中轻坛随手抛开,是处好景,弃在那都是极好的。
树高叶茂,邪修眯起眼眸,看准时机掠出树冠,恍若一只锁定猎物的苍鹰,张扬爪牙,直向马上战将。
邪修攻势骇人,王韬却不慌不忙的勒住战马,翻手取出烈火龙骑令,灵力吞吐,虚空洞开门户,金甲战将沉默着走入山野,眯眼瞧瞧当空邪修,无声蔑笑,不见动作,凌厉刀光撕裂长空,将邪修斩为飞灰。
“谢,救命之恩。”
王韬抱拳而礼,黄金战将点点头,沉默着走回门户,没将此间是非放在心头,营中温酒,需尽快归去。
午时既过,张钦轻笑出帐,穿一身白衣,翻身上马,提剑轻喝,马蹄声急,倏尔消失在无尽翠色间。
幽定关内,瞧着王韬安然归来,孔州、范应侯相视一笑,出城策马,向着昨夜约定的山坳,脖铃悠扬。
流水潺潺,百花斗艳,孔州三人同时勒住马蹄,隔河相望,默契同笑。
“我齐国愿同秦国合力诛邪,秦国可能遵守誓言,就算我国全军覆没也不动齐国一寸土地。”
“秦国愿守盟约誓言,违背不得好死!齐国可愿遵守誓言?”
“愿!”
张钦高声答话,策马渡河,同孔州两人并肩而立,共同勘查山间情势。
夫战者无外乎天时、地利、人和,知己知彼,得机得势,必能百战百胜。
“周围可曾安全?”
翻过山峦,范应侯瞧瞧沿绕渭水的两岸青山,向孔州轻语,心有想法却无法直言。
孔州摇摇头,很不确定周围情势,没感知到不代表不存在,这个时候得做最坏的打算,就算不在也要当他在!
张钦见范应侯有话难言,转而环目四顾,得见青石罗列,不由勾起嘴角,道:“就问范先生为大秦国手,浅学之士张钦欲讨教几手,烦请先生不吝赐教。”
范应侯恍然大悟,压住心头狂喜,道:“客气,女幼少先。”
“孔位。”
……
约莫柱香时间,张钦闭嘴不语,盲棋告负,心晓范应侯计谋,私下添减调整,开口道:“先生棋力高超,不若再来一局。”
范应侯轻笑点头,走到青石边,拨弄流水,待张钦落子。
张钦望望流水,瞧瞧孔州,握紧缰绳,再三算计得失后轻声道:“三三!”
子落,潺潺水清,顽皮的打湿范应侯的袍袖,老头眉头轻紧,张口答话,数十手后,张钦拱手服输,道:“先生真乃国手,在下心服口服。”
“痴长几岁罢了,我年轻时可远不如你,未来是你的。”
“告退,约定俗成,时机一到齐军立即开拔,幽定关下见。”
昊日向西,张钦归回营地,不理满面喜色的军士,踏步进营,不等田禹开口,抢先说道:“雨打芭蕉。”
田禹放下史书,起身出账,望着无数军卒,好奇道:“你说我这十万军卒可能做到令行禁止?”
张钦点头不答,向帐外轻唤,“传令,齐备军粮,卸甲,收兵,赤手空拳开赴幽定关!”
军士微愣,遂快步入营,高声传令,十万齐君平整列队,背好军粮,跟在同样赤手空拳的主将身后,开赴出营。
老马归城,王韬快步走下楼城,问道:“如何?”
范应侯从容轻笑,成竹在胸,无需浅言赘述,王韬点点头,转身拔剑,高声敕令,“秦军听命,卸甲,收兵,赤手出关!”
众军皱眉,虽是心中不解却前后卸甲弃兵,陆续出城,昂首挺胸地排列成队,待一声令下,血染疆场。
王韬放好宝剑长矛,飞身飘落马背,引军出城。
范应侯、孔州相视一笑,跟在队伍后面,一放下仙剑,一握紧剑符,无论齐将还是秦帅都做好了死的准备,无论张钦还是范应侯也都做好了随时接掌军权的准备。
钱笃跟在军阵中,暗中思量,为兵之事,在于顺详敌意,
卸甲弃兵,副将随行,此时无论田禹死还是王涛死都不可能引发死斗,如此,不如顺水推舟,声东而击西……
想着钱笃目露寒芒,暗道:“尽情挣扎吧,准备的越多失败降临时便越绝望,什么人定胜天?一句笑话而已!”
临淄雨收,娇艳芳花亲昵日光,凤玲端坐高位,群臣列位,不知欢喜忧愁,雨疾风骤,朝会提前,各方势力完全不知殿外消息,更不知私下全心供奉的老妖都已横死街头。
“诸位爱卿,朕今日不说什么,有个人想事问你们。”
凤玲开口打破沉寂,言罢洛阳自殿后步出,提着魔剑,目光扫过众人,冷声道:“乐天居,谁的宅院?”
殿中悄寂,君主近前的古稀太师暗中捏碎袖中玉符,气定神闲的站着,家里没有庸人,料想此刻已然焚毁所有证据,符箓求援,料想曲阳山主片刻既至,你昆仑剑修再强也得讲理不是,在朝上杀不了我,就永远别想杀我!
洛阳保持着沉默,见无人应答,提剑走近队列中后的年轻士大夫,抬脚断腿,冷喝道:“造宅院的钱是你给的,断你双腿,罢黜官职,你可有异议?”
“冤枉啊,陛下,此人不分青红……”
剑吟铿锵,血染红毯,洛阳提着魔剑走到另一人身前,冷声问道:“搜寻女子的是你吧,让他们父母人间失踪的也是你吧?”
老臣沉默,桀骜不语,王庆之不过是一士大夫,他可不一样,两朝元老,桃李天下,若洛阳杀他必引天下有志之士口诛笔伐,昆仑仙门可是名门正派,爱惜羽毛着呢!
“不说话是吗?那就去死吧!”
洛阳探手将当朝司马拎出队列,引剑枭首后踱步走向临近金柱的青年司寇,不问不说,提剑便杀,这些都不是人,但凡有丝毫人性都不会做出用同族饲妖的事。
“陛下,我大齐究竟是法制为上还是强权为上?今日此子仗着修为高超肆意屠杀忠贤,陛下不闻不问,他日有志之士谁敢再入朝为官?”
“呵,好个不要脸的老不死,我还没找你呢,你自己倒是跳出来了,问陛下法制为上还是强权为上?神使逞凶时你为何不问?”
“我……”
“你什么你?供奉妖族的是你,假装和善的是你,暗地勾结地府守旧一脉的是你,向大魏兜售情报的是你,坏事做绝,口口声声大义的还是你,你怎么长的,身形枯瘦,脸皮却厚似城碍,千军难破。”
太师脸色发青,正欲开口殿外传来脚步声,人未至声先到。
“洛阳,你昆仑都是这般狂妄无理之辈吗?齐天剑仙教会你一身本事怎么没教会你怎么做个人?”
洛阳转身望去,曲阳大步进殿,笑容玩味,眉眼间隐含三分杀机,齐君无道暗害群臣,理应罢黜,至于新君,李翰墨便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我倒是那家的恶犬,原来是曲山主,不日前曲山主拦我诛杀恶妖玄罗,结果呢?玄罗死了,弃尸荒野,现在他又来护你,老鬼,你感觉自己能活下来吗?”
李翰墨得意轻笑,未待开口,长相思已然穿心而入。
“别猜了,你的下场只有死,莫说是曲阳老狗,就算是玄无道亲至,你也得死!”
拔剑纳鞘,洛阳提剑向殿外走去,边走边说,“曲阳,你若能留下我算我本事不济,活该横死,你若留不下我,大齐仙盟曲阳一脉,鸡犬不留!”
“猖狂贼子,死!”
曲阳低吼着举掌拍落,金灿大手印扫过殿堂,将大半雕纹殿门连同洛阳留下的残象尽数拍成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