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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说一下你是怎么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的么？”施皛问道。
郝尚苦笑道：“你还是真的直接啊。”
在演唱会之后的日常工作之余，施皛找到唯一跟自己很熟的大老板郝尚来喝茶谈心。
郝尚看着直言不讳的施皛有些感慨，人只要运势起来了，只要一两步走对就可以跟多年打拼的自己平起平坐了。
作为一个马上快五十了的中年老男人，对于这种事情没有任何的不满，这么多年了，其兴也勃其亡也忽。只要面子上能过去其实都好说，很多人求的就是眼下能过得去而已，所以踌躇满志的人才会招人讨厌。
“抱歉，抱歉，你也知道我现在摊子铺的有点大，我现在感觉有点不牢靠，想找你取经。”施皛赶紧道歉，今天自己是来当学生的，还是不能太翘尾巴。
“能打败老板的，都是老板自己。”郝尚叹了一口气说道：“当然这是一句屁话，经营不善之类的当然也都是老板自己的原因。我之所以被边缘化，就是公司在连续遇到几次危机的时候，都不是我带着大家走出来的，所以渐渐的权威就没了，现在就是公司的吉祥物。真正经营上的事情是董事会自己投票决定，”
“一个公司在经营上的一些决定要靠投票来确定？你确定？”施皛反问。
“也是有个拍板人的，不过不是我。”郝尚说道。
施皛歪着头想了一下问道：“你决策失误之后找人救场，然后就逐渐被边缘化了？”
郝尚说道：“你应该能明白这个因果关系，毕竟你现在的公司从根本上来说也不再属于你一个人的，无论你在合同上怎么定的决策权，只要你在经营决策上开始依赖其他人，你的权威就会渐渐被削弱。像我这样的更加倒霉，连续两次电影扑街，让公司资金池见底，本来以为投资一个王牌综艺可以赚一笔回血，结果综艺刚制作一半里面的MC之一就出了丑闻，为了重新剪辑整整押后了一个月，招商效果十分不理想。然后就是召你们这些歌手进军偶像市场，结果你也看到了。连续三次失策最后都靠其他股东入场救火，我这个雀巢别人占了也是理所应当的。权势没了，但是最起码钱还是有得赚的。”
“也就是说只要我不求人，我就能一直把公司把控在手里？”施皛问道。
“怎么可能不求人，你自己也知道想要把公司做大需要多少资金，需要处理多少竞争对手，一个好汉三个帮，你没有帮手怎么跟人斗。”郝尚说道。
“你说说一个公司领导的权威是靠什么建立起来的？”郝尚反问了施皛一个问题。
施皛想了一下道：“当然谁出钱谁说的算啊。”
“也对，不过你这个属于依赖规则保护获得权威，有权而无威。还有一种就是能力，解决具体事情的能力，解决你对手的能力，这种有威无望。还有一种最关键的最核心的叫做正确性，掌握了这种才是真正拥有别人动不得的威望。这种威望在当下的老板当中只有几个白手起家打拼起来顶级富豪拥有。”郝尚说道。
“正确性？”施皛仔细思考这个词语：“就是说我是对的别人就会听我的？”
“对，不过，前提是你占据了规则的主动权，另外就是本身拥有一定解决问题的能力，你的正确性才会被人膜拜，否则别人只会认为这是你的幸运而已。”郝尚说道：“其实这些你在做久了老板之后就自然而然知道了。”
“世间的正确性，分为客观正确，比如说一加一等于二，人被杀就会死，人的吃喝拉撒一日不停，这就是客观正确，不以人的意志转移。另一个就是社会规则的正确性，法律法规文化习俗，这个相对比较清晰。再就是相对正确，比如说物价多少，比如说每天上班坐哪路车，比如公司的经营方案跟计划。这种相对正确才是我们日常里经常接触需要时刻做决定的事情。”
“而身为老板的正确性就是从第三个里得来的，从这些未知的选项里找到那条正确的路，只要不行差踏错就会有人跟随拥戴。为什么？因为人世间最除了对死亡恐惧之外，就是对未来的不确定性的焦虑，而一个总是正确的人就解决了他周围人的现实焦虑。而这个人在某种程度上就有了一种不可违逆的神性。”郝尚说道。
“那青春期叛逆的小孩怎么说？”施皛反问道。
“与其说是叛逆，不如说是人长到那个岁数，第一次开始有了对未来的焦虑，但是却没有实践经验，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短时间里让他们多实践多摔跟头，然后让他们学会如何做选择……其实学会如何做选择才是获得正确性的最重要的训练。”郝尚说道。
“这些都是你自己悟出来的？”施皛好奇的问道。
“我哪有这个本事，我要早有这个觉悟也不会至今儿子待在国外不愿意回来了。”郝尚说道：“都是听课听专家讲听大师传道，根据自己经验总结的。”
“人世间的事情大多数争的是第二类跟第三类事情的正确性，咱们平头小民的就是第三类正确，只要你能一直能证明自己是对的正确的，就会立于不败之地。”郝尚说道。
“这还用说么，只要一直对，一直正确，谁还跟你对着干啊。”施皛觉得郝尚说了半天都是套话，这番话对她没有任何帮助。
“你得明白，正确，那么什么才是正确呢？其实很多事情大家挣的就是对‘正确’的阐释以及保卫，一旦夺得了正确的阐释权后，就可以无限的美化神化自己。然后让别人跟着自己的意愿行动。因为相比起直接的损失，很多人更加恐惧错误，恐惧自己的不正确。”郝尚摊摊手说道。
“所以说，第二类第三类正确的本身的正确性不在它自身，而在于别人的解释？它是可以被操作的？”施皛问道。
“这既是圣人不死大盗不止。”郝尚笑道。
“啥意思，我做什么还得跟人说明白我为啥要这么做？”施皛问道。
“你知道古代皇帝身边总会有一些谄臣在么？其实在皇帝眼里无所谓清官昏官，只有能维护朝廷政权稳定以及他个人权威的臣子。这两者还是有区别，一个是站在王朝的角度，一个就是站在他个人角度，从他为了维持个人权威的角度来看，他也需要这些谄臣的吹捧。来为自己的权威添砖加瓦。当然这两类臣子的最基本要求都是能做事，谄臣没有能力，那么他的鼓吹也没人在意，同时也容易被其他人弄走。纯臣也需要能力，一方面朝廷事务需要健康运转，另一方面，如果朝堂上都是不能办事的人反而是在否定皇帝的正确性。”
“其中谄臣就是负责鼓吹皇帝各种行为正确性合理性的最重要的棋子。他们就是皇帝用来跟纯臣们争夺‘正确’解释权的先锋官。所以只要是皇帝身边就会有负责鼓吹皇帝的谄臣，本质上这些人都是皇帝需要而培养的。”郝尚说完看着施皛一脸懵的样子接着说道。
“其实你做了这么久的老板，不论别人告不告诉你这些道理，你多少都悟到了一些，比如我看你最近一系列人事安排，显然是在避免你的那些老臣子们自己抱团成一个利益团伙，而你也知道现在的公司不再是你一个人的，所以开始给自己谋求另一个后路投资其他领域。这一些决定无论你给出的理由是什么，最根本的还是处于一个领导人对自己权利的直觉。”郝尚一副我绝对没看错你的表情说道。
施皛扯了一下嘴角，自己调用这些人最大的原因是手里人才太少了，只能大小萝卜的看着长成个的就拔出来。
“行了，大方向就这些，其他的都是技术上的事情了，我也教不了你什么，毕竟我自己的微操就很烂。我就先走了，对了，你那个项目里有适合梁翘楚的就给她留一个吧，这孩子现在迫切需要机会，往演员这条路上走一走。”临走时候郝尚突然说道。
“浩汤不缺影视资源吧？这些事情我不管，就像你说的老板要保持自己正确性就少搞微操之类的事情，选谁用项目组自己决定，这样他们弄不好我才有立场问责。”施皛活学活用的说道。
“行，你学的可真快！我走了。”郝尚无奈的挥挥手转身离开施皛办公室。
“我送送您！”施皛赶紧起身相送，一直送郝尚下楼上车。
看着郝尚的车子离去，施皛琢磨着刚才跟郝尚的一番交流，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太对，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总觉得哪里有坑。
“姐，你想什么呢？”。凌冬至带着毕志胜过来提交他探星人选的资料就看见一脸沉思状的施皛。
“冬至，你说如果一个部门的领导总是功劳她占，黑锅别人背，那会造成什么结果？”施皛想了半天郝尚的话，总结下来好像就是这么个手段而已。
“那个部门领导啊？是不是谁向你打小报告了？这小领导是谁？小奇么？不用您操心，到时候我去找他谈谈。这么做队伍不就散了么？还怎么冲锋陷阵开疆拓土。”凌冬至说道。
啪，施皛一拍自己额头。
又差点上当。一次蔡举，一次郝尚，这帮家伙每一个心肠好的，跟他们说话不是有坑就是有钉。自己就是一个刚成立正在发展中小公司的老板，现在用权术来管理公司，这不是自己把车开进泥潭里了么。
自己的正确性不用否定别人，抢占别人功劳，让被人鼓吹来确立，只要带着公司发展壮大自己自然有无可辩驳的权威在。
至于郝尚，听他这番感悟，想来被排挤出来的根本原因，还是陷入权术斗争里失败的结果。
“姐，你是想到什么了？”凌冬至问道。
“这样，咱们不是三个项目么。群演之类小角色的事情就安排公司里的人去充一下，小奇他们也可以。让大家都参与进来，玩一下。”施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