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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枝对她还是很有几分好感的,见她容貌憔悴,好像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上前问道:“云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瞧上去气色很是不好。”
云暖风有些精神不济,听到有人与自己说话,这才抬起眼来,看清楚了眼前人是谁时,脸上不由得流露出几分伤感。
燕枝察觉到了云暖风眼下青黑浮肿,精神十分憔悴,恐怕是这段时间休息的很是不好。
而且不知怎么回事,她总感觉她的身上似乎萦绕着些许叫她觉得有些不适的气息。
云暖风也是一声苦笑,她有些冲动地伸出手来,轻轻地搭在了燕枝的手背上,看上去似乎有些想说什么。
但这时候她身后忽然传来奴婢的喊声,是云家的奴婢在催她回家,说是家里似乎又出了什么事儿。
云暖风也是勉强的微笑了一下,只说自己下回再来找她说清楚自己遭遇了什么,甚至还来不及听燕枝压在喉头的那几句安慰,这就匆匆忙忙地掉了头,又跟着来找自己的奴婢回去了。
燕枝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这大小姐的日子也不好过,虽说能享受大小姐的权威和特权,可是要顾着自己的家,这也不是人人都能够做到的。
她也不是不知道云暖风这段时间的难处,所以不在意她这样匆忙离开,同时也在心中想,那偷了神女泪的人究竟是谁,这件事究竟会不会有结果?
想来想去,又绕回到云暖风的痛苦上。
燕枝对于云暖风这段时间的忙碌也有所耳闻,猜到云暖风恐怕是因为怕华家针对她们家而这般焦灼。
要是从前她和华渊仍旧是亲密的师徒,她也很愿意替云暖风向华渊求一求,看看此事有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但是如今她和华渊的关系实在差上加差,恐怕华渊也不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向家里求情,所以这个想法还是作罢。
她转了头,一时之间也觉得心绪缠身,便先打算回几人暂时落脚的小院之中去。
闵如岚还在多宝阁之中没有回来,殷昼一个人在里头看那面具,燕枝用令牌在门口扫了一扫,解开了守门的阵法,殷昼就已经察觉到她回来。
等闻到空气中飘过来的那一丝淡淡的魔气,殷昼不由得皱了眉头,脸色堪称大变。
因为那魔气并不是普通的魔物拥有的魔气,而是高阶魔物才能有的。
而且这高阶魔物一定是由人入魔而成的,所有由人堕魔的魔物,他们身上的魔气总是与正统纯血魔物不同。
不知道的修士可能分不清楚这两种魔气,但他与魔气打了多少年的交道,他怎会分不清这是何种魔气,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而且这魔气也很浅淡,这就意味着对方可能才刚刚走入堕魔的初期,并没有完全变成魔物。
难道燕枝……堕魔?
他从来没有神情如此剧变的时候,拿着昆仑面具的手都有几分颤抖,几乎是丝毫没有停留,三步做两步就朝院子外头跑了出去,紧紧地盯着燕枝的身影。
燕枝不知道他忽然这样跑出来,灼灼的看着自己是为了什么,忍不住绽开笑意,揶揄道:“怎么这样迎我,难道是想我了?我不过出去半日,你就这样想我,若是因什么缘故,我俩要暂时分开,那你怕不是一日都不得安生?”
她的笑意融融,目光仍然如同从前一样清澈无比。
殷昼没有立即回答,他甚至来不及回答,心中已经被担忧充满。
他的目光上下在燕枝的身上逡巡,仔仔细细的将她看了个遍,不放过她身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片刻之后他才冷静下来,这时候也发觉,那一点淡淡的魔气虽然是从燕枝的身上传过来的,但并非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只是衣襟上沾染了一点。
想必是她不知什么时候和魔物有了接触,故而才有一点魔气粘在她的身上,而不是她有了堕魔的征兆。
虽说这云阳城之中出现魔物也同样是大事,不过比起魔气是从燕枝的身上直接散发出来的还是要好很多,殷昼的心这才平稳下来。
他方知什么叫关心则乱,听着燕枝的打趣,方才激烈跳动的心,这才渐渐的和缓下来。
他微微笑了笑,不曾点破:“是了,自是我想你了,所以才这样着急的迎出来。”
他主动伸手去牵了燕枝的手,燕枝回握住他,连心中的愁绪都淡开几分。
殷昼便不动声色地问道:“今日出去遇见什么人了?怎么忽然回来了?”
燕枝便将自己在街上碰见云暖风的事如实告知,她也有些担忧地说道:“我看云大小姐的神情似乎非常憔悴,想必是这段时间为了家里头的事情到处奔波,十分劳碌,且她身上有一种叫我觉得很不舒服的气息。”
她对殷昼向来是没什么隐瞒的,事无巨细地将自己方才遇到的一切告知于他。
但殷昼却并不是这样想的。
若是普通的劳碌,身上绝不会出现什么叫人觉得不舒坦的气息,那很有可能就是魔气,燕枝身上沾染的那一丁点魔气也很有可能就是在这个时候沾到的。
难不成云大小姐这段时候为了家中的事情到处奔波,以至于心境大变,忽然堕魔?
这理由听上去似乎极为不可能。
但正是因为如此的荒谬,殷昼却更加相信此事有可能是真的。
这些年来,堕魔的修士不少,固然确实有那因为遭逢巨变而心境崩溃的修士,但是更多的是那些毫无缘由就突然入魔的人。
他不由得觉得事有蹊跷。
于是他忽而说道:“云家大小姐为了昆仑面具的事情也帮了我不少,我如今想亲自上门致谢,别的路子我恐怕没有,但以钱财相谢我却能做到,只是我与她并无什么交情,对这云阳城之中的世家也不太熟悉,可否你带我去?”
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燕枝略微思考了一番,便点了点头说道:“说的也是,你既然想去的话,那自然没有什么不妥,我和云家虽然确实并无多少交情,但是也知道他们本家的大宅在哪,你在这里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等我将拜贴递到他们家去,这事也就算是敲定了。”
不过她停了一下,又道:“只是你也不必拿钱财去谢她,我觉得云大小姐是仗义之人,她是真心与我们相交,我们若拿钱财去谢她,她恐怕反而觉得我们生分虚伪。”
殷昼点了点头——反正他要去云家只不过是找个筏子罢了,怎么做其实并不要紧。
只是他家师姐永远是这样赤诚,事事都为自己考虑,他不过随便找个筏子,燕枝却如此的为他计较深远。
殷昼不免有些动容,忽而感慨道:“师姐总是为我打算的如此长远。”
燕枝笑着忽然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脸,含着笑意却无比认真的说道:“我既然已经与你确定了心意,那自然时时刻刻只记挂着你一个人,这世上并没什么其他的人值得让我这般记挂,你又比我孱弱许多,我自然最记挂的就是你,自然应当为你事事关心,在你身上多花心思,我乐意之至。”
她向来是不擅长故意去说些甜言蜜语的,但是她恐怕不知道自己真情实感下一下说出来的这番话,比那些油嘴滑舌的甜言蜜语听上去要悦耳的多,也更动人心弦的多。
殷昼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
就在此刻,门外传来一声生硬的咳嗽声。
这几天差点钻到书里头去的闵如岚。不知何时正站在门口,恐怕已经将他们方才的所作所为看了个完全。
虽说已经与他们两个相识有一段时间了,也知道他们的关系,但是每次看到这样的狗粮暴击,他仍然很不适应。
闵如岚撇了撇嘴,酸溜溜地嚷嚷:“喂喂喂,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稍微注意一点影响啊,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啊!
想想你们两个现在是什么样子,如今是两个男的站在我的面前诶!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这种年轻人的心理喂,就不怕我看到你们这样以两个男子的身份站在一块卿卿我我,我的心灵会受到很大的伤害好吗?”
这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狗粮,但闵如岚实在接受不了自己一回来就受到这么大的冲击。
殷昼很有些时日不曾与燕枝亲近过了,方才气氛熏然,原本水到渠成,自然能亲密十分,谁能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煞风景的铁憨憨?
殷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闵如岚这段时间也学精了,对他的情绪有了几分揣摩,知道下一刻他嘴里恐怕又要说出些毒舌的话来伤害他这颗脆弱的小心灵,他转过身就跑。
但他离开的速度还是跟不上殷某人毒舌的速度:“实在看不了,就把眼睛挖了,不需要的眼睛可以捐给别人。”
闵如岚:造孽。
*
且不提两人究竟如何一番运作,总归确实敲定了上门拜访的时机,但是云暖风却说她近段时日很忙,而且与殷昼确实算不上熟悉,当初愿意帮忙在昆仑面具这件事上沟通转圜,也只是因为看在救命恩人燕枝的份儿上。
总归云大小姐的意思是感激的心意已经收到了,但不必上门道谢。
她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意料之中,云大小姐在云阳城之中也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的仙子,别的仙子这个年纪恐怕已经有了几段风流韵事,她倒是一门心思钻在云家的家业里头,对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毫无兴致,想来对男人也是敬而远之的。
燕枝与殷昼作了罢。
既然无法上门致谢,那几人的行程又回归了之前的样子。
闵如岚还是天天在多宝阁里看书,总归在那多宝阁之中,就好像到了自己的家里一样,在那徜徉无比,每天早出晚归的看不到个人影。
燕枝则听闻附近新开了个道场,大约是剑修相会。
这种论剑道场她早年经常去,一来能够获得论剑的奖品,二来也能够在与旁人的对战之中积累经验,她是各色道场的常客。
只不过后来她的实力提高,在一般等级的论剑道场之中并没有什么提升的机会,已经很久不曾去了。
但在云阳城之中闲着也是闲着,她这几日在云阳城的街上四处闲逛,觉得自己的心境并没有什么变化,听说附近开了个论剑道场,不如去道场上看一看,看看别人如何对敌,说不定在剑道上也能有所感悟,总比一天到晚没得目标,在街上闲逛要好。
燕枝习惯是要带着小白脸在身边一块去的,不过这一会小白脸破天荒的没再要赖在燕枝身边,他说是自己还没看明白这面具,所以就不跟着她一块去了,还祝福燕枝在道场之上能够颇有收获。
也不知道那块面具究竟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反正燕枝怎么看都看不出来,偏生小白脸很喜欢,这些天都要看出朵花来了。
不过他不想去就不去,燕枝自然是很宠着他的。
这道场就开在云阳城附近,距离并不算太远,半天就能够来回,所以让这小白脸一个人待在这,燕枝也没什么担心的。
这个新租赁的院子已经是云阳城之中能够提高最高等级防护阵法的院子了,想必殷昼他身上还有很多能够保护自己的符篆,留他在这半天应该也不会什么大事。
她一个人去了道场。
*
有好些年没来过论剑的道场了,燕枝觉得这新办的道场看上去还有些新奇。
路上遇到不少同行的剑修,想必也都是听说最近开了个新的论剑道场,都想过去看个热闹,学学本事。
这剑修都是一日不摸剑就浑身发痒的人,燕枝路上随便与几个人同行,与他们交流相谈,还觉得风趣幽默,真是碰到同道中人。
既然有人同行,又觉得风趣幽默志趣相投,那这一路走过去只觉得时间短暂,时间如梭,一下就到了论剑的道场,很是快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