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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交代到这里, 段璃璃已经全明白了。
所以，城主夫人和她的娘家就从隗家拐了个孩子回来。从小养着，让他修炼, 然后用虫子控制他，长大给方世子当充电宝。
夜行每个月都有一两次掉蓝！
在仙宫的时候他就喊过“疼”！
他这样厉害的武者, 对疼痛的忍耐里是一般人根本没法比的！他都喊疼！
丹田气海, 是一个武者多么重要又脆弱的地方啊！
一想到这几年, 夜行每次都是在掉蓝的时候才能给她发信息, 段璃璃气得手指尖都发抖。
她一直以为他是跟人切磋什么的才掉蓝呢。她不知道他正经历多深的疼痛。
这疼痛疼到了他的意识甚至冲破了蛊虫的控制！
艹你爹！
段璃璃真的是强忍着，才没把汪楠当场一掌劈死！
她问：“有什么办法取出来吗？”
汪楠说：“不、不知道……”
方士发现虫卵的古墓里有关于这种怎么用的文字, 但没有说过怎么取出来。想来会使用这个的, 就根本没想过还需要再取出来还给对方自由吧。
段璃璃问系统：【能取出来吗？或者弄死那虫子？在不伤到他的前提下。】
系统回复：【可以直接消灭。该被寄生者大脑损伤已经造成, 需要修复吗？】
段璃璃忽然怔住。
她喜欢夜行，除了他的长相, 其实她也喜欢他“傻”。
像个孩子, 天真赤城。他没有成年男性带给段璃璃的抗拒感。极大地缓解了段璃璃内心里对婚姻、家庭这些东西的焦虑和抵触。
但如果消灭了蛊虫并修复了他受损的大脑……
那这个夜行, 还是从前她喜欢的那个夜行吗？
段璃璃难过了一秒，也就一秒吧。随即她给纳米机器人下了命令：【消灭那虫子, 并修复他的大脑损伤。】纳米机器人本就在夜行的大脑里待命，收到命令立刻对蛊虫发动了攻击。
夜行陡然抱住了自己的头弯下腰去！
这短暂几秒的痛苦是无法避免的。但好在也就几秒，纳米机器人的效率也是超级高的。杀死, 而后原子级分解，被人体自然吸收, 彻底消失。
然后修复受损的大脑。
与此同时，汪楠也是大叫一声, 扑到了地上，抱着脑袋痛苦打滚！
母虫接收到了子虫死前发出的信息, 产生了一些关联的反应。要知道这可是人的脑子啊，母虫就是随便翻个身也能疼死人。
汪楠为了利益敢让一个虫子进自己的脑子，段璃璃还挺佩服他的。
至于现在，活该！
几秒后，夜行放开手，站直了起来。夜行的眼睛，既不是被控制下的冷漠，也不是控制稍松时的懵懂。而是段璃璃从未见过的清澈和清明。
段璃璃心中有一点点心酸和失落——她实在是对刚才那一抱还留恋着。任何还拥有少女心的人，都不可能不留恋。
但下一瞬，夜行便抱住了她。
“疼……”他委屈地说。
段璃璃：“？？？”
“等一下！”段璃璃推开他，“脑子还没修好吗？”
被推开的夜行更委屈了。
段璃璃对系统发出灵魂质问：【怎么回事？你失手了？他脑子修不好了？】
系统：【被寄生者大脑异物已经清理，受损脑组织已经修复。】
系统：【但被寄生者行为模式已经成型，如要改变，需要人工进行心理治疗。】
段璃璃：“……”
有点明白了。
根据隗月的说法，他们两个相差五岁，但是夜行比她早丢了一年——这个时间差，差不多是同一伙人从古墓分别到紫天和烈翔城的行程时间差造成的。当然也不排除去烈翔那个中间去过别处什么的。
总之，这么算起来，夜行六岁就被拐走了。
按照汪楠的说法，他还养了夜行两年呢。主要是怕小孩太小被虫控制了影响修炼。他是亲自教导夜行修炼的，结果发现这孩子修炼起来速度像坐了火箭，所以大概在夜行八\九岁左右的时候给夜行下了蛊虫。
然后就是一直到现在了。这中间十二三年的时间，正是一个正常人认识世界、学习常识、融入社会和群体的关键阶段。
夜行完全错过了，到现在，他其实都还是白板一张。
有点像人猿泰山，或者被狼养大的狼孩。在社会行为这方面，与他的年龄不匹配。
段璃璃必须得承认，她也是一个有着各种劣根性的普通人类。这其中之一就是自私。
因为听到系统的解释想明白了之后，她竟然心中升起了那么一丝喜悦。
随即便被负罪感压倒了。这对夜行，肯定是不好的啊。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像小孩子一样，怎么能说得上好呢？
而她竟然会有一瞬感到欢喜。
甩开内心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牵着夜行的手，告诉他：“这些人是过去这么年控制你还夺取你斗气的人，你有什么想法吗？”
夜行不是隗月，隗月是完全成年了，她有强烈的要复仇的意念。
夜行本质上，是个小孩。他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段璃璃决定自己帮他手刃仇人。
她真是想多了。
小孩——世界上最会记仇的物种之一。
夜行听到的段璃璃的话，因为这些话比他日常接受的命令要复杂一些，所以他花了一些时间来理解。但理解过后，他就放开了段璃璃的手。
段璃璃亲眼看着夜行走到了跪在地上的方世子的面前站定。
从前，都是夜行跪在他面前，任他予取予夺的。现在，夜行伸出了手，掌心覆在了方世子的头顶。
方世子内心里升起极为不妙地预感，他惊恐大喊：“夜行！你要干什么！！”
夜行说：“斗气，给你。”
汹涌的斗气从头顶百会穴汹涌灌入！
与平日他主动抽取夜行斗气完全不一样。平时他主动抽取，那些斗气都像平静的水流，等着他来舀取。
而这，是战斗状态的斗气。锋利如刀，汹涌如潮。也没有汪楠帮助梳理压制。
这可怕的斗气冲进方世子的经脉里，瞬间便将他的经脉从小径硬撑成了大马路！寻常武者用几十年才能完成的事，斗气像刮刀一样一路刮过去就完成了。
更可怕的是那斗气冲进了方世子的气海丹田里！根本不给他机会消化吸收，运行转化为属于他自己的斗气。那股斗气冷漠而残忍地直接充满了方世子的气海丹田。
方世子曾经无数次羡慕过夜行的斗气——仿佛取之不竭用之不尽似的，抽取一次，过两天他便能恢复过来了。
方世子无数次做梦梦见那些斗气都是他的。梦见自己成了一个真正的强者，而不是靠着夜行维持着强者的假象。
现在，梦想成真了，夜行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斗气都给了方世子。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夜行把手搭在方世子头顶上，方世子便轰地一声……炸了。
汪楠正大喊：“不要——”想阻止夜行。
所以那些飞溅的血和肉沫不可避免地射进了他的嘴巴里。
紫天汪家几十年的心血都没了。
段璃璃“嘶”地一声，感到牙疼。
因为，夜行全身都被溅满了血肉！真讨厌！恶心死了！
一看就是汪楠没好好教他。
不过段璃璃其实刚才也注意到了，夜行用斗气炸碎了方世子的一瞬，头顶那数值跳跃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上。
隗家的血脉，加上从小就被方世子抽取斗气，然后为了保命，为了缓解丹田的剧痛，必须拼命地炼化天地元气，转成斗气。
就跟段璃璃故意把弟子们放进大苍山里让他们濒死，让他们气竭，然后修炼打破极限一样的原理。
而且夜行被控制着脑子，也没有寻常人关于吃的喝的金钱人情恋爱婚姻之类的各种烦恼。他心无旁骛地修炼。
和方世子正相反，他是事半功倍。
再这么修炼下去，夜行迟早有一天会达到那个激活隐藏基因的阈值，到时候，他就会成为几百年后再度出现的，第一个真正的王族。
段璃璃已经在考虑以后，不由微微蹙眉。
而注定要成为王族的夜行却转身看着汪楠，神色间有些茫然。
段璃璃注意到了，问：“怎么了？”
夜行低头，好像是思考，也好像是回忆。过了片刻，他说：“他，给，吃糖。他，修炼。”
虽然大脑修复好了，但是十几年没有像正常人那样说话，夜行的语言能力还是停留在单字、单词的水平上。想要恢复他八九岁时候的说话水平，估计得复健一阵子。
但段璃璃听懂了。
“他以前给你吃过糖，还带你修炼？”她问。
夜行点点头。
段璃璃问：“都是小时候的事吧？”
夜行点头。那都是，他的脑子变得“难受”之前的事了。那时候他还管汪楠叫师父。
段璃璃明白了。夜行对很多事的认知像小孩，小孩对曾经对自己好过人，多少有些依恋。
她微微一笑，伸手去牵他的手……又缩回来。没办法，夜行身上太脏了。
她取出毛巾给他擦了擦手，郑重告诉他：“以后注意着点，别弄满身都是。”
哪怕爆炸只是一瞬间，以她和夜行的能力，都能在那一瞬间跳开，根本不会溅到一星半点污秽的！
夜行乖乖点头，擦了手，还很懂事地擦了擦身上。当初在仙宫，段璃璃就非常爱干净，他还记得呢。
段璃璃牵住了夜行干净的手，说：“走，我们去城主府。”
城主府里，还有个人必须要收拾呢。
夜行任她牵着。
两个人转身朝外走。
就在汪楠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段璃璃另一只手里出现了刀。
头也不回，看也不看，直接向身后反手一撩！
身后响起了众人的惊呼声。夜行的脚步顿了顿，但他没有再回头，他跟着段璃璃走出了这座困了他十几年的世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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