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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陈珠奶奶没生病的时候看起来还很精神,这段时间一躺下了,再看脸色,像是比以往要再老上十岁似的。看到这样的老人家,罗小娟的心里还挺不舒服的,就好像是看见了自己家的老人一般。
这人吧,一旦到了年龄了,一定得好好的养着,多注意着。
在陈珠家吃完饭,刘曦光一家散着步往家里走。这里的夜晚比她们之前住的那地儿安静多了,倒是挺适合饭后散散步的。
刘益蹦蹦跳跳的走在中间,左手被刘曦光牵着,右手被罗小娟牵着,一家三口在背后看,幸福极了。
罗小娟和刘曦光说:“还别说,虽然白天看村子脏乱又破旧的,但是贵在安静,还算舒心。”
刘曦光回:“是啊,村子哪里差了?哪里都有哪里的好。”
“是啊,市里虽然干净规整,但是在这里生活也不差,起码感觉自在自由。”
刘曦光不赞同这句话了:“这话说的……你别急啊,以后在村子也能整整洁洁的生活着,不比市里的差。”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没准村里发展起来了,市里的人也会在村子里散步呢,你信不?”
信不信?当然不信。
看看现在开村的模样,刘益走两步稍微不小心还会被路上的土块大石头给绊一下……
都这样了,那能怎么和市里的比?
罗小娟觉得刘曦光简直拿开村当成自己的家了,谁都不能说村子的不好,甚至盲目自信的很,所以现在她也不和刘曦光对着说了,索性就应着,就当是信吧。
之前没来开村的时候,罗小娟听她朋友说,很多村子里的村干部都一心就想着村子好,不管干什么都是为了村子的,完全不计较个人的得失与利益。当时罗小娟还想呢,都是要生活的,自家的粮食缸里的粮食都还没填满呢,哪里来的心思去管别人,更别说管一个村子呢?
现在她看看刘曦光的样子,顿时就明白了,还别说,似乎真的就有这种人呢……
第二天,刘曦光已经吃完早饭收拾完了,正在穿外套准备公文包的时候,罗小娟这才起床。
“你今天咋走这么早,这会儿也没到过去的点儿啊?”罗小娟问刘曦光。
“这会儿乡亲们不都起来去地里了吗,我去地里看看去,瞧瞧能不能帮上些忙,顺便就走访了。”
“走访走访的,你天天都走访,都下了这般苦功夫了,但是也没见村民们对咱们家多好,也就那么回事儿,真不知道,你咋天天访的那么起劲儿呢……”
“别急啊,这当村干部的首先得让村民们对自己有那个心,但是人心人心吧,最难的的就是人心,这可不是一件简简单单就收获的,都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罗小娟权当听进去了,于是说自己主要的事:“你今下午没事吧?”
刘曦光想了想:“应该没事。”
“行,你今下午去县里帮我买个东西吧。”
“还去?又去县里干什么?”
“买个毛线团。”说着,罗小娟递给他一张纸,上面详细的写着买什么样款式的,什么颜色的等。
刘曦光明白了,他往里屋刘益睡觉的那边看去:“是给咱儿子织点毛衣?”
“这你就别问了,有空就去买就行,你要是没空我就过去买。”
“行,下午我去看看。”
罗小娟买的毛线不是给刘益织毛衣用的,而是给陈珠买的。陈珠的衣服不是被刮坏了吗,罗小娟就心里总想着这个事儿,她手里是有闲钱的,也是可以直接给陈珠买一件的,但是小姑娘太客气了,罗小娟怕她不乐意收下,所以只能再将衣服转化为带着心意的礼物。
她心里是打算给陈珠织一件特好看的小毛衣的,所以她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在草稿纸上画啊画,画了好多图案,画了好久才选下来最终要定的图案。
草稿纸被罗小娟拿在手上,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中似乎已经出现陈珠穿上毛衣的样子了,一定非常漂亮,小姑娘一定非常喜欢。
刘曦光出来门,带着草帽子就往地里走,乡亲们大老远的就看见刘曦光过来了,相互笑着往他那边指:“看看,刘传票又来了。”
另一人也笑:“可不就是吗,明明没有地,但是跑地里跑得跟他自己在村里有地似的。”
刘曦光虽然在明面上听不见大家叫他“刘传票”了,但是大家伙儿在背地里还是这么说,毕竟都说了这么久了,也顺嘴了,况且说的也确实是事实。
别说开村的人都这么说了,就连外面村子里的人也是这么叫他的。都说开村来了个新书记,名字不知道叫什么,都忘记了也没啥印象,就记得他刚来的时候天天收到法院的传票,三天两头的再往法院里走,去坐在那里。他来了个村子,整的好像没去村子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了个法院呢。
所以,干脆就叫他“刘传票”吧。
刘曦光走近了,那些背地里叫他“刘传票”的村民们也就不说话了,毕竟刘曦光现在对大家还挺好的,没事提着点儿东西来看看,谁好意思说他不是啊,这不是太损了吗?
在地里,刘曦光就喜欢和村民们拉呱,说说这家的事儿,说说那家的事儿,这倒不是他八卦的意思,他就是觉得这样能更了解村民们,也能离大家伙儿更近一点。
拉呱之中,刘曦光问:“绪章呢,最近咋感觉都没见到他似的。”
那村民回:“他都没来,你上哪儿见到他?”
“为啥不来?他不管他的地了?”
“不想管了呗,他最近家里亲戚那边闹了个不愉快,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而且又和老婆吵架,一堆烦心事儿,就没来。”
“还有这种事儿吗?”前两天去绪章的家里还好好的,这两天没见他,就这样吗?
“可不就是吗,上次见他还是在对门儿家喝酒呢,喝的吐那样。”村民摇摇头:“绪章他好是好,俺们村子里最有文化的,但是这种人他有时候就好钻牛角尖,想不开事儿,还是这个抗压能力不太强啊。”
也是,谁家都有个难解决的亲戚圈,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看着也糟心。而且小两口的,谁家也都有闹个不愉快的时候。这种杂七杂的事儿,还是得想明白看透彻才行。
那村民先给刘曦光提个醒:“我可给你说哈,绪章要是一个心情不好,谁都别去招惹,咱们不去招惹那是对两个人都好,你不知道啊,他一不开心那是翻脸不认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他自己喝点儿小酒想明白就行,要是想劝劝,等到他过去了这阵儿再去劝就行,别往枪口上撞。”
村前村后,街坊邻居的,谁家的谁什么样,大家心里都清楚。刘曦光不清楚,所以就认真的听好他人的话就成了。
绪章的情绪还不知道平稳不平稳呢,那边小学里就开始举办表演活动了,而这次的策划人员就是绪章。
“小学里咋还举办活动呢?”罗小娟一边站在院子里帮陈珠奶奶晒着地瓜干,一边问陈珠。
陈珠回答:“因为我们学校已经很久没有举办活动了,村子里的家长都反应了,我们也都盼着。”
“这都怎么举办呢?”
“表演节目呀!”陈珠继续激动的说着,她凑近一些对罗小娟说:“而且这次我也表演节目,我们老师给排的,我们班是唱歌。”
“唱歌好啊,陈珠声音这么好听,就适合唱歌。”
陈珠听了,先是不好意思的笑笑,而后又认真的说:“但是大家听不到的,因为我们是几十个女孩子一起大合唱,没人听见我的声音。”
“这样啊……”罗小娟想了想才说:“没事儿,既然没人听见,那咱们就自己唱了自己听行吧,能上台表演节目就不孬了,多光荣啊。”
被陈珠说的,罗小娟都想进去看看了,她问:“那我能进去看看你们表演的节目不?听听陈珠唱歌。”
“应该不能……因为我们学校挺小的,我们表演节目,家长都来,这样就快坐不来了,剩下的空不多,应该挤不进去,但是这次活动是我们学校的老师绪章管的,要是绪章老师让进的话就能进去。”
绪章……
罗小娟一听是这样,心里也就有谱了。刘曦光之前还老往绪章的家里跑呢,还说绪章总是给他讲故事,就俩人现在这关系发展,怎么可能不给通行呢?
不过自罗小娟一听小学里的空位不多,她就寻思着还是直接让刘曦光过去得了,毕竟他就喜欢村里的这些事。一个家里也不能这么自私,非得两个人都得过去吧。
罗小娟回去之后就把这事儿给刘曦光说了,刘曦光一听果真感兴趣。他问:“这事儿是绪章管的?”
“对啊,你直接去找绪章说到说到就行,而且听说绪章还得趁着这个机会发言呢,说说村子里的事儿,和村民们互动聊天,这样你过去也挺好。”
刘曦光把这事儿给记下了,很快就去找绪章去了。
到了绪章家门口,他一眼看见坐在院子里绪章,他敲敲门,得到同意之后走进去,还没有靠近绪章就闻到了浓浓的酒味儿。
“呵……咋还喝酒呢,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绪章懒洋洋的应答:“没多少,随便喝了两壶。”
见绪章心情不好,刘曦光想着得先问问,让他吐露心声,这样绪章心里还能舒服点儿,之后他再给劝劝。
但是他问了半天,绪章始终不说,索性直接了当的问刘曦光:“你今天找我铁定有事儿,啥事说吧。”
“我听说咱开村的小学明天要举办活动是吧,你来管这件事儿?”
绪章点点头:“是啊,我管的。”
“我来咱们村吧,大型的活动是一个也没参加啊,我想做工作,入手都不知道怎么入手,所以我就寻思着,你能不能让我进去也看看,后来表演完节目你们不是还有一个大会吗,大家一块讨论讨论开村这个小孩儿教育的问题,是吧?”
绪章继续点头:“也不假。”他的眼睛微微的眯了眯,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的样子。
不用说,绪章是真喝了不少啊。
显然,绪章还没有听清楚刘曦光的话头,于是他又重复的说了一遍:“就是说啊,这种活动我也想进去看看,你能不能同意一下嘞?”麻烦人态度必然得诚恳一些,平日里刘曦光对绪章的语气就很好了,现在的语气那比平常的语气还要好。
绪章努力的睁开眼,头往前伸着看着刘曦光,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你?你为啥去?”
这句话确实把刘曦光给问住了:“我想过去看看啊,顺便多了解了解咱村子。”
绪章摇摇头:“要是想去小学学校里看表演节目的,那起码得是咱们开村的人,你是开村的人?”
“我是……”刘曦光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绪章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你根本不是开村的人,你凭什么去看,你去看了,我们村子的人怎么办?你这是自私!”
在绪章的口中,“自私”两个字咬的特别重,再配上他那不屑的眼神,这两个字就更像是砸到了刘曦光的心里去了……
刘曦光缓了缓,随后又挤出来笑:“你看看你这是喝了多少了,我都是开村的书记了,我怎么就不是开村的人呢?”
“开村的书记怎么了?你原本就没有在俺们村生活,更重要的是……”他说的声音轻轻的,但是字吐的实在是太过清晰深刻。
刘曦光听见他说的后半句是:“最重要的是村民们都不承认,打心眼儿里都没接受你的这个想法,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是开村的人?”
凭什么……
为什么……
一瞬间,刘曦光心里的不甘与委屈涌上,他问:“你之前不是还说,接受我是咱们开村的书记了?”
绪章大大的往后一摆手,语气平淡又带着些好笑:“那都是随口说说的,这种虚话你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