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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因为是光棍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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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文哲是一村的书记,于村民而言,看着倒是没什么好愁的。

    殊不知……

    向文哲摇摇头,又给王少强倒上一杯酒说:“少强啊,其实你经历的,也是我经历的。”

    王少强抬起头来看着他,心里不明。虽说村子几十名光棍吧,但是向书记可是夫妻恩爱,相敬如宾的,这算是哪儿跟哪儿啊。

    “向书记,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那年去开会,遇见了隔壁村的一姑娘,她很喜欢我,我其实也很喜欢她,但始终没敢给人姑娘表明心意,因为村子情况,我很自卑。后来,那姑娘瞧出来是怎么个意思了,一直在鼓励我,让我自信起来。”

    顿了顿,他继续讲:“后来,我母亲找我婶子去给人姑娘的家里人说说,结果她父母当时就拒绝了。她爹的意思是我人不孬,要怪就怪村不好,不想让闺女过去受那个罪。后来她娘也说了,就是让闺女嫁到排水沟里去,也不让嫁到果园岭里!”

    故事讲到这里,王少强忍不住问上一句:“然后嘞?”

    向文哲看着院子里的土块子地,有一瞬的出神,待到他回过神来,大大方方的用手掌一拍大腿:“嗨!没成呗。”

    王少强没再搭腔。

    感觉到气氛没那么舒服,向文哲开始给王少强夹菜,一边夹着一边说:“不过后来啊,我遇见了萍,还好她不嫌弃我啊,跟我结婚。”

    王少强点点头。

    “所以说少强,咱别急。我作为果园岭的书记,就是真心拿全村的老少爷们儿当自己的家人,我能有的,大家伙都得有,我努努力,谁都别想打光棍儿!”

    这种话说在别的村子,许是能鼓舞人心的,但是说在果园岭,那就真没什么效果了。

    “向书记,可是……”王少强开口,想到村子的现状,才发现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吃过饭后,向文哲看王少强喝的有些醉了,于是扶着他将他一路扫送回了家里。等到他回来时,远远正好看见一位村民从他家里出来。

    回家时,妻子正好在做饭,他问:“刚才我看全叔从屋里出去了,他这是来干什么了?”

    妻子一边快速的剁菜,一边回答:“当然是来借水喝了,权叔家的水缸被小孩给踢翻了,这么晚了他下山不方便挑水,所以就来咱家借了。”

    “行,你没多给他点水吗,咱喝水不多,他家孩子多。”

    “多给了,咱做饭剩下的水我就都给他了,明儿一早起来你要是渴了,可没水喝。”

    向文哲笑:“我渴了就去锅里盛碗地瓜汤喝,这能难的到我吗?”

    妻子瞥了他一眼,不以为意道:“瞧瞧你能的,希望你这能耐可以保持到明儿,让咱们村子里的井打上水来。”

    第二天天刚亮,村子里的一口井旁就乌泱泱的排满了人。

    这种时候,别提是多大年龄的人了,家家户户都缺水缺的嘴唇起皮,都想把自家的桶里倒满水。于是,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一手提着一个桶,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怀里抱着一个小桶。

    “上来水了吗?”一村民大声的问一句。

    几个男人就扒在井围子旁边,看了半天回:“好像没水。”

    果园岭虽不算小村,但全村就吃着一口井,祖祖辈辈都得到这里抬水刮水吃,要是遇上旱天,这口井里迟迟不来水,村民们只能走了七八里路去山外面的汶河里抬水。

    “这水都停了两天了,今儿咋还没有呢?大胡你再好好看看,是不是你看花了眼,真就一点儿水没上来?”

    被这么一说,这位趴在井旁边的男人揉揉眼睛,再仔细的看了看:“应该……是没水的。”这井那么深,天还没太亮,自然看不清。

    但是甭管到底来水没来水的,村民们打不上水来这是真愁人。

    这会儿大家伙都还没吃饭,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跟过来的小孩也扯着大人的衣裳一个劲儿的喊着想吃饭。

    向文哲提着桶赶过来时,村民们都纷纷回家先忙活去了,井旁边就站着几位男人了。向文哲见都是王少强的朋友,随口问上一句:“少强今早没来打水吗?”

    那人回:“来了,这不是在井底下蹲着的吗?等他发现了水,也好第一时间通知村民。”

    因为村子里的人迫切的需要水,所以经常会有人蹲在井底下等水来,等到一来水了,很快的,全村的人就都来了。

    向文哲将水桶放在地上,扒在井旁喊着:“少强啊,要是等等不来水你就先上来歇着啊,也不能老在底下蹲着!”

    王少强也回:“行,向书记你先去上班吧!”

    其他人也说:“对啊向书记,你这上班要紧,我们一天天的在村子里也没事,等到这边水一来,我立马就通知大家。”

    向文哲是回去等了,井水那边下午才给他传消息了,他以为来水了,脸上刚堆起来笑,随后看来人的神色又感觉不对。

    原来,不是井里上来水了,而是王少强受伤了,这人是刚从县城那边忙完跑回来报个信儿的。

    听说王少强受伤了,村里和他关系好的都开始担心了。向文哲有一辆拖拉机,而且是村子里唯一一辆拖拉机。时间紧迫,他开上拖拉机打算去看王少强,后面坐着同去的村民们,就这样,一大伙人浩浩荡荡的往县城里开去。

    见到王少强,看见他头被包的结结实实,向文哲连忙上去问:“你这是咋弄的!”

    王少强不方便说话,还是站在他身边的王大娘开口:“少强蹲在井底等水,上面的桶砸了下来……”

    向文哲提着水桶离开后,王少强还蹲在井底下优哉游哉的等着。这一天下来他也没什么事,所以还哼起了歌,双手抄进袖子里,腿儿也颠来颠去的。

    哪知,在井围石上,还有大家伙儿放着的桶,周边有孩子在和泥巴,一孩子的胳膊肘碰了一下桶,那桶直接就掉到了井里……

    很快的,王少强一声痛叫,手捂住了被砸着的脑袋。手拿开时,手掌上已经沾满了红……

    王少强吓的再次捂住头,血顺着指间往下淌。

    他吓的呼救:“流血了!流血了!”越是大声的叫就越是头晕的厉害,很快,他便晕了过去。

    向文哲来的时候,王少强才醒过来没多久。见大家伙儿都来了,他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小小的房间里一时间塞满了人,大家都在心疼他的伤口,这个上前问两句,又被别人挤后面去了,其他人再弯腰问两句。

    “下回儿大家打水的时候都留着一个心眼儿,别把水桶放在井台子上,这多吓人啊!”其中一人扯了一嗓子,其他人都点点头,算是应了。

    向文哲还是担心王少强,正好见到医生,他赶忙上前问:“医生,王少强没事吧?”

    虽说他头上包着,但是他现在已经说说笑笑的了,看起来让人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医生回:“没啥事,就是以后头上得留个疤。”

    “留疤?”王少强的二大爷一听这话,有些紧张的着重问上一声:“那岂不是得不长头发了?我听强子说了,那疤可不短呢!”一边说着,他还一边用手指比量着。

    医生点了点头:“对,那片不长头发。”

    “怎么能不长头发呢,本来就不好找对象,要是以后再说媒,人家闺女看咱强子头后面那一块没头发,那得咋想!”王少强的二大爷这下就更激动了,着急的直拍巴掌。

    向文哲自然知道得是这么一回事,于是劝道:“等伤口好了,让强子头发留的长一些,这样遮挡遮挡不就行了吗?”

    “这哪儿是说挡就能挡住的,我之前见隔壁村老沈哥他们的孩子,那里就那么一个小窝窝的疤,背后看也挺明显!”

    “哎呀,人家少强是个男人,不在乎这些的,老沈哥家的那孩子是小姑娘,比较爱美,比不得的。”

    王少强也插话了:“可不就是吗,向书记说的没错,我可不是小姑娘,我不在乎这个的。再说了,男人身上来点疤痕,这才是真男人!”

    这话,可把一些人给逗乐了,有人说了:“真男人不真男人的那都是后话了,你先找到个媳妇儿再说吧!”

    王少强不满道:“刘婶子你看看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都这样了你还嘲笑我。”

    虽说是医院,但来回被这么一折腾,本来挺压抑的话题也变得活跃起来。但是大家闹归闹,王少强受伤了这事也不是小事。

    他养伤这段期间得吃的稍微好点,王少强的娘还说着:“这段期间你得多喝水,排毒,伤口好的快!”

    多喝水有益无害,但是水从哪里来,这就是个问题了。

    现在王家的儿子受伤了,能去下山挑水的就只有王少强的爹娘家,老两口一个腰不好,一个腿不好的,这怎么下山挑水?

    “害!下山挑水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两桶水吗?”王少强的爹抬手利索的往后一摆。

    “两桶水你是能抬,但是你能抬着这桶水上山吗?”一人问。

    “咋不能?我年轻那会儿一天都抬六桶水呢,你忘了那时候你回回将水桶放在我的担子上,现在年龄大了,抬两桶水这不是轻松的事儿吗!”王少强的爹虽说是这样自信的扯着,但是后来挑水都是王少强来。有一次他逞能,硬是抬了两桶水回了家,后来腰疼了大半个月,家里的那块地都没精力打理。

    这时候,躺在床上的王少强又坐起来了,他说:“抬水的任务肯定还是我啊,我包的是头,又不是肩膀胳膊的。”

    七嘴八舌中,也愣是没人说出来谁能抬水。

    第二天的时候,王少强从县城里回来了,坐的就是向文哲那辆拖拉机,只不过他头上还包着一大堆布,生怕着凉。

    王少强回家了,村子里不少人又去他家看他,有的人手里拿着鸡蛋,有的人手里拿着红糖,也有的人手里拿着一瓶子水。

    王少强他爹一个劲儿的感谢,把鸡蛋和红糖放在桌子上,再接过来水板板正正的放进柜子里。

    毕竟在果园岭,水比鸡蛋还值钱。

    天色已暗,向文哲却披上了个外套出门了。他从外面的第一条巷子走进去。

    “元斌啊,弟媳啊,你们也看见了,王少强家没人挑水喝了,挑水的人还最应该用水,我今儿去他家逛逛,就那一瓶子的水了,明天指定没水。我呢……今天来是想和咱们家商量个事。”

    “向书记你说,啥事?”元斌媳妇儿问。

    “我想着咱们村里这么多人吧,要是让谁拿出来一桶谁肯定不乐意,咱们一个人就少吃几口水,这水省下来给少强它们家行不行?”

    此话一出,元斌夫妻俩并没说话。

    最近天干,村里的井里就是不出水,都得辛辛苦苦的一天就打上两桶水,路上颠簸,如果一个不小心撒了一口,那看着都怪心疼的。毕竟,村民们可拿这水当宝贝呢!

    向文哲继续说:“少强这孩子呢,心特别正,特别纯,平日里也没少给大家伙帮点小忙,现在咱们能给他帮点儿小忙就帮帮呗,都是一个村儿的,相互都照顾着多好啊!咱果园岭的村民们虽说是穷,但是都老实人善,咱这次帮帮,再干个好事儿不行吗?”

    也就是说,在王少强养伤的这段期间,所有人都每天拿出来一点水,用来给王少强家生活,直到他能去挑水了。

    这样一来,王少强家也不犯愁吃水难的问题了,也不耽误村子里的人正常用水和,

    可是,水就是钱,要是每天都让一人拿出来一小部分给别人,那谁能乐意?

    正如向文哲所说的,果园岭的村民们虽说是穷,但贵在心善。对于他的这个提议,村里的大部分人都答应了。

    一大早的,王少强的爹就起床了,随之起床的,还有王少强的娘。

    他娘一边穿衣服一边说:“等会儿抬水的时候悠着点,累了疼了就吱一声,我跟你后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