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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热闹这些嘀嘀咕咕的时候, 宗平已经迎上前来拱手说:“又要麻烦敏姑娘。”
戚敏向来看他不顺眼,弧度很小的颔首示意了下,绕开人就往里走, 边走边环视打量:“不是说找我来看隐世大儒, 这儿哪有隐世大儒?”
……
就算跟着的戚鸿也没想到妹妹一来就这么直接,既不坐下喝口茶, 也不听人详细的说明情况,直接甩出了这种叫人紧张的话。
一次还不够,因为太突然没得到回应,戚敏重复了遍:“让我来看的人呢?总不会第一题是让我自行判断你们之中哪个才是今天的主角吧?”
好事者眼前一亮:“可以吗?你可以看出谁是杜先生吗?”
从严谨出发戚敏又扫了一遍, 十分肯定的答道:“你们中或许有诗文还不错的, 但绝没有文道鬼才,让我从你们这些里面找出那册诗集其中一位作者,别开玩笑了。”
戚鸿给妹妹惊得心都快不跳了。
注意到被嫌弃这些读书人各种不服气的眼神,戚鸿小心挪了一步站在距戚敏更近的地方:“妹你收收。”
“收收?让我?”
这时有人终于受不了被个女人当面嘲讽, 站出来质疑:“哪有算命的像你这样?你根本就是个糊弄了全镇的骗子吧?你才别开玩笑了这种程度我是不会承认的, 凭什么说这里没有诗作者?你扫一眼就知道了?你当自己天生灵目火眼金睛?”
这个话调动了一部分人的情绪, 他们相继点头。
“我也觉得太随便了,扫一眼就说没有, 从没见过这样给人看相的。”
“就这居然还很灵,也不知道凭借什么。”
那长衫青年话音方落发现自己被盯上了,戚敏从漫无目的随便看看切换到重点查看的状态, 查看的对象就是这质疑她的。看了几个呼吸之后,人轻笑一声:“凭借什么呢?可能是我一眼就知道你是后娘养的现在的娘和生母是姐妹她特别会做样子人人都觉得这女人非常好还羡慕你虽然没了生母但是你爹后娶这个不是生母胜似生母。实际情况你自己心里有数,我看你心中火不小, 很愤怒吧,难道不是做梦都想考出功名然后用同样的手段回敬他们?”
这一刻满室寂静。
同青年不熟的感觉好像在做梦。
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说蒋闻她后娘不好, 他们之间不似看起来那么和谐实际情况是水火不容?”
“开什么玩笑?”
被这样反驳戚敏也不慌张,人特平静的注视着因她方才那番话感到震惊的长衫青年本人及他身边两个至交好友:“叫蒋闻啊?你们懂什么蒋闻?怎么不听他自己说说?我方才那番话有任何地方讲得不对?”
成为焦点的蒋闻身上冷汗都滴答下来了。
虽戚敏过来那些康平镇人都把幸灾乐祸写在脸上了。
――“活该”“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为什么总有人想不开找虐?”“全镇公认的算命之神怎么可能是寻常角色??”……
蒋闻本就因为被拆穿了家里真实情况而震惊,又因心事曝光而惶恐,居然还要被这些人奚落。
他已经准备抵死不认了。
理由很简单,我为什么要当众承认自己这些阴暗想法?有益处吗?虽然对不起这个似乎真有几把刷子的年轻姑娘,但是人呢总得保护自己。
就在蒋闻开口之前一刻,他好友从惊吓中缓过来了,难以置信反问过去:“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蒋闻整个人僵掉,咔咔扭头朝好友看去。
好友:……
哦哦。
“我是说你从哪儿看出蒋闻兄是这样?太假了吧?难道不是认识他知道他家由后母做主才顺着编了点话?做人可得讲良心,缺德事少干。”
戚敏:……
“是啊,做人可得讲良心,缺德事少干。你朋友知道你私下惦记他心上人吗?你这么善良应该不是故意给乱出主意把好朋友往沟里带准备在他大失败后挺身上位抱得美人归吧?你这追爱军师当得真好,太好了。”
这下焦点由蒋闻转到他铁哥们身上。
所有人直勾勾盯着他铁哥们,继续震惊。
最不能接受的还是他们旁边没吭过声的另一个兄弟,人彻底傻了,木着脸转身看向帮他出了半年主意的好兄弟:“丁魏你居然……你……”
丁魏慌得要命立刻否认说:“我没有,是她挑拨离间血口喷人!”
哪怕被人伸手指着戚敏还是那样,她看看刚才曝光了名字的丁魏,再看看因为刺激太大曝光他名字这个穿着紫檀色长衫的青年。
“你两个朋友我都说了,也给你个建议好吧?你现在喜欢这个姑娘不是你的良配,放弃对彼此都好,假如你铁了心且真把人娶进门了,不出三年两看生厌,不出五年头上带色儿。”
……
……
戚鸿活像生吃了半斤花椒,整个麻了。
随他一起来保护妹妹的堂兄两个也没好多少。
一来就这种力度?
这么直接?
“妹啊……别忘了正事,还有正事。”不要再讲头上带色的风流韵事了。
戚敏果然把同情目光从紫檀长衫青年身上收回来,看向宗平:“你让我辨谁?总不会真要我自己从人堆里把主角请出来?”
说这话时,戚敏居然离奇的从宗平身上看到一丝感动,那一刻她都怀疑自己眼睛坏了。
不明白这个男主又发什么疯,但不重要,在戚敏的催促之下他已指出冒牌货所在之处。戚敏顺着看过去,就很没劲。
“是假的。”
冒牌货肯定不能当场承认啊,梗着脖子骂了回去:“你才是假的,串通好构陷老夫来的。”
戚敏都累了:“为什么呢?为什么总让我碰上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你说你是隐世大儒?你不是靠扒着隐世大儒吸血活到今天的吗?虽不清楚姓甚名谁,但我知道你本来就是造假的行家,是做假书画的吧,字估计不错,也有那么些文化底子,端着架子很能唬人啊。啧,虽然一直都觉得宗平不是什么好人,你也人渣得足够别致了。”
刚才因为感觉戚敏对自己嘴下留情稍微感动了一下的宗平:……
好的,好的。
我承认不是好人,没必要骂他还捎带我吧?
一个照面就被拆穿了身份,骗子的心理防线眼看要崩溃,这时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肩负着助阵使命的赶紧开口:“这是你自以为是的说法,有什么证据?你这女人是不是太狂妄了?说话要负责任的。”
“没问题我可以负责。”戚敏回头看向跟她来的几个,“把他绑了,我们去他住的地方看看,冒充杜先生的时候没闲着哈?做了不少假书画?打算坐实这个隐世大儒的身份就拿这些去卖钱?”
听说要去搜他落脚处,骗子彻底慌了神,他落脚处的床下真就堆着几箱卷轴,主要是杜牧那几首特别有名的诗,比如《山行》《秋夕》《遣怀》……尤其那首《秋夕》他做了得有二十卷,准备在诗集脱销杜牧彻底扬名之后把他们分别卖去不同的地方。
这是送上门来的发财行当,不想居然被个女人拆穿了,还是一眼下来就拆穿了。
对方一没要他生庚,二没走近细看,隔那么远瞧了两眼居然就把他是假的以及真实身份是什么说得明明白白……搞诈骗的一般来说是比正常人更能承压,但并不意味着他就不会害怕。
假的杜先生唯恐戚敏说出更多,准备假装震怒拂袖而去,刚拂完袖,就被从康平镇跟来看热闹的一左一右拿住了手膀子。
骗子张嘴要斥,嘴里被塞了一摞酥饼,堵得严严实实。
“粗麻绳呢?”
“马车上有,我去拿。”
“搞快点!绑了咱去搜他家,完事儿直接扔去衙门,还赶得上吃宵夜。”
“宵夜的话谁请?”
“宗平。”
“当然是宗平。”
“混混要知道感恩。”
之前就说过,这个假的杜先生不年轻了,至少五十多,看着很有隐士高人那味儿。现在扒皮结束你再看他,人被一摞三个酥饼噎得直翻白眼,拼命挣扎却被两个青壮扣住,怎么扭都无济于事,只是让自己难看而已。
同他相比,戚敏从下马车到现在就没慌过一时半刻,看了三人的相扒了一人的皮竟然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浑身上下都写着三个字――小场面。
两边高下立判。
本来持怀疑态度的都无限倾向于相信了,一方面蒋闻他们三个刚才的反应就很奇怪,活像被踩到尾巴。再回想一下敏姑娘和杜先生对垒的模样。
一个如操左券,一个难掩慌张。
“太厉害了,敏姑娘真太厉害了,就那么看了一眼,奸人无所遁形。”
“亏得本少这些天对他礼遇有加,敢情是个骗子!还是专业造假的骗子!”
看看这个一面倒的局势,再看看被狗腿子们请到一旁悠闲坐下吃着好茶用着糕果的女神仙,骗子知道自己再没机会了,就连眼神都失了高光,只剩恐惧后悔。
忽的他想起来,自己是受文心坊所雇,哪怕今天宗平说要去康平镇搬救兵文心坊的也递过眼神让别慌,他们似乎有安排,貌似去请了县里有名的大师来斗这女人。
大师呢?
快来了吧?
应该会设法将局面扳过来吧?
已经被绑成麻花的骗子爆发出最后的希望,心说文心坊在县里势力大,他们还是禹州府那边高门望户的旁支,有根基有人脉只要发力保他不难。
对,没错!
他可是文心坊请来的人,和那边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戚敏看似在悠闲吃茶,也回答一两个问题,但没疏忽骗子那边。看到这些情绪变化她就挑眉问:“你还在抱什么希望?觉得会有人来相救?总不是在等文心坊的东家?”
这时候,一个大嗓门从人群外围传来,而后看热闹的人群好似摩西分海,哗的分到两边。那中间被腾出一条过道,有个满脸怒色的中年人快步走来。
“下人告诉我这个杜先生是骗子啊?我还亲眼看过他拿来的手书原稿,写那么好,居然会是骗子?我始终不敢相信有没有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戚敏瞥一眼这个东家老爷,在一旁哥哥手心里写下四个字:贼喊捉贼。
戚鸿心中一凛。
他很想跟妹妹一道揭发这事,又想到文心坊确实不是个小作坊,在县里就积攒了好人缘,听说在府城那边有靠山,是普通人得罪不起的那种存在。
戚鸿极小弧度摆了下手,示意妹妹别管。
戚敏果然不再多言,看着周围人七嘴八舌的同文心坊东家说明,这些人都不怀疑事情是文心坊主导,对于这家老铺子全是同情,认为他们肯定是被糊弄了,这一切都是老骗子搞出来的,女神仙也说这骗子专业造假有手好书法包括学识都还过得去,他必定就是靠这些让东家相信了,只差一点就要毁人清白。
“你们相不相信,这会儿要是取出他嘴里塞的酥饼这混账还能一口咬上金老爷,他自己左右完蛋了,肯定给金老爷泼脏水。”
“摊上这事,着实倒霉。”
“事情过后金老爷您该请个道士来做法,在家里烧点陈艾。”
金老爷苦着脸道:“哪顾得上这些?”
他走到据说是女神仙的戚敏跟前,拱手作揖:“这次多亏姑娘,帮忙揭发了丧良心的骗子,姑娘大老远赶来,在县里的食宿我们金家包了,真是太谢谢你。”
这还没完,人居然还去牵住宗平的手,红着眼愧疚说道:“对不住啊年轻人,是我们没看穿他身份,让你受了天大委屈,我金家愿意赔偿,请你一定原谅这次。”
*
后来宵夜时,一起来保护戚敏的堂兄说:“文心坊这个东家老爷真是大气量的,今儿那么闹完他家多少要受影响,人居然还能毫无芥蒂同妹妹道谢,说要招待咱们,又向宗平赔罪赔钱。本来闹那么僵他几句话就使气氛缓和下来,刚好宗平觉得刘家的技术粗糙,这次遇难给他的帮扶也不够,好像准备换掉刘家考虑同文心坊合作了。”
旁边兄妹俩同时愣住,而后一脸唏嘘。
这反应……不对啊。
戚文戚武狐疑看来,问怎么了?
戚敏拖长音唔一声,扭头对亲哥说:“要不哥你来讲。”
戚鸿死鱼眼回看过来,脸上写着:真的吗?你认真的?让一知半解的我来说明?
“是这样,那个金老爷出现的时候,敏敏在我手心写了四个字。”
“什么?”“什么字?”
“贼喊捉贼。”
……!
“不是吧?敏敏你说这是文心坊自己搞出来的?穿帮了才整这出弃车保帅?那这个金老爷岂不是装出来的好气度?他是个芯子黑透了的芝麻汤圆?”
“有点侮辱芝麻汤圆了,但情况确实是这样。事是他搞的,人是他找的,钱是他挣的,现在出事了有倒霉鬼被推出去顶锅,他装得好一点博了同情不说还让宗平动摇自己,宗平肯定和你刚才一个想法,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文心坊先前对他那么坏全是骗子从中作梗,非其本意。”
“敏敏当时就看出来了?”
戚敏慢吞吞吃着东西,点头应道没错:“我看出来了,还告诉哥哥,哥哥觉得咱们过来只是帮忙辨认杜先生的,事办成了就好不要过多树敌。”
对此戚鸿不否认,表示就算在姓金的身上吃了大亏也是宗平自己的问题。
他不长记性,撕破过脸的居然还能心无芥蒂继续合作,这合作出任何事不都只能怪自己?难道还能怨已经看出迹象的不提醒他?
“话是这么说,还是太让人意外了,金老爷看起来实在不像那种……”
“那个造假的骗子看起来还一身仙风道骨呢,要是缺德鬼都把缺德摆在明面上了,还能这么顺风顺水吗?就没几个坏人会把坏字写脸上。”戚敏以前看过不少社会新闻,现在看过不少人的命,在这方面她特有发言权。坏蛋呢十有八/九就是阴着坏的,把劣习明摆出来那种,通常是小偷小摸反倒做不成大案。当然不绝对,但很多都是这样。
戚敏还说:“谁也别替宗平担心,这个金老爷的确心机深沉并且有靠山,他背后有个庞大家族,但是狗咬狗的话死的指不定是哪个。”
爽文男主从来就不怕这种地头蛇,地头蛇要不然是小弟,要不就是经验包。不小心点别说家产搭上,漂亮闺女都要白给,甚至白给了才是个妾。
当晚戚家兄妹留宿在县里客栈,得到掌柜热情招待。次日用早膳时,又有人特意赶来套近乎,问家运问财富问科举问身体健康……当然也不会少了算姻缘的。
戚敏一般不做理会,偶尔看一眼,应一声。
可能因为昨天的事传得太神,县里的全都知道她和一般算命的不同,称一声女神仙不为过,有这等本事傲慢似乎就不是什么难以宽恕的罪过。没得到指点的也就暗道一声可惜,早知道昨个儿就该去凑热闹的,像蒋闻他们好友三人,全都得到了指点,真是好命的家伙。
又说起来,没想到那三个里面至少两个不是直肠子的老实人。
蒋闻跟后娘不对付,另外两个居然看上了同一个女人,这女的还不安分……
要说昨天最惨当然是冒充杜先生那个,人被绑了,假卷轴被抄了,哪怕从前没犯过其他大案也不会有好下场,再查出点什么那就是流放起步最高杀头。
还有第二惨的。
不是蒋闻,也不是他铁哥们,而是他们同时喜欢的姑娘。本来除了他俩还有其他人也喜欢,背后好几个在发力,全想娶回家去。
现在不敢了。
五年内头上必带色儿这个批命吓退了她几乎全部的备胎。哪怕备胎不甘心还想坚持,备胎家里也不干。
这姑娘被牵连得这么惨,会不来找戚敏算账?
于是早膳刚用完,打人的来了,戚文戚武和戚鸿一看状况不对,人手一张条凳往前顶住。
“敏敏你上楼。”
“听哥哥的,上去。”
戚敏连起身都懒得:“上去?上去干嘛?就这点小场面本姑娘会怕?各位父老乡亲我今儿就把话撂下了,谁替我赶走这些苍蝇老鼠我就答他一问,只要我会看的哪方面都成。”
……
大惊喜!
奔着求指点而来但是没得到解答正感觉遗憾的大家顿时精神了。
“我来!我这就去叫兄弟!”
“就这一家还叫什么兄弟!看我的!”
大家有家伙的抄家伙,这就要跟来找戚敏算账的决战客栈门前,便当此时,掌柜支棱起来扭头去提了一大壶开水往前冲,边冲边喊开水来了谁敢在客栈找事就要浇他一身!
逼退第一波之后,他直接安排起跑堂的:“金山你去!上衙门找邓捕头带人过来就说有抄家伙的来我们客栈□□,让他马上来抓人。”
“掌柜的!”
“掌柜的你做个人!你也知道昨儿那出,我们家姑娘等于砸她手里了,找她算账有什么错?!”
错不错掌柜的才不管,他只知道自己要把握住这次机会,于是正义凛然训了回去:“谁让你们对号入座的?你承认她说的是你家那个不就是说你家的确实钓着不止一个人呗?你们才该做个人,生了姑娘不好好教,这都什么德行!”
来打人的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你这是助人下石!我不跟你废话,你让开!”男人连滚烫的开水都不怕了,还是要冲,嘴上说他今天一定要收拾了戚敏,不然就不是男人。
眼看刚稳住的局面又要乱,戚敏托腮,慢吞吞咬了口红糖米糕:“唔,连媳妇儿都守不住的,本来也没多男人。我说你来之前就没照照镜子吗?头上都绿了。”
客栈里的大家都听懵了,戚敏还嫌不够,慢吞吞嚼了两口香糯的米糕,感叹道:“我就说好人家的女孩儿轻易也干不出那缺德事,看了您才知道原是家学渊源,失敬失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