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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敏断言人揪不出之后,宗平心里再不得劲儿还是调整了重心,打算先把第一册诗集做出来。
次日,他精挑细选数十首好诗,准备把自己冒认的恩师杜牧和李商隐放一起,来个小李杜诗选。将譬如《秋夕》《锦瑟》都选进去,想着这两位留下过那么多绝世名句给世人,这诗集的含金量需要怀疑?
宗平已经在幻想排版成功印刷结束装订完成后,诗集卖出去能掀起多大风浪。那会像飓风一样吧,不光另读书人震撼,县城府城的小姐们都能痴了。
小李杜的好多诗就是美,很有唐朝那种浓艳风格,读起来缠绵悱恻。
在宗平的预想中,这册诗不光要给他赚到第一桶金,还要打响名声,帮他结交些贵人,以方便将来。至于龟缩在暗处那人,宗平不打算主动去抓了,他想到只要自己对身边人严防死守不留下任何资敌空间,这家伙捞不到好处迟早要跳脚,到那时候没准自己就送出来了。
就这样,宗平同他合作的商户签下契书,没两天几十首诗就送去那边,商户家估计这回能赚不少,把人力全投进去忙翻了天。
这样紧赶慢赶着,不到一旬,首批五百册就做好了。
虽然从用纸到排版到封面到装订都普通得很,书的内容却很不普通,宗平以及合作的商户都相信他们能赚大钱,打算先把已经成册这五百本卖出去,回笼些钱,再印第二批。
这五百本康平镇和周边其他镇子加起来估计也就勉强吃下,镇上嘛,读书人不那么多,读书人也不是谁都会买,只要同窗有一本大家就可以借阅,市场还是比较小的。
在宗平的规划里,这五百册卖出去试试水,也看看每个镇大概能吃下多少,以便估计后面的印刷量。后面第二第三第四批他准备卖去县里,在县里也脱销就直接布局府城。
有这册打下的基础,将来的甚至可以直接在外面发行,他不见得还要回到镇上。
这个春末,宗平相当忙碌,忙归忙,为了以后也能得到戚敏指点他如约送了答谢过去,戚敏顺便看了他最新的流月流日,等人一走,就跟哥哥戚鸿嘀咕起来。
“我看他月内要生大气。”
戚鸿还在翻看宗平送来的茶砖及糕点,忽的听到这句,来了精神,问怎么说?
戚敏寻思了下:“生意不好做吧,他这个月要动肝火,严重的话还可能因此犯病。”
这下子,戚鸿不明白了:“这不是天上掉钱的事?拿咱爹来说,别看他那么不齿宗平,真等诗集出来了肯定还是会掏钱去买,就算贵一点也会买。妹妹不常出去可能不了解,外面给他的评价是不高,对他先生那真是赞誉有加,除了眼瞎收错学生之外没什么可以挑剔。”
“这我知道。”
不敢说杜牧就是完人,但他的确配得上各种褒扬。并且人家也没收过这缺德学生,是宗平主动碰瓷来的,欺负杜先生不能跨界辟谣。
这个戚敏都不想说了,她直接回答哥哥疑惑的问题——
“我说生意不好做不是指诗集卖不出,是相反的那种情况。”
“太好卖吗?”
乍一听感觉荒谬,东西好卖居然也能成为生意难做的理由,这太匪夷所思……等一下!戚鸿想到了!当一件事好处巨大的时候,就会有人想参与进去分一杯羹,宗平根本就没法垄断这生意,只因诗集太好仿了。
想到诗集开售之后,有更大的商户看到其中利益也去印书并抢先卖到外面,那宗平可能是会气死。
“怪我太有底线,但凡我缺德一点也把这个钱赚到手了。”
戚敏瞥一眼惋惜不已的哥哥。心说你怕不是太有底线,是咱爹有底线你唯恐干了缺德事被亲爹带头扒皮赶出家门。
这眼神过于意味深长,戚鸿感觉出来,问她又怎么的?
戚敏笑道:“你发不了这个财,都说了,哥哥运气在土地上。”
“说说嘛,说说而已,再说你看我现在都还在存买地钱。”
*
戚家兄妹这次聊天之后不久,宗平与本镇刘姓商户合作印刷的小李杜诗选开售了。
合作之初就说好了卖书的事由刘家负责,宗平第一提供内容第二监督质量第三参与定价第四策划宣传……为造出足够大的声势,宗平让刘家人在铺子门口拉了横幅,还往酒楼茶馆这种地方安排了托,力求在最短时间里让读书人都知道诗集开售了买回去看过的都说好价钱再提三倍都值。他们甚至用了饥饿营销的手段,开售就说库存不多,错过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
“宗平恩师”通过斗诗赛声名大噪,这才一旬左右劲儿还没过,就赶上这种力度的宣传,能不吸引读书人前去购买?
这个诗选的定价是贵一些,但有什么关系?这年头难道还有不贵的书?
加上读书人很多是全家合力供养的,他本身对钱没概念,听说内容好自己手里也还宽裕就下手买了。买回去一看,好家伙!
别看宗平人品不行,做这个书的内容真的很好,买到的爱不释手,朋友好奇想借阅都够呛。
买的人说还没看够,要细细回味,不方便出借。
本来只打算借来瞅瞅的很多因此改变了想法,一时间,刘家铺子的生意红火至极。
就算知道会成功,真的到这一天宗平还是激动不已,他心里激动,嘴上特虚伪居然对外表示自己也不是为了钱,主要还是希望所有人都知道他先生。
“我呸!他不是为了钱?他要不是为了钱能狠心把自家血亲全撇开?宗家又不是没人了,那么多去找他说项结果都没搞成,这就是个自私鬼!忘本小人!”
“宁可跟外面的搭伙也不给自家人脸面,他是记恨咱们,记恨咱们在他爹死了之后帮得不够。”
“还不够?要多少才够?他以前那么不像话,要不是咱时时接济杨氏得要哭瞎,他娘俩日子早没法过了。”
“就是个没良心的东西!白眼狼!”
……
被撇开的宗家亲戚全都恨得牙痒痒,那书卖得越好他们越恨,骂起宗平真是一点儿也不嘴软。
反倒是外面人,有些心思活泛起来。
诗集热卖两天之后,戚秀才家来了个客,是文氏娘家姐姐,姑且称作大文氏。
这个大文氏同样嫁在本镇,夫家姓黄,黄家人没两个好好读书的,同戚家显然不是一道,之前走动不是那么多,这日突然造访显然是揣着事来。
实际也正是这样,有些生疏的老姐妹两个稍微寒暄几句,大文氏就把话题带到她关心的事情上了:“我来的路上听到宗家人在数落宗平,你说这人吧……浪子回头之后看着挺有本事,这回就赚好多钱,只是这个为人,也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
戚敏已经知道她姨母做什么来,文氏还没会意,居然答说:“多点时间慢慢能看出些名堂来。”
眼看姨母被噎个正着,戚敏忍着笑:“娘说的是,他好或者坏都不碍着咱,左右不相干。”
大文氏感觉很难自然而然的了解她想要的情报了,就说:“他早先不着调时不是还惦记过敏敏?敏敏会看相的,应该看出有今天,怎没答应?”
“这话说得……同我年纪相当的能干人哪儿都有,碰上就答应如何能应得过来?”
“他确实是个能干人吗?将来出息很好?”
戚敏想了想,准确的说:“是可以很好,但要看个人做法。”
“他命总该比多数人要强?”
“那肯定。”
“敏敏你看这个人合适做相公不?是对女人好的那种?”
……
……
戚敏娘和大文氏是姐妹,就算各自嫁人都二十年,毕竟曾经亲密过,互相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听到这里,结合姐姐的个性,若还不知道她在盘算什么那就是蠢。
文氏的想象力是不如一双儿女,但她不蠢,她问:“你是在打宗平的主意?想让他做黄家女婿?”
“……没有,是听别人提过,聊到这里了我随便问问。”
文氏居然信了,松口气说那就好。
戚敏看了一阵好笑:“娘还担心我表姐瞧上他?怕将来以泪洗面?……其实需不着,娘和姨母你们放心好了,我是说过看宗平命虽然不错却是很招女人的,他将来会和许多女人纠缠不清,但就算是注定会辜负发妻的坏男人也不是来者不拒,看就知道宗平眼光很高,会勾搭的女人要不是美人就得很有背景,就算有背景的最差还得占个清秀长相,丑了不行。”
说着说着,戚敏感觉姨母脸僵了,她品了品感觉这话是不太对,又修饰了下:“我的意思是,他看女人的眼光其实蛮肤浅的,或者漂亮,或者有背景,或者既漂亮又有背景。”
大文氏恨不得自己没来过,可她来了,来都来了不带点有价值的消息回去感觉很亏。
于是她叹口气:“我没在打杨寡妇儿子的主意,不过玉荷的婚事的确让我操碎心,敏敏你看她跟哪个合适?”
“这我不敢乱说。”
“那你瞧过没有?咱们镇上哪些小伙子人不错?人品过得去并且好本事的有没有?”
这个都不用戚敏来说,她娘想起之前去四方酒楼吃席那出,点了下头:“有,当然有,之前我带她去四方酒楼吃席,同一桌的就有,回来闲聊起她说看了那些女眷的面相,她们儿子里面有出息的。”
“谁?”
文氏摊手,上次她问是谁女儿就瞒着没讲:“我记得她说模样俊的好像是绣花枕头,有能耐的长得丑。”
大文氏看向戚敏,似乎在求证。
戚敏一脸无辜,拖着腮帮慢吞吞说:“过去有段时间我对不上人了,但是有能耐的长得忒丑这点我还记得。”
知道这点,大文氏感觉好了很多。
当时跟他们一桌的有谁打听下就知道,筛一筛就能把这个长得很丑的能耐人找出来。长得丑好啊,容易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