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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黑的时候敌人又发起了一次冲锋,一个人倒下后边的人没命地迈过倒下的人冲上来,我们六个人一齐上阵,等打下他们的时候,每个人的衣服都让汗水湿透了。
晚上照例是留一个人放哨,其他的人利用这段时间休息一下,肚里没食,躺一躺也是好的,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错了呢?
我知道擅离职守是很严重的错误,田王给我的是守住马辰港,切断万喇国的经济来源。这是最有效的办法,以前,田王给我讲过,与一国作战,方式有上中下三策,两军对垒刀对刀枪对枪打个你死我活,最后消灭对方,或是让对方认输,这是下策,因为经过这样的战斗,虽然胜利了,可是自己也一定随了不小的损失。中策是打击敌人的后方,切断敌人的供应,或是生产这种供应的作坊,让对方不能持久与我们相抗,这是中策,而上策就是直接打击甚至消灭掉对方的首脑让对方失去统一的指挥。
但是上策却也有不尽人意的地方,那就是一个首脑被打击了,还会很快出现第二个,而且这样的行动很容易被对方利用,来培养该国国民对我们的无限仇恨。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上策却不能说是上策了,如果把一个国家当作一个四肢发达的人来说,他的四肢完好无损,随时可以再度发起反击。
因此田王采取的中策,是与万喇国最恰当的对抗方式。
而我只把我的兄弟黄岩放在了马辰港,我带的人是不多,把大半的力量都交给了他指挥,那是我认为追敌的事情不会遇到太大的麻烦,我们很快就能回去。谁知半路上杀出来了渤盆国的援兵,我们几个人被陷在这里了。
我注意到山顶上的树丛里生着一种野藤,十分的坚韧,不用刀砍的话,用手很难扭断,心下有了主意。
我自己留下来抵挡敌人的冲锋,让五位手下分班地砍来野藤,接在一起,一头拴在崖边的树根上,一端扔下悬崖。他们探着身子往下看,看不到底,也不知道野藤到没到崖底下,要是悬在半空那就好玩了。
利用晚上敌人进攻稍缓,我们决定先试一试,派了一个人抓着野藤慢慢地爬了下去,野藤晃动着好久也没有停下,时间足足有一顿饭的功夫,然后他又从崖边上探上了身子,攀着石头爬了上来。
“怎么样?”
他坐在那里喘了口气,说出了一句话,让我们心凉了大半截,“藤不够长,我只到了多一半,下边还有三丈有高度。”我正想说,不够长就遭受接上一截野藤,可是他像是知道我怎么想似的,说,“接了野藤下去也不行,因为那里只不过是另一处更深的悬崖的边缘。”
“有多深?”
他摇摇头,“我看不清楚,下边黑乎乎的。”
一宿无大事,我们更饿了是真的,这正是敌人的如意算盘,等个三五天,他们将不会遇到像样的抵抗。那个时候我们连直直腰的力气恐怕都没有了。
我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孤注一掷,拼他个鱼死网破,但是不到最后的关头,谁也不会走这一步。
每到开饭的时候,他们都如期地点起火来,浓烟直冲天空,而我们在山顶上冷冷清清的。饿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有人在你的面前大吃大嚼的时候。
第二天的中午,我无意中往海面上看去,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我们的那条大船不见了!我的心就是一沉。
刘妍自己在船上,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情,这两天海上也没起什么风lang呀,她和那条船去了哪儿了呢?
第一个想法就是,敌人一面围困着我们,一面偷偷地派人袭击了大船,她不可能一天一夜不合眼地看着海上的动静,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不要说是刘妍了。
她落到敌人的手里会是个什么结果,我不敢去想,五位军士已经疲惫不堪了,头发乱糟糟地贴地额头上,像几蓬乱草,脸上积了厚厚的油泥,看不出原来的面色,一个个的嘴唇发白,干咧出一道道的血口,跟一条条爬在唇边的虫子,让我不忍心多看。
想不到我田纵出道也这么久了,会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如果刘妍再有个三长两短的,那我可算是一败到家了。
“将军,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们正好落入他们的如意算盘里了,不如趁如今,我们都还有最后一把子力气,一起冲下去,我们五个掩护你,冲下去打到刘夫人。”他们指的是刘妍。
可是,我能这么做吗?
丢下弟兄们,自己抱头鼠蹿,那是我该做的吗?我看了看他们,现在冲下去,一人宰一个两个的,不算亏本,但是我们这些人怎么样,只有一个结果,没有人能够活下来。
刘妍,你在哪里啊。
一个军士说了一句话,让我稍微地放了下心,“夫人不会有事的,要是她让敌人抓住……呸……我是说如果的话,我是假设,他们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啊,他们至少会把她拉到阵前来炫耀一把,那样对我们的打击就不是一两次冲锋可以比拟的。
船是不见了,可是,这里的敌人却一点也没见减少,这于建有,船并不在他们的手里。那么,刘妍去哪里了呢?洋流漂走了?船漏了?都不可能啊。
我们数了数剩下来的箭支,不多不少,十六支箭。
这些箭是我们从女人国带来的,我想起了万鸦老深山中的冶铁炉,这些箭就是从那里铸造出来的。
现在想起来,那是多么幸福的一段日子啊,带着五位老婆,住在宋奎他爸留下的木屋里,每天晚上换一个陪着,周六周日休息……
天一亮,我们真是人强马壮,下地的下地冶铁的冶铁,徐洁和姬将军率领的女弓箭手们英姿飒爽的身影在教练场上,喊杀声是多么的高亢啊。
我的眼前竟然出现了幻觉。
使劲地摇摇头,不能总想这个,过去的事情,想他做什么,眼前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的办法。
“听我说,”我把他们叫到一起,“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因为我们并没有援兵,下边就算是没有路,我们也得下去,山崖再难逾越,也比死了强,所以,我们要下去,”我说的是“我们”,五个人没有异议。
只留了一个人担任警戒,其余的人四处去寻找野藤。这里的野藤是有不少,原来。可是都被我们用上了,搜遍了到处,估计又在原来的基础上接了两丈多长,野藤就再也没有了。
按照刚才下去一次的军士说法,应该是差不多了,爬下去到最后只能跳下去了。
我让他们一个一个地抓着野藤垂下去,还不能一起下,我怕野藤的力量禁不住那样的重量。
最后一个人下去之前,看着我说,“将军,你可得快一点下来啊,我们等你。”
我对他点点头,让他放心下去,他背对着悬崖外边,手抓着野藤,身子没在岩石的后边,随后,一点一点地,头也不见了。
他们下去的时候,我用心地计算了一下时间,等到那根野藤再也不动,终于又静止下来的时候,我挥剑砍断了野藤藤条整根地掉入悬崖,我又把拴在树干上的藤根砍散,拾起来扔下去,现在这里不留一点痕迹了。
我想了,悬崖上不能没有人坚守,有人在这里晃荡,敌人就不会很快识破我们的意图,不会很快地冲上来。当他们发现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拴在树干上的一根野藤的时候,一是会立刻顺着藤条往崖下追击,我们还是不能顺利摆脱他们的威胁。二是他们不敢下去,只是往下扔一些乱石块,这也够我们受的,下边的情形我不太了解,也许只是一块不大的石台,我多坚守一会,我的手下就会多一点时间找找出路,生还的希望就大了许多。
更重要的一点是,如果真的需要有人牺牲,那么我是最好的人选,一切都是我的决断造成的,我还没有想好回去后怎么向田王交待,我得想好了再说。
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刘妍,这个女子去了哪里,投敌了?我苦笑笑。
又有一群敌人偷摸着冲了上来,我一箭射中他的右胸,箭扎入很深,他几乎痛得死过去,嘴里发出撕心裂腋下的嚎叫。不过死不了,我要让他一箭玩完的话,就射他的左胸了。
还有十五支箭了,剩下的我就用石头往下招呼他们。他们退了下去,那个中箭人的嚎叫就在底下那块石头的后边,听得让人肉皮子一紧一紧的,那不好受。
刘妍去哪了呢?
到后来我曾经回想过这一段,知道我那时的想法是真实的。
刘妍本来在万喇国最热闹的街面上,虽然她被迫离开了蒙恬将军,独自一人游荡在异国那么久,但是还有个相对安稳的日子,我的出现改变了她的生活状态,让她重又走入了颠沛的生活。可是如今她也去向不明,生死未卜,这一切,又是因为我才造成的。我有什么理由也一同下去崖下呢?
十五支箭,一张弓、一把承魂剑,我后悔没让他们把这把剑带下去,可是那样做的话他们一定不肯,太明显了。
剑就是斗士的第二条生命,我把它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他没有鱼肠剑那样华丽的外形,扔在哪里也只是一把普通的剑而已,但是我知道它的威力,是剑族中的隐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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