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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抖什么?”离央坐主位,自上而下看着跪自己面前的鲤鱼精,神情似笑非笑。“怕本尊吃了你?”
“不不不,”余禄连声,“老奴这是时隔多年不见公主,心中激莫名,控制不住。”
本来以为不这世上的人,竟然又出现自己面前,余禄心中惊骇莫名。更重要的是,这位公主的力,比起从前更胜一筹。
自己已经是仙君之尊,竟是全然看不出她的深浅。
方才殿外之时,余禄能感受到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锁定了他身周气机,凡他行差踏错半步,只怕就会当场毙命。
余禄微微抬起眼,只见离央将手撑额边,鸦羽一样的长发倾泻而下,薄纱后的眼神不知是何情绪。
他忍不住想,这位公主,与两千年前大不相同了。
一千多年前,神魔大战终结,她便不知所踪,玉朝宫再无人提起她的存,原来竟是凡世游历吗?
离央取本命法器一事,地间知的不过只有玉朝宫寥寥数人而已。
“本尊还以为,你是心虚。”离央漫不经心地。
说中了心思的余禄连忙垂下眼,根本不敢与她对视。
两千多年前他不敢见离央,两千年后,就更没有这个胆子,若非逃不了,殿外听到离央开口之时他便立时跑路了。
余禄头上一层接一层地冒着汗,他嚅嗫:“公主,老奴……”
他心中不是不愧疚,他当时别无选择,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只他一念之间。
离央眼底掠过一缕倦意:“两千年前,本尊便尧一族除名,这世上,早没有什么公主。”离央淡淡。
离央平淡的目光中,余禄瑟缩一下:“是……”
“玄冰寒魄可是你手中。”好离央似乎没有继续翻旧账的意思,她抚着怀中狐狸,转而问。
余禄连连头,不敢隐瞒:“是,数十年前,老奴奉帝之命于燕国主持登仙试,燕王便将此赠与老奴。”
“那是本尊的东西。”
余禄一惊,不敢怠慢,立时取出玄冰寒魄,双手奉上,脸上满是谄媚的笑:“若是早知这是公主的东西,老奴绝不敢据为己有。”
离央抬手,萤蓝的晶石落入手中。
玄冰寒魄生魔域渊逝海中,是至阴致寒的水之精魄历经千年凝结而成,要想取得,必须潜下万丈以下的深海。
余禄眼巴巴地看着,神情颇为不舍,玄冰寒魄对于他这样的水族,可是修炼用的神。
离央摩挲着手中萤蓝的晶石,玄冰寒魄到手,她留凡世要做的事便暂且了结。
只是玄冰寒魄凡世辗转经由数人之手,其上沾染了无数繁杂气息,纯粹不再,须得祭炼之后才可用。
离央抬起眼,漠然的目光落余禄身上:“当年之事,你可还有话要辩解。”
话音落下,余禄的身体抖得像风中落叶,这么多年,哪怕做了仙君,他胆小怕事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
余禄欲哭无泪,他躲了这些年,终究是没有躲过。
他俯下身叩首,额头紧贴地面:“老奴……老奴……”
一身肥膘随着他说话一抖一抖,颇有几分可笑。
离央见他这副怕得连话说不清楚的模样,没有再听下去的心思。指尖微抬,随着一灵光飞落余禄身上,他的气息肉眼可见地委顿下去。
本是仙君修为的余禄境界一层层跌落,他赶紧『摸』出几颗丹『药』,飞快塞嘴,才将修为险险维持仙君边缘。
“本尊散你千年修为,从此恩仇两清,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老奴,谢过殿下。”
余禄终于不抖了,他心中五味杂陈,一时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滋味儿。
他青年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看着离央,徒劳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将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事情都做了,如今解释还有什么意义。
他终究是辜负了公主对他的信任。
余禄推开青年的手,挺着大肚子,艰难地离央面前弯下腰一拜。
随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去,离央看着他的背影,面上不带任何情绪。
将怀中狐狸放下,离央转身向内殿而去,她需先将玄冰寒魄祭炼。
姬扶夜原地犹豫片刻,『毛』茸茸的大尾巴身后甩了甩,转身迈着四条小短腿向殿外而去。
*
青年搀扶着双腿还有些发软的余禄走出殿外,终于忍不住问:“老祖宗,您为何要这样敬着那位公主?您如今好歹是仙君之尊,如何还任她驱使?”
将玄冰寒魄献上就罢了,竟还任她废去千年修为。
离开了离央的视线范围,余禄松了一口气,腿终于不抖了,腰挺直了。
听青年这样问,他一巴掌重重呼青年脑后:“你知什么!”
青年抱着脑袋:“这不就是不知,才要问您吗。”
“她是魔族公主,尧离央。”
余禄望着远处,眼神有些悠远。
“两千多年前,咱龙君,还只是少君,与她自幼定下婚约,因为这层关系,公主便时常来龙宫小住……”
“不对啊,”青年打断他的话,“老祖宗,咱龙君娶的不是魔族七公主么?”
青年暗自奇怪,他可从来没听说过魔族还有一位公主。
他家老祖宗怎么是仙君之尊,就算是身为龙后的七公主面前没有这样卑躬屈膝过。
余禄叹了一声:“当年之事,不是一句两句便能说清。”
“我蒙公主大恩,却不曾报答,甚至辜负了她的信任。”思及旧事,余禄有些伤怀,“她打散我千年修为,本是应该。”
正说话间,白『毛』的小狐狸从屋顶一跃而下,稳稳落余禄面前。
余禄自然一眼就认出眼前狐狸正是方才离央抱怀中的姬扶夜,他面上立刻勾起讨喜的笑:“可是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姬扶夜他面前化作人形,少年白衣翩然,挺拔如竹。
嘴边噙着淡笑,姬扶夜不卑不亢地站余禄面前:“不,是我有几个问题,想请仙君为我解『惑』。”
余禄是条活了数千年的鲤鱼精,立时便明白了他的来意。
挥手示意青年退到一旁,余禄就地坐了石阶上,示意姬扶夜坐下。
自己这个体形,站着说话太累了。
姬扶夜默然一瞬,还是同他一般坐了下来。
“看你身怀狐一族的血脉,没有意外,应该出自姬氏吧。”余禄好歹是仙君境界,这眼力还是有的,“姬家小子,你想问我什么。”
“这要看仙君你知什么。”姬扶夜回。
“我知的,并不多。”余禄眼中有几分沧桑。
姬扶夜仍旧笑着:“至少比我知的更多。”
离央的身上似乎始终笼着一层『迷』雾,叫姬扶夜怎么看不明晰,而余禄是除了抱月以外,他遇上的第一只清楚知晓离央过去的妖。
“你问这些有什么意义?”余禄又,“过去的事,即便你知了,什么都不能改变。”
“何况有的时候,知得太多,并不是件好事。”
“知得太多,总比什么不知好。”姬扶夜神情淡然,眼神澄明如初。
唯有知发生过什么,他才能明白自己要怎么做。
他想拨开那层『迷』雾,看看『迷』雾后离央真正的模样。
*
离央是魔族公主。
她的生母不过是一名魔宫中奉茶的鲛人婢女,力低微,以她这样的修为,本不可能怀上魔族的血脉。
意外就是这样发生了,离央降生一条血脉不纯的低阶鲛人腹中,魔族血脉贪婪地掠夺母体的力量,就算服下无数丹『药』灵草,那只鲛人还是一日日衰弱下去。
离央出生之时,她的母亲便因她而死。
她出生之时,魔君正龙宫赴宴,贺龙君的长子出世。
盛宴之上,闻听魔君第个女儿出世,龙君只觉十分巧合。酒过巡,他便和魔君定下了一门儿女亲事。
龙君的长子名为司泽,乃龙后所出,一出生便封为少君,将来若无意外,他便会继承父亲的龙君之位,统领千万水族。
而离央虽是魔族公主,许是因为生母境界低微的缘故,她的资质远不如魔君之前生下的一儿一女。
魔族嗜血好斗,从来以强者为尊,血脉驳杂的离央即使身为魔君的女儿,过得并不算如意。
若非她身上正好有一桩与龙族少君的婚事,或许早自己的父亲遗忘哪个角落。
随着魔君的子女一个个出世,离央一众出『色』的姐姐妹妹对比下,越发没有什么存感。
直到她百岁那年——魔族要到百岁才能成年,百岁的离央看上去还是个瘦小沉默的少女,与她早就定下婚约的龙族少君司泽随父亲来访魔宫,见到了自己未过门的妻子。
当时离央正和自己的七妹为了一株灵草的归属化为原形掐架,魔族宽大的黑『色』翅翼展开,羽『毛』横飞。
就算见客人前来不肯罢手,还是魔君出手,将两个女儿强行分开。
‘你就是尧离央?’少年锦袍玉冠,缓缓走到离央面前,温和地笑着。
他拿出手帕,帮离央一擦去脸上沾染的污泥。
‘我是司泽。’
他是司泽,她的未婚夫,未来要统领万千水族的龙族少君。
第一次人这样温柔以待的离央呆立原地,讷讷不言。
之后许多年,离央都一直记得这一幕。
那之后,离央常随司泽龙宫小住。
从前离央与自己七妹掐架,总是输多赢少,因为七妹有个一母同胞的哥哥,而离央只有自己。
司泽出现之后,她再不需要为了一口吃的与人争得头破血流,有司泽,她什么不会缺。
从百岁到百岁间,离央与司泽相伴长大,说声青梅竹马不为过。
余禄便是司泽安排离央身边照顾她的仆人之一。
他原只是龙宫中负责洒扫的鲤鱼精,无意中打碎了宫中颇为珍贵的玉瓶,要打散修为。那时离央正好龙宫小住,见这条胖得出奇的锦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便替他向司泽求了情。
司泽自然不会为这样的小事驳了离央的面子,便免去了余禄的罪罚,将他放离央身边侍奉。
他知离央魔宫过得并不如意,余禄修为虽不算高,办事却很是周到妥帖,有他照顾离央,能叫司泽放心。
可以说,余禄是看着离央长大的。
这条谄媚又胆小的鲤鱼精陪了她近两百年,比起数年不能见一面的父亲,余禄更像她的家人。
离央从没有想过自己和司泽之间是不是爱,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和司泽是父辈定下的婚约,待她百岁成年之后,便注定要嫁给司泽,离央从未怀疑过这一。
身为魔族公主,离央百岁的成年礼魔宫中举行。
离央成年之后,她和司泽的婚事将提上日程。
或许是看这桩亲事的面子上,当日魔族公主的成年礼上,观礼宾客众多。
就是那一日,魔宫之外,蛟龙驾车而来,龙宫丞相当着一众来客的面,拖长声音:‘老臣奉少君之命,前来向公主退亲——’
离央从场众人的议论声中知了,司泽喜欢上一只狐妖,发誓今生非她不娶,一定要退了与离央的这门亲事。
一行水族浩浩『荡』『荡』而来,该知的,不该知的,便都知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