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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毓见老安侯毫无反抗之,在看好戏之余，又不由升起几分忌惮。
老安侯好歹洞虚境界的修士，在这女修前竟连还手的余地也没有,实在叫人心惊。
全身都笼在漆黑斗篷下的人影骤出现在沉毓身旁，呈护持的姿态。
这就永安城中唯一的大乘修士，忠于沉氏王族千年的老供奉。
“她可大乘境界？”沉毓低声问道。
“远在大乘之上。”黑衣人的声音嘶哑低沉。
沉毓瞳孔一缩，远在大乘之上,岂不仙君修为？！
那她为还留在凡世,未曾飞升？
沉毓的脸『色』不太好看，一个大乘境界的修士可以拉拢为他所用，但修为更在大乘之上的仙君，便只有敬着的份。
他平复下心情，迈入了宫殿大门。
远远瞧见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的老安侯,沉毓的心情终于轻松些许,能见到这老东西的狼狈模样，倒也不算跑了一趟。
他的目光落在离央身上，就她么？
离央站在墓碑前，她的目光掠过四周,神『色』有些恍惚。
‘阿离。’回廊上,沉渊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她。
离央的脸『色』在这一瞬冷了下来。
被压制着跪在地上的老安侯拼尽全也不能挣脱加诸在身体上的束缚，他养尊处优近千年,曾受过这样的羞辱，中也不肯服软,怒声道：“你什么东西，竟敢此羞辱老夫，我可……”
离央将手向下一压,还在叫嚣的老安侯身体向前一倾，重重地砸在地，五体投地，没有开的机。
离央的脸上没有任表情，一股强大而充满毁灭『性』的量在她身周渐渐溢散，空气在这一瞬变得凝滞。
在她身旁的姬扶夜几乎能感受到冰冷的杀意作实质，叫人皮肤刺痛。
离央的目光逡巡四周，似乎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翳。她身周的杀意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越发浓重。地的石子震动，似要浮空而起，枝叶声窸窸窣窣。
姬扶夜的心沉了下去，若离央真的动起手来，在场绝无一人有反抗之。
在感到杀意之时，黑衣人将沉毓挡在身后，隐藏在暗处的影卫齐齐出现，将沉毓重重围住，戒备地看向宫门内的离央。
“果不想死，就别动手。”姬扶夜沉声对这些不从处冒出来的影卫道。
他们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接得住离央一招。
黑衣的老供奉嘶声道：“按他的话做。”
沉毓心中虽有几分恐惧，还没有出言反对。
姬扶夜看着离央，唤了一句：“尊上……”
离央没有回应，她好像彻底陷在了过往的回忆之中。
姬扶夜抿了抿唇，将手放在离央肩上：“尊上，你喝醉了。”
感受到肩上传来的温度，离央似乎终于有些清醒过来，薄纱后睫颤动，她似非地看着姬扶夜：“小狐狸。”
见她认出自，姬扶夜松了气：“……”
不等他说完，离央拂袖，一道灵光落在姬扶夜身上。
被强作原形的姬扶夜大脑一片空，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离央已经伸手将他抱入怀中。
微凉的指尖抚着他后背上的长『毛』，姬扶夜的心突安定了下来，一条大尾巴缠住离央的皓雪的手腕。
他对她来说，不也有一点不一样？
哪怕一点，也足够了。
离央抱着怀中的小狐狸，倚着沉嫣的墓碑坐下，她将头靠在石碑上，缓缓阖上了。
周围冰寒的杀意，也终于在这一刻尽数消散。
沉毓默瞧着这一幕，示意影卫将还五体投地趴在地上起不来的老安侯抬走。
看来一时半刻，还送不走这位实深不可测的仙尊了。
*
离央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柔软的床榻之上。
日光从窗格照入房中，在地映出几片金『色』的光影，她坐起身，走出殿外。
姬扶夜正在庭中练剑，少年换了一身衣，身姿挺拔竹，沉重的陨铁剑在他手中也显得轻灵，剑锋凌厉，一往无前。
这离央那日教姬扶夜的剑法。
离央静静地看着少年的动作，隔空弹指。
一道无形的灵击在姬扶夜左腿，让他整个人的身形都前倾一分，姬扶夜一怔，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因为惯『性』继续施展出下一式。
又一指打在他肩上，姬扶夜意识到，离央这在指点他练剑。
一套剑法练罢，姬扶夜收剑，额上已有一层薄汗。
有离央指点，他因为从前练剑的习惯而有些偏差的动作都被强纠正过来。只，姬扶夜心内苦，以这个道，幸好他现在的身体强度几乎可以比拟元婴修士，否则早就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一套听风剑法，被你用来，却像在劈柴。”离央站在长阶上，微微低头看着姬扶夜，毫不客气地点评。
姬扶夜闻言低眉敛目，乖乖听训，不敢反驳半个字。
离央见他此，虽很手痒，终究没找到教训他的借。
前日沉嫣墓前，她许久不曾饮酒，竟让一坛杏花酿灌醉，叫这小狐狸瞧了个话。
想到这里，离央看着姬扶夜，气有些恶劣：“变回去。”
姬扶夜有些茫地看了离央一，随后意识到，这要他作原形。
尊上好像很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姬扶夜一边想着，一边变作了一只『毛』发蓬松的小狐狸。
离央抱起小狐狸，顺着他油光水滑的尾巴『摸』下去，心情总算好了些许。
朱红的宫墙延伸到尽头，离央迈步走出半掩的宫门，迎遇上匆匆赶来的燕王沉毓。
“前辈。”沉毓在离央前拜下身去，道离央的修为在仙君之上，他便不敢有丝毫怠慢。“前日安侯在前辈前出狂言，孤王已经申饬于他，还请前辈看在他年纪不小，宽宥一二。”
离央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沉毓身上，她淡淡道：“本尊不过来祭奠故人。”
对于沉毓和老安侯之间的权利博弈，离央没有兴趣，更不『插』手。
沉毓心下一凛，微垂下，掩去眸中暗『色』。
离央不打算与他浪费时间，拜祭过沉嫣后，燕国便没有什么值得她多留的地方。
“玄冰寒魄在处？”她开，声音微冷。
玄冰寒魄？
沉毓有些诧异：“前辈想要沉氏的玄冰寒魄？”
离央似非地看向他：“那原本尊的东西。”
沉毓中流『露』出几分尴尬，玄冰寒魄不女帝传下的至宝么，又了前这位前辈的东西？
但以离央展现出的实，她似乎也没有说谎的必要，直接向沉毓索要他也不可能拒绝。
只……
沉毓沉默一瞬道：“玄冰寒魄若前辈的东西，沉氏自当归还。但……”
他不敢看离央的脸『色』，苦一声道：“数十年前，天帝遣仙君前往凡世，举办登仙试，看中了玄冰寒魄，先父便将其赠与……”
所以，玄冰寒魄现在已经不在沉氏了。
离央『摸』着狐狸的手一顿，姬扶夜不由浑身一寒。
沉毓也离央的心情不太好，连忙又道：“今年恰好又逢十年之期，登仙试将开，那位仙君已经次驾临燕国。”
言下之意便，果离央想要玄冰寒魄，尽管去问拿了它的仙君。
沉毓并没有许诺取回玄冰寒魄，他很有自之明，仙君之间的事，他还明哲保身为好。
“他谁。”离央冷声道。
“取走玄冰寒魄的仙君名为余禄，自登仙试开以来，都由他前来主持。”沉毓恭谨道。
离央微微挑起了眉头，神情间有几分古怪：“余禄？”
*
狭长的宫道上，余禄背着手向前，他顶着圆滚滚的大肚子，生得一脸福相，不像什么仙君，倒像凡世家财万贯的富家翁。
在他的体形衬托下，跟在他身后的青年看起来就瘦小得可怜。
青年亦步亦趋跟在余禄身后，中抱怨道：“这燕王宫真麻烦，竟还有禁飞的阵法，劳动老祖宗您一步一步走过去。”
余禄倒不觉得有什么，他挺着个大肚子慢悠悠地往前走，乐呵呵道：“这有什么，难得来凡世一趟，多走走也好。”
青年还有些不满：“这燕王也昏了头，一个不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修士，不上门拜访也就罢了，竟还敢让老祖宗您亲自来见她！您可仙君之尊，她哪有这个资格！”
“无妨无妨，”余禄还得乐呵呵的，“我也正想见见她。”
青年挠了挠头：“老祖宗打算帮那个老安侯将子讨回来？”
余禄叹了气：“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好歹孝敬了本仙君这么多年的灵石宝物，这次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要我替他做主，总不好不闻不问。”
“这凡世之中，修为最高也不过大乘境界的修士，见了老祖宗，还不得恭恭敬敬的。”青年吹捧道。
余禄上『露』出一个矜持的。
他本体一条鲤鱼精，就算修得仙君之尊，心中却始终放不下人世烟火，这主动向天帝讨了每十年来凡世主持登仙试的差使。
沉渊出自燕国沉氏，登仙试便也都在燕国举。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沉毓平日接见臣子的偏殿外。
内侍早已候在这里，见余禄来了，急忙上前，躬身礼道：“见过仙君，那位贵人已经在殿中等您了。”
青年听了这话，当即皱起了眉，一脸高傲道：“她什么人物，我家老祖宗仙君之尊，本该她上门拜谒，今亲自前来，她竟还敢不迎出门外！”
小内侍赔着，满头汗，他实在谁也得罪不起。
余禄中也有几分不悦，看来他脾气太好，叫人忘了他乃堂堂仙君之尊。他停住脚步，若就这样进去，岂不平显得低人一头。
见他动作，青年立时领了意思，扬声对着殿内道：“余禄仙君在此，尔等还不出门拜见！”
余禄站直身，努显出几分仙君的威严，他心中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一顿这不天高地厚，竟敢怠慢于他的凡人。
“老鱼，两千余年不见，今，便连你也仙君之尊了。”女子漫不经心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在听到这句话时，余禄脸上有几分矜傲的神情尽数为乌有，原本准备说出的话也都哽在了喉咙里，活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青年见他此，颇有几分茫道：“老祖宗？”
“你候在外，在等我请你入内？”
余禄回过神，丝毫不敢耽误，躬着身一溜小跑往殿内去，中还道：“老奴不敢，老奴这就进来！”
内侍看着他的背影，心内感慨，这位仙君殷勤起来的样子，真熟啊。
殿内，余禄看着坐在主位的离央，心底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他正想躬身礼，谁腿一软，竟就这样直直跪了下去。
跟在他身后的青年看见这一幕，连忙上前想扶起他：“老祖宗，这……”
他悄悄瞥了离央一，这女子到底谁？
余禄腿软得抬不起来，他没有理青年的话，对着离央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三……三公主……”
公主？
就算仙界的公主，老祖宗好歹堂堂仙君，也不必此大礼吧。
可天帝好像没有女……
至于他们水族的公主，他也见过，可不这般模样。况就算水族公主，见了老祖宗也要叫一声余爷爷……
见青年愣头愣脑地看着离央，余禄没好气地在他后脑上拍了一巴掌：“还不快拜见三公主！”
青年挨了他一巴掌，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地跪下同离央请安。
老祖宗都跪了，他怎么还敢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