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文学 www.29wx.com,最快更新梁栩栩成琛 !
“梁栩栩,就这几个字有啥好看的?成大哥要是没重要的事儿你就去帮许奶做饭呗,不然许奶一施展想象力,保不齐都得把竹虫剁碎焖酱了。”
“不会的呀!”
我打开书包就找起信纸,“许姨又不是没吃过,我得先回信……”
“这信有啥好回的啊!”
纯良小媳妇儿似的跟着我,“早知道我就晚点给你啦!”
“晚点吃饭你也饿不死。”
我找出喜欢的信纸就坐到炕桌旁,“成琛来信了就是我的笔友,心意无价,我必须认真对待,你要不想竹虫被焖成大酱就别烦我。”
加满钢笔水。
我认真的写起来。
成琛:
你好!
展信开颜。
收到你的来信我很开心,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观出慧根了,虽然是经许姨指点,但我用的就是你教的方法,闭着眼睛,用心去感受出来的,我想,很快我就会正式拜师入道了。
“啧,你这字写的太一般了。”
纯良卖呆儿也不消停,“你看人家成大哥写的字,多大气好看,你写的跟娥罗斯方块儿似的。”
我笔下一顿,“别打断我思路,不然我给你打成方块。”
纯良抿着嘴笑,看见没,他脸变得多快,这是又好啦,演男四号啦,不委屈难受了!
我对着信纸呼出口气,继续写道:虽然沈叔还要给我一些考验,但我相信,我能克服,我一定会是个厉害的大先生!!!
三个感叹号抒发情感。
末尾,我觉得应该加句诗词,显得我有文笔。
憋了几秒,我先在草稿上演示下,‘生当作人杰,死要为鬼熊。’
不错!
刚要把这话抄到信纸上,纯良就喷了,“雄是那个熊吗?英雄的雄!梁栩栩,就你还做先生呢!白字先生啊!”
我脸一红,笔给了他,:“英雄的雄,怎么写?”
“就是……”
纯良接过我的笔,下手一顿,“呃,好像……哎呀,我也有点提笔忘字,其实你不用写这句诗,这个不太应景,你就写……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你看,多工整!”
“也行哈。”
我抄下这句诗,“纯良,还得是你初中生有水平!”
纯良擦了擦额头,装模做样的,“那是,你也不看我会几國语言,一句诗词而已,毛毛雨。”
我笑笑不搭理他,一说他胖就得喘。
期待你的回信。
此致。
敬礼!
写于2005年12月8日,沈叔家。
落款:寒境冰。
“噗!!”
纯良又来劲了,“梁栩栩,你能不用这么非主流的名儿吗!”
“这是我笔名。”
我白他一眼,“多好听啊,寒冷,境界,冰雪聪明,你不懂。”
纯良还要杠,就听厨房‘滋啦’~一声,许姨配合着来了句,“栩栩!竹虫我直接下锅炸了啊!”
“哎别!!”
我和纯良同时发声,奔向厨房,“手下留情!!”
……
晚饭很热闹。
竹虫被我及时补救,卖相上能看得过去。
许姨说庆祝我观出慧根,特意多炒了两个菜。
纯良独自分了一整盘竹虫,以风卷残云般的姿态消灭。
小老哥迈过他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在桌上以水代酒,还祝我早日拜师成功!
我笑着和他碰杯,虽然我能想到,要是我真拜师了,兴许他还得哭一阵。
对纯良这种性格我也算逐渐了解,假如他和好朋友赛跑,纯绝对会还安慰另一个跑得慢还心理素质差的,是拉是背都行,但朋友绝对不能突然发威率先冲过终点线,纯良心态会失衡,不乐意,凭啥?
好在他自我调节的很快。
缓过劲儿就没事儿了。
自嗨型。
沈叔没什么话,我们说笑他也跟着笑,像是很享受这样的家庭氛围,眼低流出的情愫很慈爱。
临睡前,我给成琛去了信息,感谢他邮来竹虫,让他告诉花了我多少钱,我好心里有数。
‘成琛,我给你回信了,明天纯良上学会帮我邮寄,大概一星期能邮寄到京中,会寄到你留下的大厦地址,谢谢你愿意做我笔友。’
发送几秒,成琛就给我回了,点开就两个字,‘晚安。’
?
‘你没说竹虫多少钱啊。’
我这边要记账嘛。
成琛没回。
我又给他发一条,‘今天有个特别开心的事情,我写在信里了,你收到信就知道了。’
想起他的信封,我按着手机键,‘文化用品店有很多很漂亮的信封,两块钱能买十张,什么颜色的都有,图案都很漂亮,还有很多带香味儿的信纸,就是信纸有点贵,一本可能要五块钱。’
发送后,他还是没回。
我对着手机屏幕皱眉,继续按着信息,‘你要把竹虫的价钱告诉我,对了,你还可以起个笔名,你有喜欢的笔名吗?’
发过去依然没动静。
他睡了?
打了个哈欠,我刚要放下手机,铃声就陡然响起。
吓了我一跳!
接起就是成琛的沉腔,“梁栩栩!”
“干啥?”
我无端紧张,“是不是我发信息吵到你了,那我不发了。”
“累了。”
成琛音低低,:“你听话,睡吧。”
……
清早。
我把信给了纯良,让他帮忙邮寄。
昨晚成琛说完‘睡吧’就没动静了。
电话都没撂。
我正琢磨咋回事,一听他那边的呼吸声,这人居然睡着了!
没在多讲。
很多感谢只能放在心里。
他的这封来信,虽然没内容,却让我有了一种形容不出的温暖。
我昨晚其实很想跟他去聊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跟他闲聊。
但又觉得自己这样很讨厌,不懂事。
好像又变成以前的梁栩栩了,必须克制。
……
没见事主过来。
我去牌位屋子看了一天书。
大抵是受到猫脸的影响,我在东厢房找了几本志怪类书籍,坐在牌位屋子详看。
《子不语》里讲,如某等,学仙最难。先学人形,再学人语,学人语者,先学鸟语,学鸟语者,又必须尽学四海九州之鸟语,无所不能,然后能为人声,以成人形,其功已五百年矣,人学仙,较异类学仙少五百年功苦,若贵人,文人学仙,教凡人也省三百年功劳,大率学仙者,千年而成,此为鼎力。
真假咱不知道。
当故事书看!
通过这段话,我为异类修道感觉到了不易。
最后品出味儿,不对啊,我看这些是为了解异类,从而在它们作妖时好能掐住命门,一举拿下,怎么还给我自己看惆怅了呢!
连续几日相安无事。
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一周后。
我早晨起来就发现纯良不对劲儿。
老小子双目无神,吃完饭就去院里用头顶树转圈了。
看了眼日历,农历冬月十五,哦,他是犯病了。
“许姨,回头给那树干缠上几层布吧。”
吃完饭,我站在屋门口看着拉磨般的纯良忍不住开口,“回头他又好将头顶磨秃噜皮了。”
“没用。”
许姨收拾完屋子站到我旁边,“早前儿缠过,他扯开了,嫌那么转没意思,不用管他,头磨硬了撞哪都不疼,你越关注他,他花样儿越多!”
头还能磨硬呢?
铁头功?
我笑笑点头,“那成,我去看书了。”
“沈大师!!”
我脚步一顿。
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姨踉跄的奔到院门口,想进来,又有些打怵紧张,“沈大师在家吗!”
对上她的脸,我微微惊讶,这不是镇里市场的个体老板冯翠香嘛!
脸儿熟啊!
“没预约的事主沈先生不见!”
许姨态度一如既往,挥挥手就要给来人打发走。
“大姐,我知道沈大师不随便给人看,可我们这是有急事儿啊!!”
冯翠香远远的站在门口,都要哭了,“我弟弟要不行啦!”
说话间,她看到了我,“小姑娘,你记得我吗,你去我那买过东西,咱在市场见到还唠嗑呢!”
我朝她跑了过去,“冯姨,您家遇到什么事儿了?”
“你知道我姓啥啊!哎呦,我以为你在市场里一走一过跟你唠嗑的人多记不得我呢!”
冯翠香感动不已,“就是我姑家一个弟弟遇到邪门事儿了,在医院看不好,被诊断出精神病,可他绝对是正常人,昨晚他出了趟门,早上回来就要不行了,我一看事情严重了,着急忙慌的也找不到别人,闺女,我知道你是沈大师即将收的徒弟,你帮姨去跟沈大师说说话,求他给我弟弟看看吧!!”
“您先别急。”
我宽慰着她,没见她后头有别人,“您弟弟在哪了?”
“我家老邱正往山上拉呢!”
冯翠香擦着额头的汗,“我弟早上回家就起不来炕了,他体格大,我家那口子背不动,只能去借辆板车拉他上山,我先来沈大师这打招呼,闺女,你看……”
“进来吧。”
沈叔的清音在院内响起,冯翠香激灵下,:“谁在说话?”
“沈叔让您进去啦!”
我拉着她的手,“走吧,进屋说!”
“哎呦,还能这样说话呢……”
冯翠香抚着心口,跟我朝院里走了几步又看到纯良,“那孩子搁那转啥呢?”
“哦,他玩呢!”
我敷衍的应了句,冯翠香则一脸的进了大观园,稀奇的啊,眼睛都不够看。
没等进沈叔屋子,她又一拍大腿,“闺女,你看我这急傻了,麻烦你让沈大师等一会儿,我得去帮老邱拉板车,一会儿我们就过来啊!”说完她抬脚就朝院门外跑了。
我准备跟去帮忙,许姨一把拽住我胳膊,“栩栩,你干啥去啊,跟她多大的交情啊,先生要有先生的身段,这些天沈先生一直养神不见客,今儿能给她看都是天大的面子了。”
“许姨,冯姨这事儿看起来很急……”
“哪个来的不急。”
许姨没好气儿的,“不然找先生干嘛,串门子啊,她能有功夫跑来叫人,就说明她弟还能挺住,你就在家里等,该你上的时候你跑不了。”
说着许姨还斜了纯良一眼,“你说她哪天来不好,非得今天,摊上家里还有个不正常的,擎等着被外人看笑话啊!”
“许姨,冯姨人特好,她会理解的,您别多想。”
我看着院门口,满心都惦记着冯翠香的事儿。
许是我年纪还小,一遇到谁着急上火,我就跟着来劲。
说好听点,我这是共情力高,感性,正义感爆棚,难听点讲,我就是欠儿。
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主。
约莫十分钟后,院门外传出压雪的车辙声,我迎了几步,见冯翠香和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躬身拉着板车,气喘吁吁的进院,“闺女!人拉来啦!给沈大师添麻烦啦!!”
“冯姨,您怎么不多找几个人来拉车啊!”
我跑上前帮忙将板车朝院里推了推,板车上的男人盖着大厚被子,头脚都没露出来,一时间看不到真容,但车子推着很沉,刚刚冯姨还是一个人先跑过来的,这一路都是迂回的上坡道,她男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体力可以啊。
“这个……”
冯翠香看我的眼略有晦涩,“我们两口子就够了!能拉动!!”
我没在多问,板车在院内停稳就领着他们俩去了正房,进屋冯翠香就要下跪,“沈大师啊!”
“冯姨!!”
我拉着她,清楚沈叔不喜这套,说给你看了就赶紧道明当事人症状。
上来整这出儿容易搞砸。
沈叔没什么表情,“人呢,我先看看。”
“在车上。”
冯翠香带着哭腔,“老惨了,沈大师,我弟弟才四十多岁,您一定要救救他啊!”
沈叔起身就去了院里,我跟在后面,到了板车旁,只见沈叔把厚被子一掀,登时就露出一张布满红条血渍呼啦的男人脸,我配合的抽了口凉气,唇角微咧,他被什么挠了?快看不出人样儿了!
念头一出,脑海中立马浮现出猫脸!
猫?
难不成……
我心紧着,仔细端详男人,他紧闭着眼,嘴唇青紫,人很瘦,待沈叔把被子掀到一旁,就会发现男人全身没有一处好地方,穿的秋衣秋裤都被抓成了烂条。
伤口很深,抓破的地方皮肉和衣物粘连,血迹凝固后乌黑黑的,整个人就如同被挠烂的筛子。
“老五啊!”
冯翠香受到了二次打击,对着板车上没人样儿的男人就哭起来,“你说你昨晚到底遇到啥事儿了啊,咋会被挠成这样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死去的老姑交代啊!!”
老五?
名儿有点耳熟。
我抿唇瞧着男人的五官,脑中再次浮现一个场面,“谁那么缺德把我家后院的墙给砸啦?!”
哎呦我~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可我记得那时候他很壮啊。
怎么会瘦这样?!
唯恐认错人,我便对着冯翠香询问,“冯大姨,您这弟弟,是叫刘老五吗?”
冯翠香泪眼模糊的点头,“是啊,闺女,他就住在槐花胡同里,你认识我弟弟?”
额。
对上了!
砸过他家后院外墙面算认识不?
拿钱偷摸补偿时……
还让他家锅烧炸了!
啥缘分呐。
我心虚了几秒。
立马又觉得时机正好!
这回沈叔要是救了刘老五,不也算我二次弥补了么!
我和刘老五之间的‘恩怨’就能一笔勾销了啊!
起码我自己心理没负担了。
“哎呀,镇里就这么大,见过老五也不算啥。”
冯翠香丈夫老邱不耐烦的接茬儿,“再说你弟名声也不好,一天到晚四处瞎混,镇里有几个人不知道他的?”
“邱德福!”
冯翠香不满的瞪向她男人,:“再说没用的我可收拾你!”
“翠香,你有这能耐跟我使啥啊。”
邱德福想炸还不敢炸的,“找你弟弟来劲啊,有本事别找我给他拉上山啊,给我累成啥奶奶样。”
“你……”
两口子还要掐,沈叔一个眼神看过去,“要吵出去,吵够了再进来。”
“对不住了沈大师,让您看笑话了。”
冯翠香脸一抽,气势一下就没了,“您别听我男人瞎说,我弟弟老五虽然脾气差点,但是他为人不坏,就是我姑和姑父走的早,家里条件不好,他上面四个兄弟都不管他,老五娶不到媳妇儿,对象相的有点多,外面就传他不正派,其实他人品没差的!”
“单身?”
沈叔眉头轻蹙,伸手沾了点刘老五身上的血迹,微微嗅了嗅,“你弟弟最近说没说走了桃花运?”
“这个……”
冯翠香犹疑的,“好像是……”
“到这步了你还有啥不好意思讲的!”
邱德福急了,“沈大师,我跟您说,老五最近就不正常,大约一两个月前吧,他来我家喝酒,喝多了俺俩就唠呗,他说在后山遇到了个娘儿……女人!这女人长得可漂亮,我一听还挺高兴,您不知道,我家老婆子为他操了不少心,不是亲弟弟胜似亲弟弟了,我还寻思这回老五能成个家了,我这当姐夫的也放心了,谁知道一细聊,我发现这事儿不对,他跟那个女的,纯是扯毛苕子……”
“嗯哼!!”
冯翠香喉咙一使劲儿,“老邱!都有孩子在呢!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你咋不让你弟注意点呢!”
邱德福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我这姐夫当的够可以了,老五来咱家白吃白喝我啥时候说个不字了,那他不正经就是不正经,沈大师您听我继续,我问他那个女人家住哪,他还说不准,那个女的也不告诉他,他俩哪次约会啊,都是在后山一个破庙里,那女的给他迷完完的了!”
我紧着眉,约会不都是在电影院或是公园吗。
破庙约……
地儿不渗?
“一开始吧,我以为老五跟以前一样,扯几回就拉到了,也就没在意,赶上要入冬了,我们在市场卖货也忙,就没顾得上他,谁知前几天,他一个院的邻居给翠香来电话,说老五不正常了,在家里天天喊着小苗苗小苗苗,我们两口子就去看他,一见老五吓一跳呀,他瘦了一大圈啊!”
邱德福指着板车上的男人头疼不已,“沈大师,您别看他现在这么瘦,以前可膀实了!这都跟换了个人一样!!”
我心里点头,对,我作证!
先前这刘老五的确虎背熊腰,喊了一嗓子我都没敢接茬儿。
就怕解释不清我二哥再被他打了!
“他这一瘦吧,交流也不行了,问他啥都是小苗苗,就是想小苗苗,像是我老家村东头那有花痴病的二傻子似的!”
邱德福越说越来气,冯翠香要拦都拦不住,“翠香!我得把话说完啊!!沈大师,我和翠香一看他情况不对就送医院了,一检查说虚的很,腰子不太行了,你说这……”
“哎呀!!”
冯翠香老脸通红,“邱德福!你说这么细干啥!生怕被人知道我弟腰子那啥啦是不,沈大师,我跟您说,老五去医院时还没这样,就是瘦,精神不太好,整个人很虚弱,我们就给带回家养了,谁知道他昨晚又跑出去了,说是要找小苗苗,我撵还没撵上,早上天没亮老五自己回来了,进门就摔到炕上不动弹,我开灯一看,外套啥都没了,就剩这一身挠烂的秋衣秋裤,身上没一处好地方,您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小苗苗到底是人是鬼啊!”
小苗苗?
我越听越感觉能跟我见过的东西对上……
苗苗。
喵喵?
我神叨叨的看向沈叔,必须得高人得出结论,眼下这场合我没资格发表意见。
等待解惑时也终于明白冯翠香为啥不多找几人帮忙拉车了。
这种事的确不好让旁人知道。
传出去就是奇闻杂谈,饭桌话题。
沈叔扯过被子给刘老五盖好,看了看院门,唇齿一启,吐出一个字,“猫。”
啪!
我心里一呱唧。
又对上了!
“猫挠的?”
冯翠香两口子惊讶的互看,“多大的猫能给老五挠成这样?”
“确切的说,是猫妖。”
沈叔看向冯翠香,:“你这弟弟,是被猫妖盯上了,他被对方吸取了精气,所以才精神涣散,虚弱无力,所谓的小苗苗,是那个猫妖告诉他的假名字。”
果然!
我心一放的同时又抽起来!
原本以为袁穷会带着他的‘手下’直接杀来,没成想会搞这一出!
故意的吗?
如果是故意为之,猫妖在这节骨眼作恶,不等于在沈叔这提前暴露?
袁穷的目的是要我命,他在和沈叔的博弈中又有些许畏惧。
常理来讲,袁穷不应该是偷偷摸摸上门,杀我们个猝不及防吗?
“翠香!我就说吧!”
邱德福拉回我的注意力,“好人家的女子哪能跟老五在破庙里扯没用的!”
“妈呀,是不是跟聊斋里画皮那样的?”
冯翠香音儿一颤,顾不得老邱的态度,“沈大师,您要救救我弟弟啊,老五还年轻呀!”
“我……咳咳咳咳!!”
沈叔猛地咳嗽起来,身体剧烈的摇晃,咳得脸色煞白,:“我想给你们看,可是我最近染了风寒……咳咳咳,身体不适,道行大减,实在是有心无力,你们另寻高人吧,咳咳咳咳!”
我本能的抬手帮沈叔拍起后背,心头划过疑问,沈叔的感冒已经好了啊。
怕他身体养不好我去县里才不敢随意默相借气。
这些天他跟我说话都中气十足的,怎么说咳就咳上了!
“那咋整啊!”
冯翠香满脸慌张,“沈大师,我们现在去哪找别的高人啊!您就帮我们想想办法吧!”
“咳咳咳,办法嘛……”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乔的心情好比度日如年……”
纯良打断了沈叔的话,这小子大抵是转够了,靠着大树,抬着他那颗拔出火罐的脑袋,双眼迷离的看着天边,:“虽然我不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可是我有广阔的胸襟,和强健的臂弯~!”
最后一个音儿他还上挑!
“啊!”
这台词儿无端给冯翠香刺激到了!
“老五啊!!”
她趴到棉被上,“你要是早早娶了媳妇儿,哪会遇到猫妖啊!你是被迷惑啦!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纯良对哭声不理不看,抬头望天,不停地重复,“凉风有信……”
我不敢接茬儿,这台词好像出自我给买的新剧。
小老哥绝对现学现用。
“沈大师!!”
冯翠香哭够了又朝沈叔跪下来,我拽都拽不起,:“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们都在一个镇上住着,您能一眼断出我弟弟的症结,您就是高人,其他人我信不过啊……”
“你先起来,咳咳咳!”
沈叔示意邱德福帮忙扶起冯姨,咳嗽着开口,“你弟弟体内的精气已经被猫妖吸食了大半,我需起坛做法散去你弟弟体内残余的妖气,从而才能保住你弟弟的性命,但我现在身体抱恙,实在没那份心力,咳咳咳……不过呢,我眼下有个正准备收的徒弟,你们要是信得过,可以拜托我这未来徒弟前来分忧解难。”
我眉头一颤,不会是要我……
“行!!”
冯翠香想都没想的点头,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您要收的徒弟在哪了?只要他点头,我信得过!”
“就在你眼前。”
沈叔手在我后背一拍,一下子给我推冯翠香身前了!
“这孩子已经随了我的姓氏,是我马上就要收的小徒弟,待我养好身体,择日就会举办收徒仪式,她将拜我门下,得我全部真传,日后出山,必然名震八方,斩妖除魔,所向无敌。”
我:“……”
懵了。
尤其沈叔这一推,我猝不及防的还趔趄了下,踉跄了两步,差点没一头撞冯翠香身上!
“闺女,你看姨这脑子,姨都吓傻了,沈大师即将要收的徒弟可不就是你!”
冯翠香惊惊的,眼泪还挂在脸上,愣了两秒就要给我磕头,“大姨就求你……”
“哎,冯姨!!”
我弯身扶住她,“您别行大礼,我这……”
不会啊!
心有余力不足呀。
“第一个考验。”
沈叔在我背后忽然开口,低低音儿,似只说给我听,“能不能成我的徒弟,就看你表现了。”
我躬身还扶着冯翠香,脑门却是一麻,在极短的几秒时间里,迅速复盘了下沈叔刚刚说的话,用一只看不到的手在思维中拼命去抓重点,猫妖本妖不在,起坛做法,为冯翠香弟弟散妖气……
脸微微一侧,不对!
驱邪驱邪。
必须追根溯源!
异类得道作祸,则要逮住异类!
刘老五已经被猫妖祸害完了,说白了,所谓的妖气不过是猫妖的作案证据,就像被野兽咬了,医生可以通过伤口判断是被什么野兽咬了一样,如果想保住刘老五的命,只需要灭掉猫妖,或是让猫妖没办法再去纠缠刘老五,这叫斩草除根!
如此,刘老五便会慢慢恢复,日后充其量去医院打个防犬疫苗,检查下有没有啥传染病。
哪来起坛做法散妖气一说??
更何况,猫妖是袁穷的‘人’。
沈叔让我上,不是闹着玩儿吗?
“闺女??”
冯翠香可怜巴巴的看我,“只要你愿意救我弟弟,不管你提出啥条件,大姨砸锅卖铁也愿意呀!”
“大姨,您别这么说,如果您信得过我,我愿意放手一搏。”
吹呗。
时间有限,我想不出沈叔的路数,但从我丰富的撞邪经验来看,刘老五这种不是鬼上身,不需要驱邪,如果我是沈叔,就留下刘老五,用来钓这猫妖露面,猫妖一出来,我想袁穷必然也会按捺不住……大战必将一触即发!
但沈叔既然说是考验,那我不能去质疑。
在我这,沈叔就是权威。
命令下达了,我就得去执行。
服从。
更不要说这考验我已经等了好久!
必须要抓住!
“谢谢你了闺女!!”
冯翠香被我扶起还恨不得作揖感激,“那你准备怎么给我弟弟散妖气?”
“嗯,我那个……”
“咳咳咳!”
沈叔又咳嗽上了,眼尾捎着我,“栩栩,你要竭尽全力,万不可有一丝懈怠,妖气散不尽,可影响刘老五身体恢复……咳咳咳!这院里风太硬,老朽身体受不住,得回屋休息,栩栩,这里就交给你了……”
嘿!
我看着沈叔离开的背影。
他啥意思?
点我?
“闺女?你看……”
“上香!!”
我来不及多想,脸色随即一正,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原先的先生怎么摆弄我,我怎么去摆弄刘老五呗!
反正刘老五又不是真的需要散妖气,我咋折腾都没人能挑出毛病!
就是一下有点装大了,一声下去,我忘了没人‘伺候’我,小老哥犯病了,咱身边也没个助理小秦呀!
幸而许姨给面子,回屋帮我点了一炷香插在米碗里端出来,“栩栩,香火放哪?”
您随意啊!
我瞄着紧张兮兮的冯翠香以及她身边的邱德福,撑着气势,“板车正前方!”
啥方位咱不知道!!
香碗一放好,纯良靠着树再次喊起来,“地镇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
冯翠香一颤,“他这是……”
“吾有浩然正气,破一切邪崇!”
我压着纯良的声音,大衣外套脱下一扔,右手做出剑诀,对着刘老五的棉被从他腹部的位置开始朝上比划,没掀开被子,主要是怕他冷,都虚成这样了,回头再冻出好歹,我又给刘老五添新毛病了。
冯翠香和邱德福的注意力被我拉过来,眼巴巴的瞅着我,只见我憋着口气,鼓着腮帮子,好像指下有千钧之力,正在用力生推,“呀呀呀呀呀……”
余光扫着众人,一看冯翠香跟我都憋上气了,我忽然有点想笑,谨防破功,下一瞬,我对着板车上方就‘哈’!的一声扎出马步,“头要顶的妖气出,颈要挺的妖气无,身要直压妖气祛,胯要坐的妖气散!!”
冯翠香和邱德福后退了几步,“妈呀,果然是大师徒弟,一套一套的啊。”
我暗道自己有才!
一看这架势能给他们唬住,啊不,镇住,立马来了精神!
我在板车旁顺势打出了一套拳,“拳似流眼似电!腰如蛇形脚如钻!闾尾中正神贯顶,刚柔圆活上下连,阴阳虚实急变化,命意源泉在腰间!!”
冯翠香半张着嘴,喔~声没等出来,我跑了几步就开始打起了旋子!
活儿得跟紧!
院内空间大,也能折腾开!
此刻我丝毫没觉得是在‘散妖气’,而是实打实的少儿杯传统武术套路表演赛了!
旋子后接了几个扫堂腿,鲤鱼跃龙门后在撑地腾空而起,连翻侧身步伐,落地后双目炯炯有神,配合上身动作,头顶天!足抓地!心定神宁丹田气!进步提!踩步高!退步拔!先弓腰!足打七,手打三,五行四梢要和全!和身辗转不定势!无拳无意谓心意!
一套形意拳出来,我翻到板车旁边,对着刘老五身上的棉被一通击打空气,“妖气,你散不散!散不散!!呀!我打!我打!我打打打打!!!”
汗都忙活出来了!!
“没散。”
沈叔站到了正房门口,轻咳着看向我,“栩栩,你要竭尽全力啊,咳咳咳。”
纳尼?
冯翠香刚准备放松的表情又绷起来,“闺女……”
“再来!!~”
我隔空又打了两个空翻,落地后脚下一跺,“哈!!”
顺手抄起扫院子的大笤帚,当做长矛亦或者青龙偃月刀就在院里耍了起来!
豪气面对万重浪~~!哈哈!热血像那红日光~~
我踢着笤帚根儿抬起握住,“关羽提刀上霸桥!”
笤帚把在手上舞动,“白云盖顶呈英豪!”
动作很快,我微喘着粗气,陈氏春秋大刀,也叫青龙偃月刀!
必须运用腰腿臂力,劈、砍、推、斩、翻、滚、盘、压!
脚下各种步伐配合衔接,打出来要一气呵成!
讲真,笤帚对现在的我来说都有点沉,可能是我右臂的力气被纹刺压制住了,跟以前比不了,打到后面,内行一眼就会看出我腰臂发软,得亏冯翠香两口子不是内行,他俩看我武的眼睛都直了,连头发丝儿都透出钦佩,怕玩砸,我武到最后就持着大笤帚拍打起刘五老的被子,噗噗拍灰似的,“散!还不快散!散!散散散散散散!!”
神呀!
我太难了!
“快了,咳咳咳咳咳咳~!”
沈叔咳嗽的要过去似的还在看戏,“栩栩呀!把你的绝技都亮出来!使出全力,咳咳咳咳!!”
???
汗水流到眼睛里。
我蜇得慌。
大口喘着粗气,我笤帚一扔,抄起一根地上的小棍子,唰唰唰来了几个剑花!
剑乃百器之君,讲究轻灵飘逸,敏捷潇洒,抽、带、提、格、击、刺、点、崩……
一套武当剑法下来,我体力愈发的吃不消,谁知纯良在此时突然大喊了一声,“咪咪!”抬脚他便向院门口跑去。
我剑正耍的一身大汗,顺着他跑去的方向一看,墙头上不知何时站了一只通体漆黑的野猫!
野猫望着我们,还在墙头缓慢踱步。
“好可爱的咪咪呀!”
纯良冲着野猫大喊着跑近,缺心眼的还冲它挥手,“咪咪!过来玩啊!!”
“猫,是猫啊!!”
冯翠香吓得大叫,“闺女,是不是猫妖来了!它是猫妖吧!!”
我来不及接茬儿,远远的和黑猫的圆眼一对,顾不得思虑太多,“纯良回来!!”
大步追撵纯良,他跑到墙里面就停下,双手朝着野猫高抬,“来,咪咪,蹦我怀里。”
“蹦你奶奶个球!!”
我脚下发力,踏着墙下的石头跃起,重心高了后便一脚踩上纯良的肩头,手上的木棍对着野猫一刺,“滚出去!!!”
“喵嗷~!”
野猫发出惨叫,被我刺的摔到墙外,落地后踉跄了几步,嗖嗖嗖的蹿到树林深处不见了。
“别踩我!!”
野猫一跑,我脚下的纯良就是一晃,浑身乱动,“哪个不长眼的敢踩我韦大人!!”
我刚想扒住墙头稳住重心,纯良抬手就对着我脚脖子一薅,“放肆,来人!快把这贼人拉出去斩了!!”
你大爷的!!
我重心不稳,被他扯的一下子摔倒院角,好似冲撞到了院角的什么气,脸颊都跟着一麻!
糟糕!
别是把沈叔布的罩门给冲破了。
“哈哈哈!”
纯良看我摔了就大笑起来,“老子我大杀三方,金银财宝一箩筐!发财啦发财啦!贼人,你还我小猫猫,还我小猫猫!!”
你奶奶的……
我挣扎着站起来就要揍他,他真回回能让我气到肾上腺素飚高!
“老五啊!”
冯翠香的喊声打断我要出手的动作,转过脸,只见冯姨满脸惊喜的扶起刘老五,“醒啦!闺女!我弟弟醒啦!妖气散啦!!”
我怔了怔,他醒了?
寒风把我的汗水吹干。
远远的看过去,刘老五坐在板车上一脸懵懂,“姐,这是哪?小苗苗呢?”
“你还提小苗苗!”
冯翠香咬牙切齿,“你是被妖精迷住啦!那小苗苗是个猫妖!还好被沈大师的未来徒弟扎出去啦!你还不快去谢谢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