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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启明现在去的那家，就是后面他第一次找上门的那家。
附近的另外一家他也去过，那边好说话，一听他想学就给介绍了不少。
但是要交学费，三千块钱包学成手。
王启明一听就觉得不行，这一行他能不能挣钱还不知道，先往里搭钱，他不愿意。
三千块钱对王启明两口子来说不是个小数目。
王启明觉得还是找那种不要学费的，或者自己学成了以后，留在那打工，从工资里扣也行。
郝春霞一听要钱，就觉得是个骗子。
拉着王启明两人摸摸索索的走了。
回去后，王启明还不死心，后来他想了个办法。
他去尝试一下按摩是怎么按的，顺便也能学习学习。
王启明让郝春霞留在家里，他一个人又去了第一家。
进门后，老板娘以为他又想说学徒的事，结果王启明跟她打听按一次多少钱？
这家的价格对比其他按摩店来说并不贵，全身按摩只要六十块钱，按四十五分钟。
王启明很心疼这钱，他儿子辛辛苦苦在外面送一晚上外卖都不知道能不能挣出来。
但是他想要学习一样新的技能，虽然年纪不小了，可只要想做，什么时候都不晚。
他总不能就这么跟春霞一直靠着儿子过下去。
王启明从来都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没有发财的机会。
他只想以后至少能养活自己跟春霞，让儿子不用替他们操心。
付了六十块钱，王启明人生第一次爬上了按摩床。
盲人按摩店里，除了平时师傅们互相练手，也是第一次有盲人顾客过来消费。
老板听到是之前的那对夫妻，亲自接待了王启明。
他一上手，就说王启明的肩膀肌肉劳损，按了几个地方都像他说的那样发酸发胀。
王启明顿时觉得这位老板是真有本事的。
他趴在床上，脸扣在透气洞，感受着老板的手法，顺序，一点都不敢分心，生怕自己记不住这钱就白花了。
“老哥，您这也是吃了不少苦啊。”
老板给他按揉完了肩和背，又按了王启明的腰。
按的王启明忍不住哎哎哟哟，因为实在是有些疼。
刚刚按肩背的时候他就忍着，这回有点忍不住了。
“忍一忍就好了，不揉开了，你这钱就白花了。”
等腰也按完，又按腿，大腿还好，小腿肚子按的那个疼。
疼的王启明想要躲....
但是疼过之后，确实感觉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从未有过的舒坦。
老板见王启明话不多，也就没跟他闲聊，偶尔按到什么位置的时候，才问问他感觉。
就这样四十五分钟过去，王启明被老板扶着慢慢坐起来，感觉整个人都飘飘的。
老板又扶了他到外面的厅里，让他在沙发上坐一会儿休息休息。
老板娘给王启明端来一杯热乎乎的红枣茶，喝一口有些微甜清香。
一口茶顺着口腔喉咙下肚，温暖了整个身体，竟然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只是他的眼睛流不出眼泪。
“老板...”
一张口，王启明才发觉自己的嗓子都哑了，他赶紧又喝了一口茶。
“您的手艺真好，按完了我感觉身上都轻快了。”
老板洗了手，也坐到王启明身边喝茶：“老哥哥，您这个身体太差了，年轻时候也没少遭罪吧，一次两次也只能缓解，以后得多来。”
“哎，我也想多来，可是太贵了。”
老板娘在一旁接话：“再没有比我们家还便宜的了，那边新开的同样项目要120呢。”
王启明笑笑：“我不是说你们家贵，是我没有钱。老板的手艺值这个价。”
“呵呵，没事的，以后要是哪里不舒服了，就过来，只要我闲着，帮你捏两下不收钱。”
“老板，您心肠真好。”
年轻的老板也是笑笑，端起茶又喝了一口。
王启明有些坐立难安，他回想刚刚的步骤，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学到。
按摩不是随便按一按就行了，是有穴位的，就像刚刚这家店的老板，在那个点一摁。
那种酸麻感就传遍了全身，想要能记住他按的每一个地方，恐怕得来个十次八次？
王启明还没有开口，老板先问了他的情况。
“我跟我家那口子都是盲人，有个儿子在这边念大学，已经大二了。”
“我儿子眼睛没毛病，谁见了都说我儿子眼睛长得好看。他学习好，特别的聪明。”
说到这里，王启明露出一个骄傲的神情。
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也就是王衍没有遗传他们两口子的毛病，是一个健康的人。
“哎、之前我跟孩子妈在乡下，儿子怕离远了照顾不到，硬是一边念书一边打工，在这边租了房子把我们接过来。”
“可是我不争气啊，来了这边什么都帮不上，还给我儿子增加了不少的负担。”
“前阵子我病了一场，他欠了外面许多钱，为了还钱，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累得孩子在学校昏倒了。”
王启明抱着热乎乎的茶杯，轻声诉说着。
他是在说事实，也是在诉苦，诉说他们的可怜之处。
“老板，您也能理解我吧？我不想继续当个只能坐在家里吃饭的废物，我也想给孩子挣点钱，让他好好上学，别那么辛苦。”
王启明看不见老板跟老板娘的表情，不知道人家会不会耐烦听自己说这些。
他本来就不擅长跟人聊天，这个时候，王启明甚至想着，应该让春霞来的。
春霞每次说起这些，让他都想哭，春霞比他会聊天，会懂得怎么才能表现的更可怜。
就连以前他们在外面讨饭，春霞都比自己要的多...
老板娘轻轻抹着眼泪，王启明不知道，他以为自己说的干巴巴的，却是感动了善良的老板娘。
“老板，我之前就编一些手工品，在街边卖。”
“可是我们看不见，卖不了多少钱，孩子还怕街上人多不安全。”
“我就想着我不能这么下去了，我得想办法挣钱，虽然我是个瞎子，可我还是个当爹的，我得撑起来，我不能看着我儿子累死啊。”
王启明有些激动的说道：“您就让我在这儿学个手艺吧，别看我快五十了，可是我能吃苦，我什么都能干。”
“我学会了，也没本钱自己开店，您可以放心，我就留在这里给您打工。”
“老板，我不用您供吃供喝，我都自己带，这里有什么活我也都能帮着干，您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啊？”
老板沉默了许久，王启明说的话，他都懂。
当年他的眼睛出问题后，他也是不想在家里当个被可怜的废物，才选择了这一行。
“好吧，那老哥你就先留下试试，能不能干了这一行，不用我说，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