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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花木成畦手自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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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景趁着这个机会,当下也同那赵县尉攀谈起来,试图打听这武安当地的情况。

    那赵县尉乃是博陵赵氏远房出身,说起来还是当今圣上的母族。

    从前汉至今,这博陵赵氏便曾出过不少大人物,例如前汉十常侍之一的赵忠,又例如本朝太祖的岳父、曾担任大燕右相的赵苞,再例如曾为七相之一,担任过靖安台正使的赵平等等。

    所以这赵县尉在谈及武安情况的时候,却是没什么忌讳,当下便侃侃而谈了起来。

    武安县自古便是大县。

    此地西通秦晋、东接齐鲁,乃是河北重要的交通要道和战略重地。

    战国中后期,秦赵两国便曾在武安附近反复拉锯,而到本朝雍凉叛乱之际,叛军同样是被挡在了武安、涉县一线,最终没能靠近邺城一步。

    起初,如苏秦、白起、李牧等人先后被封为武安君,而后,如刘邦、田蚡等人也都曾被封为武安侯。

    甚至原本的历史上,曹魏宗室重臣、大将军曹爽同样也是受封武安侯,可惜没过多久,这志大才疏的曹爽在高陵之变后,却被隐忍多年的司马懿给直接夷了三族。

    于是这曹爽之后,就再也没人受封过武安侯了,其原理,大概和东汉末年的王甫弄臭了冠军侯的名号一般。

    时间来到本朝,虽然朝廷这些年为了开发幽平二州,曾自河北征发了大量的移民,但如今武安县中却仍旧有一万两千多户人口、近二十万亩的可耕之地。

    其中,也颇有几个大户、豪强。

    就比如说魏郡审氏在武安的分支,便乃是当年大燕左相审配的亲族,如今在朝中也担任着许多官职,是故单就这一家,便在武安县中占据了近五千亩的良田,

    比如据说还是前汉宗室之后的刘家,族中有人在外做到了一郡太守之位,所以在这武安县中,能够占有着两千多亩的良田。

    再比如当地的韩家,族中有人在吏部担任考功朗中一职,因而也同样拥有着一千多亩的良田。

    除了这三家大的世族、豪强之外,武安当地还有一些小的豪强。

    比如说拥有七百多亩良田的魏家、拥有六百多亩良田的李家、拥有五百亩良田的姚家等等,这些豪强家中也都有人做到了诸如县令、军司马之类的职位。

    总之,都是些官宦人家,反观初来乍到的柏景,虽然有着一个身为武安县令的舅舅,可本身背景只怕却才是武安当地最弱的一家。

    也辛亏是捡了易阳侯食邑的漏,不然柏家就连想占有这三百亩地,甚至都站不住脚。

    当然,表面上看这些豪强占据的土地并不多,加起来怕也不过上万亩而已。

    但问题是,这些都是明面上的土地占有情况罢了,乃是那些豪强家中通过做官、军功等途径合法拥有的永业田。

    而那些通过借贷、典押等手段非法兼并的田亩,却都是被隐匿起来了,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种官方的账目上。

    以至于如今要统计这些豪强真实拥有的土地,一般来说,起码要將他们账上的耕田面积再翻个倍才差不多。

    关于这一点,那赵县尉自然心里清楚得很,毕竟他们赵家在博陵一郡也是同样的玩法,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可眼下面对新来的柏景,却不会轻易说出来。

    好在柏景虽然并不了解这些被藏匿土地的情况,可之前也曾受过自家舅父的提点,自然不会小觑了那些如李家、姚家等表面上和自家土地数目相差不多的豪强。

    当下结束完闲谈,那赵县尉便准备带领着众多的差役回县城了。

    临走之前,柏景又连忙送过上了一罐茶叶,分量虽然只有二两左右,但其中装填的茶叶种类却极名贵,以至于眼下这么一罐茶叶,其价值便已然是五贯钱不止了。

    那赵县尉也明显是识货之人,当打开瓷罐轻轻嗅了一口,当即便笑着点头收下了。

    说起来,喝茶这件事还是当年公孙大娘在辽东带起来的风气。

    本来起初前汉的时候,世人虽然认识到了茶叶的营养价值,可却是将其直接拿来吃的,甚至吃茶时候还要撒上各种酱料。

    听起来,简直是黑暗料理。

    而自从那位奇女子公孙大娘开始推崇喝茶以后,茶叶作为一种饮品,也就逐渐在天下的士人之中风行了开来。

    而柏景之前卖掉了自家的茶肆后,却是遗留了一大批名贵茶叶不好处理,当下想了想,便干脆都带到武安县来,届时当礼物送人好了。

    正好,当下茶叶作为一种士人之中的奢侈品,既低调又贵重。还显得自己这人特高雅。

    于是在之后的几天里,柏景一边组织着自家劳力开垦荒田,期间甚至还提拔了其中几名态度积极的劳力作为管理,而另一方面,他自己却是不断前往武安县各大豪族中去拜访,跑上跑下,也是送出去了不少茶叶。

    连带着武安当地的诸多豪强们,也都迅速得知了有柏景这么一个新来者,乃是即将上任的新任武安县令的外甥,本身不过是商贾出身,由于在邺城中打通了那易阳侯的路子,却是一跃而起,竟直接拥有了三百亩耕田!

    以至于那审家当地的家主,在了解到居然还能这样轻松,便直接获得三百亩地后,私底下也是不由捶胸顿足了起来。

    毕竟不过是和那易阳侯说几句话话而已,当地其他几家豪强或许门第不够,办不到,而他们魏郡审氏若真要去拜访,想见那徐宠还不简单?

    不过是以前没想到而已。

    而诸如劳力、耕牛等开荒所耗费的上千贯钱粮,或许当地的其他几家豪强是很难一下子拿出来,可对于他们审家来说,却是轻而易举!

    甚至若非考虑到这柏景乃是即将上任的武安县令王明的外甥,这审家的家主,甚至都想直接动手,将那三百亩田给夺过去了!

    毕竟朝廷每年的户籍田亩登记,那都是年底才会进行一次更新,而眼下严格来讲,柏家也不过才有那易阳侯的有关于食邑上使用土地的意向授权而已,而这三百亩地在官府的账上,却仍旧属于十几年前逃亡的那二十多户人家。

    也就是仍未上户、还没确认所有权的状态。

    只不过考虑到这样毅然出手,那土地虽然是能夺下来,可接下来几年里,自家却不好同那新任县令王明相处了。

    而那王明毕竟是太原王氏出身,这次升迁也是走的邺城御史王昶的路子,本身绝非那种毫无背景、可以肆意供他们这些地方大族拿捏的县令,如此却有些因小失大了。

    为了区区三百亩荒地而已,反而划不来。

    最终,这审家的家主当下叹了口气,心中那些关于强行夺地的念头也只能作罢。

    就是有点不甘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