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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行这会儿正被学生们围着聊天，听到顾矜北的声音，抬头看过来。
“大侄子，你也来了？”
“……”
这一声亲切的称呼，让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学生们面面相觑，有些惊讶。
顾老师叫顾矜北大侄子？
那他就是顾矜北的……叔叔？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顾矜北走到顾景行面前，“治疗中心倒闭了？”
“……”
担心有辱斯文，顾景行将悬在口中的“滚”字咽回去，笑着道：“我这不是响应国家号召，来关爱一下青少年的身心健康吗，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心理辅导老师了，每周一三五都在这里坐班。”
响应国家号召？
关爱青少年心理健康？
说的倒是挺高大上。
实际还不是为了某个人？
顾矜北挑起嘴角，没有当众戳穿顾景行，想着既然是自家小叔，也得给留点儿面子。
“那个，同学们……”顾景行看向房间里乌泱泱的身影，“快上课了，大家先回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在顾景行的引导下，房间很快恢复安静。
与此同时，上课铃声打响。
顾矜北看了眼下节课是体育，也不着急回去，拉着乔若安坐到沙发上，开门见山问：“你来这儿上班的事，江燃知道吗？”
顾景行：“不知道……”
顾矜北：“想给他一个惊喜？”
“嗯……”顾景行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不对，又赶紧摇头，“什么惊喜，我是来工作的！”
顾矜北轻嗤，抛过去一个“我信你个鬼”的眼神。
身为业界知名心理医生，放着治疗中心好好的班不上，跑到学校来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为了工作？
好一个猴子学走路——假惺惺。
“顾医生，你和燃仔……你们怎么样了？”乔若安没忍住，八卦了一下。
顾景行和江燃单独去看演唱会，那就相当于约会了，现在顾景行又跑到二中来坐班，要是这样两人都没碰撞出火花，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顾景行微怔，回想起那晚蜻蜓点水的吻，脸忽然变红！
乔若安：“顾医生，你脸怎么红了？”
顾景行：“有……有吗？”
顾矜北：“有，像猴屁股。”
顾景行：“……”
顾矜北太熟悉顾景行，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于是他挑了挑眉，问：“你俩该不会已经……”
“没有，怎么可能！”顾景行连忙否认，十指交叉在一起，看上去有点紧张，“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关系，都没说破，不过我听了你的话，回去好好想了，确定自己不是贪图一时新鲜，所以我就来这里，准备再进一步……”
事已至此，他确实也没必要再隐瞒。
毕竟他这个大侄子和侄媳妇都是聪明人，早就看透了他的花花肠子，这个时候再装什么伪君子，除了丢脸没别的。
“你真想清楚了？”顾矜北问。
“嗯，真的。”顾景行十分笃定。
他会这么顺利的认清自己，还得多亏萧时。
那天他去找萧时，本意只是找个擅长情感咨询的帮自己分析分析，毕竟医者不能自医，有些事只靠自己永远想不明白。
但到了萧时的办公室他又犹豫了。
同为心理医生，他太了解咨询方面的套路，这也间接导致他没办法完全投入其中。
直到他想起萧时擅长催眠。
被催眠的人往往是最没有防备的。
一个成功的催眠师可以引导患者卸下铠甲，将心底的沉疴宿疾裸露出来，而且是在不自知的情况下。
于是顾景行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求萧时给他催眠。
萧时帮他催眠后，成功进入了他的潜意识，并为他搭建了一个特殊的梦境。
在那个梦境里，他和江燃像现实中一样还处在暧昧阶段，两人来到一片无人的旷野散步，互相聊着心事。
江燃讲他小时候很崇拜做警察的父亲，以为他的工作内容就是像奥特曼一样打怪兽，还哭着求父亲带他认识奥特曼朋友。
江松被缠的没办法，就给他买了一个半人高的玩具奥特曼。
江燃看到玩具以后哭的更凶了，觉得江松骗了他，之后好长时间都没再看过和奥特曼相关的东西。
这些内容其实都是顾景行给江燃做咨询的时候，江燃当笑话讲给他听的，但在萧时搭建的梦里，就成了生活中的闲谈。
顾景行听得津津有味，想告诉江燃，他小时候也干过很多蠢事。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望无垠的旷野便突然变成一条幽深的隧道，不远处一辆列车呼啸着朝他们驶来！
顾景行一惊，本能地拽着江燃的肩膀，将他甩出去！
等到他再回过神来，列车已经携着刺眼的光冲到他眼前……
顾景行醒来时浑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面前是萧时及时端过来的温水。
他接过水杯，将温水一饮而尽。
平复情绪的过程中，一直在回忆那场梦。
一个人在遇到危险时会本能保护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萧时为他搭建这样的梦境，大概就是为了让他做出最真实的选择。
显然在这场梦里，他把江燃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上。
后来萧时对他说，这样的危机选择题他给其他人也做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会保全自己，因为催眠中的梦境很真实，受试者完全身临其境，根本不能做出人性以外的判断。
而这也足以证明，他对江燃的感情骨子里十分认真，并非儿戏。
思绪回到当下。
顾景行叹了口气，道：“之前我陷入误区，总觉得男人喜欢男人是件天大的事，需要严格验证，但后来想想，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感情不都是一样的？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愿意和你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乐，这种欲望本来就很单纯，无关身份，无关性别。”
“我很确定，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我对江燃就有这样的感觉。”
“所以我就来到这里，想着多制造一些机会，争取早点坦白……”
顾景行说着，看向顾矜北。
“江燃是你的朋友，咱俩又差着辈分，我知道对你来说可能不太能接受，但……”
“谁说我不能接受？”顾矜北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拉着乔若安的柔软的小手捏来捏去，“小叔，你还是太不了解我了。”
“什么？”
“我是跟你撂过狠话，但那是为了逼你想清楚，现在你想清楚了，我还有什么理由反对？”
顾矜北说着，看向乔若安：“我知道，喜欢一个人其实是件挺不容易的事，茫茫人海中既然遇到了，就应该珍惜。”
乔若安知道顾矜北是在说自己，有点不好意思，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而且我也说过，感情的事如因饮水，冷暖自知。”
“那个人在你心里有着怎样的地位，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这就好比，如果有人站出来给我摆事实讲道理的说安安哪里不好，我根本一句都不会听，因为他是什么样的人，对我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除我之外的人永远没资格定义。”
顾景行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了顾矜北这关，顿时喜上眉梢。
但这份开心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他想到，江燃那边还不知道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不管怎么说，我会努力的。”顾景行说，“这是我第一次心动，无论如何都会把握住机会，就算失败也没关系，反正……”
话音未落，耳边忽然传来敲门声。
顾景行说了声“请进”，门被推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三人面前。
“你们都在呢？”江燃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哟，正主来了。”顾矜北调侃了一句，站起身来，“那我和安安就先撤了。”
乔若安乖巧地跟在顾矜北身后，临走还朝顾景行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眨眼的工夫，房间里就只剩下江燃和顾景行两个人。
江燃似乎早就猜到学校请来的老师是顾景行，看到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而是淡定地坐到沙发上，问：“顾医生是为我而来吗？”
顾景行本来还在酝酿开场白，听到江燃这么说，差点儿被唾沫呛死。
他红着脸，支支吾吾：“不是……是……其实……”
江燃被顾景行的模样逗笑了：“顾医生怎么了，看到我很紧张？”
顾景行：“……”
废话！
能不紧张吗！
演唱会之后他一直没敢联系江燃，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天自己冲动的行为，此刻再次和他面对面，心里既忐忑又兴奋，说话都说不利索。
“对不起……”顾景行欲言又止，“那天的事……”
话没说话，对面的江燃忽然起身走过来，单膝抵在他腰侧，将他“咚”在沙发上！
顾景行一怔，瞬间睁大双眼！
这……
这这这……
他竟然被壁咚了？！
江燃不语，盯着顾景行看了几秒。
紧接着，捏起他的下巴。
顾景行喉结滚动，呼吸急促，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江燃要干什么，也不敢问。
就在他快要被这该死的压迫感逼到窒息时，江燃忽然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顾医生上次占了我的便宜……”
“那么礼尚往来，这次该换我占顾医生的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