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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矜北将乔若安送到考场门口,揉了揉他的脑袋:“安安加油,比完带你去吃好吃的。”
乔若安点点头,转身走进教室。
参加绘画比赛的一共有二十多名学生,这会儿已经来了一大半,正在教室里摆画架,清点颜料。
乔若安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冬令营对艺术类比赛的硬件要求不是很严格,允许学生自备画画工具。
于是,乔若安就带上了之前顾矜北送给他的名贵颜料。
那些颜料他一直没舍得使劲用,觉得太贵,但今天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乔若安也不打算再做铁公鸡了。
他要拿这次比赛的冠军。
亚军都不行,必须是冠军。
毕竟只有拿到冠军,他才有资格以艺术生的身份被保送到N大,和顾矜北永远在一起。
准备的间隙,乔若安看向门外,发现顾矜北还站在那儿,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不到最后一刻不舍得离开。
乔若安用画板挡住脸,偷偷给顾矜北抛了个飞吻。
然后便看到顾矜北默契地伸出手,接住他的吻。
教室里的人都在专心准备比赛,没有注意到两人幼稚的小动作,直到考官走进教室,乔若安才挥挥手,让顾矜北离开。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十五分钟,大家先准备一下,工具没带全的赶紧向身边人借一借。”
这次绘画比赛的考官一共有三位,都是宁城很有名的美术老师,主考官更是N大艺术系的在职教授。
如果能获得她的青睐,分数肯定不会低。
乔若安做了个深呼吸,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之后,闭上双眼,开始在脑海中勾勒画的雏形。
过了一会儿,身边传来画架挪动的声音。
乔若安睁开眼,看到乔嘉礼坐到旁边。
“我坐这儿可以吧?”虽然是问句,但乔嘉礼并没有征求乔若安同意的意思,直接把敞开的背包扔在地上。
乔若安下意识看向背包。
里面的颜料也是挺贵的品牌,应该是周秀红给他买的。
想起之前自己连一盒两百块的颜料都不配拥有,乔若安不免有点心酸。
他早该明白,自己在乔建华和周秀红眼里就是一块垃圾。
说难听点儿,连给他们的宝贝小儿子提鞋都不配。
“这个比赛要很久的,你怎么连水都没带?正好我买了两瓶,给你一瓶。”乔嘉礼故作自然地把一瓶矿泉水放到乔若安脚下,然后拧开另一瓶,喝了一口。
比赛之前他特意让钱杰弄到了无色无味的泻药,用针管注射到矿泉水瓶里。
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乔若安说了声“谢谢”,收回目光,将椅子拉远了些。
他知道乔嘉礼又要作妖,但不确定他会做什么,以防万一,还是得跟他保持距离。
不多时,另外两名考官也抵达现场。
主考官看了眼时间,宣布比赛开始。
乔若安拿起画笔,开始在颜料盘里调色。
关于《追光》这幅画要画什么,乔若安早就想好了。
像这种比赛,脑洞是一方面,画本身的意义也很重要。
只要能让考官觉得你这个人有思想,那就等于赢了一半。
比赛过去二十分钟的时候,乔若安听到乔嘉礼在叹气。
出于好奇他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乔嘉礼眉头紧锁,调色盘里的颜色乱七八糟。
乔嘉礼不会画画,更不懂怎么调色,一切都是凭感觉来的。
比赛之前周秀红反复叮嘱他要好好学习色彩原理,乔嘉礼都没往心里去,觉得一盒颜料里本来就有挺多颜色的,肯定够他用了。
结果真正上笔才发现,有些东西一种颜色根本表现不出来。
比如浩瀚无垠的星空。
看着画板一片没有层次感的深蓝色,乔嘉礼皱了皱眉,直接扯下来,攒成一团扔到地上,换上新的白纸。
而后,看向旁边认真作画的乔若安。
都过去二十分钟了,乔若安还是没碰那瓶矿泉水。
这家伙都不渴的吗?!
乔嘉礼有点着急,脑门上直冒汗。
乔若安要是一直不喝水,那他的计划就凉了,到时候不仅赢不了比赛,还得白搭给钱杰一笔好处费。
关键回家还得被爸妈数落。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乔嘉礼的念头,乔若安画着画着,还真有点渴了。
他顺手拿起脚边的矿泉水瓶,拧开瓶盖,递到嘴边。
然而瓶口还没接触到嘴唇,忽然想到什么,皱了皱眉。
不,不对。
这水是乔嘉礼给他的。
现在的乔嘉礼已经疯狂到六亲不认的地步了。
他给的水,自己怎么能喝?
思及此,乔若安往旁边瞄了一眼,刚好对上乔嘉礼心虚的目光。
乔嘉礼吓了一跳,赶紧转回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画画。
乔若安抿了抿唇,将瓶盖重新拧起来,放到地上。
他这个弟弟,虽然在乔建华和周秀红的溺爱下开始走歪门邪道,但毕竟年龄在那摆着,做坏事也没什么经验,情绪都写在脸上。
要是放在以前,他可能会看在乔嘉礼比自己小的份儿上,睁一眼闭只眼就这么算了。
但这次不行。
这次乔嘉礼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毕竟,如果这瓶水真的有问题,那他就会无缘冠军,无缘N大。
想着,乔若安重新拿起矿泉水瓶。
然后趁乔嘉礼做贼心虚不敢看他时,换掉他脚边的那瓶。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做完这件事,乔若安忍不住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变成一个有棱有角的人了。
从前的他总是用善意面对这个世界,可得到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直到遇见顾矜北,遇见生命中那些对他无比重要的人,他才明白有些事不能一味的忍让。
该反击的时候,必须要反击。
就比如现在。
如果乔嘉礼给他的那瓶水没问题,那么皆大欢喜。
如果有,就只能乔嘉礼自己来承担了。
……
比赛进行到四十分钟时,乔嘉礼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狰狞,屁股在椅子上扭成麻花。
考官看到他跟个大蚕蛹似的在那儿咕涌来咕涌去,实在没忍住,走到他旁边问:“同学,你怎么了,屁股刺挠?”
乔嘉礼咬着嘴唇,脸都绿了,耳边还传来同学们的低笑声。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肚子忽然疼的厉害,还咕噜咕噜响,倒是乔若安,在喝了他递过去的水之后什么反应都没有,这会儿还淡定自若的上色呢。
“老师,我,我没事……”乔嘉礼深呼吸,想着再忍一忍,等比赛结束了再去厕所。
然而……
“噗——”
一道浑厚响亮的屁声,为他幼稚的想法画上句号。
教室里的其他人都惊呆了,包括考官,随之而来的诡异味道让所有人都皱起眉头,捂住口鼻。
乔若安因为坐在乔嘉礼旁边被熏得够呛,早饭差点儿吐出来,同时也意识到乔嘉礼是真的往水里下了药,而且剂量还不轻。
考官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闻见过这么难闻的味道,可以说是把王致和臭荳腐和榴莲混合在一起都难以达到的水准,于是他一个没忍住,问:“这位同学,你该不会是拉了吧?”
“不,不是,我没有……”乔嘉礼快哭出来了。
“实在不行就先去厕所吧,你这把屋里搞得乌烟瘴气,都没有艺术的气息了。”考官后退半步,“厕所在哪儿你知道吧?出门左拐顶到头。”
在考官和同学们的注视下,乔嘉礼脸涨得通红,最后终于还是扛不住翻江倒海的腹痛,冲出教室。
直到两项考核全部结束,乔嘉礼都没再回来,不知道是不是拉脱了。
画交上去之后,乔若安默默整理工具。
他尽力了。
不管最后能不能得奖,这都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极限。
正当他拎着背包准备走出教室时,主考官叫住他:“同学,等一下。”
乔若安停下脚步,“老师,是在叫我吗?”
“对,就是叫你。”主考官招招手,“过来,我问你点儿事。”
乔若安有点奇怪,走过去。
主考官笑了笑:“别紧张,我就是想问问你,这张画的灵感从哪来的?”
乔若安垂眸,看到主考官手里拿着他的《追光》。
这幅画上并没有所谓的“光源”,只有一名在夜色中行走的少年背影。
少年身形颀长,所经之处能够看清周围的一草一木,寓意着身上自带光芒。
乔若安想了想,道:
“画上这个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是他将我从黑暗的泥沼中拉出去,让我知道,原来这个世界这么美好。”
“所以对我来说,他就是我的光,只要追着这束光,我就有勇气穿过黑夜,走向白昼。”
乔若安说完,嘴角微微上扬。
其实画画这种事就像音乐一样,更多时候是在宣泄情绪。
乔若安觉得,他对顾矜北的所有崇拜和热爱,都已经在这幅画里了。
“那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背影离你远了一点?”主考官问,“是因为这个人在你看来太遥远吗?”
乔若安不置可否:
“他很优秀,我时常觉得自己不足以与他比肩。”
“但尽管如此,我还是会将他放在视线可及的地方,一步步追赶。”
“因为我知道他也在等我,等着我走进他的世界。”
不远处,来接人的顾矜北听到乔若安这番话,内心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径直走到乔若安身边,将他搂到怀里。
“傻瓜……”顾矜北声音里带着笑,似乎又有些无奈,“你已经是我的全世界了,还用的着走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