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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在袖中紧握成拳,唇边却露出了一个笑容,“多谢娘娘关怀,臣妾好多了。”顿了顿又道,“臣妾有伤在身,未能起身跪迎二位娘娘,请娘娘降罪!”
“叶采女说的什么话?你身子不好大家都知道,本宫怎么会怪罪?”皇后笑道,“眼下先好生将养着,礼数什么的等病好了再补上便是。”
璟淑媛也从旁附和,“皇后娘娘说的是,叶采女你便放宽心吧。”
“多谢娘娘体谅。”
宫娥搬来绣墩,皇后和璟淑媛在床边坐下,这才语重心长道:“陛下对你的事很上心,特意吩咐本宫好生照看,你也要争口气才是。太医院备了一些滋补的药材,本宫都给你带来了,回头也好用上。”转头吩咐,“落衣,还不快让人把东西都抬进来。”
她话音落下,立刻便有宫人捧着大大小小的盒子进来,里面装满了各色名贵药材。
叶薇仿佛受宠若惊般,嗫嚅道:“娘娘如此厚待,臣妾……臣妾哪里受得起……”
“娘娘既然赐给你了,就没有你受不起的。”璟淑媛笑道,“不过真要说起来,那些药材里有一只百年老山参实在不错。琥珀,你取过来给叶采女瞅瞅,这可都是娘娘的恩典呐!”
那唤作琥珀的宫女从案几上抽出一个长条锦盒,含笑走到床边,“叶采女,您瞧瞧。”
叶薇配合地看过去,只见红色的丝绒里托着一只长长的山参,一看就价值不菲。视线略微上抬,却见宫娥手腕雪白、窄小的袖口绣了一圈翠绿的藤蔓,再往上,是清秀端丽的侧颜。
瞳孔微缩,她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面前的人。是她!那段模糊记忆里、那个在湖边和男人交谈的宫娥!原来她竟是璟淑媛的人!
脖子有点僵硬,她用余光朝皇后瞥去,却见她虽然依旧面含笑意,神情里却隐隐透出一股冷。
她在打量她。她在等着看她的反应。
手指一松,原本握在掌中的盒子掉到地上,里面名贵的山参也滚了出来。
“呀,采女您这是……”琥珀惊呼一声,忙蹲下去捡山参。而叶薇咽下一口唾沫,看向皇后的神情里终于露出了恐惧。
“娘娘……”她艰难道,“臣妾不是故意的。”
皇后看着叶薇的神情,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果然还是认出了琥珀,而且看她这个反应,搞不好连琥珀和那个人的对话都听到了,不然不会吓成这样。
“本宫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过事情都发生了,总要有个解决的方法。”她这么道,也不知是在说山参,还是在说旁的。
“娘娘……”
“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本宫回了。”她打断叶薇的话,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关于叶采女你之前中毒的事情,陛下交给本宫处理。如今六尚局已经在追查,等你身子再好点,兴许便能看到结果,你且耐心等着吧。”
她转身要走,叶薇却在后面叫住了她。纤细的声音轻微发颤,里面带着畏惧和企盼,“皇后娘娘,臣妾微贱之身,只想在宫里平安度日,从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娘娘明鉴!”
皇后转头,却见素衣女子眉目如画,一双大眼定定地看着她。她垂眸思索片刻,勾唇一笑,“本宫明白了,你安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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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离开时对叶氏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椒房殿内,璟淑媛犹豫地问道。
“你当时难道不在场?还需要本宫一字一句给你解释。”皇后从金盘里拈起块甘草蜜饯小口吃了,眉目间颇为冷淡。
璟淑媛神情一变,“娘娘当真信了叶氏?她刚进宫时那畏首畏尾的样子您也是见过的,和最近的表现根本就是判若两人。伪装得如此好,可见此人心机甚深啊!”
“这宫里心机深的人还少了吗?一个小小的采女而已,哪里值得你这般危言耸听。”皇后黛眉微挑,“再说了,她若真的够聪明,就不会差点被你毒死。”
下毒之事原是璟淑媛自作主张,此刻见皇后提起不由心虚。果然,那边说完之后就有点动怒,“不过你瞒得倒好,谁准你在宫里做这种事情?叶氏一条贱命不算什么,可若让陛下知道你一直背着他和那边暗中往来,别说你自身难保,连本宫都要被拖累!”
璟淑媛连忙告罪,“臣妾知错,娘娘息怒!”
皇后在得知此事当日就已发过一通脾气,此刻也不想再提,厌烦道:“这回本宫会设法替你圆过去,但记住了,绝对没有下次。”
璟淑媛自然满口应承。
皇后纤长洁白的手指搭在缠丝金盘的边上,是一种富贵到了极致的美丽,“至于那叶氏,确有几分心机,可惜胆子太小。你没听她今日的话吗?在这宫里只想求个平安,并无意圣宠。”
“她那么说而已,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她今日见到琥珀时的反应你可看到了?依本宫看来,她当夜不仅看到了琥珀的脸,恐怕连他们说什么都听到了。”
璟淑媛惊骇不已,“不……不会吧!她若是知晓,在陛下面前为何不说?”
“自然是因为兹事体大,她害怕说了牵连出太多人,自己也无法全身而退。”皇后嘲讽道,“这女子太惜命,行事难免畏首畏尾,只有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才能被逼出勇气来。上次敢私逃出宫、拦截圣驾便是如此。”
璟淑媛仔细一想,觉得皇后的话合情合理,心里也不由信了,“那娘娘是觉得,只要我们给她一条生路,她便不会把当晚的事捅出来?”
“当然。”皇后点头,“被你下毒之后她没有说出来,冒死闯到陛下面前也没有说出来,以后只要不被逼到绝境,绝无泄露的道理。”
璟淑媛听到这里也猜出了皇后的打算,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那娘娘是打算,提拔叶氏来安抚她了?”
皇后的眉头狠狠一跳,神情一瞬间有点厌恶,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不愉快的事情。然而不过一瞬她便把这种情绪压了下来,面无表情道:“本宫本来就打算在这一届的家人子里选几个人来对付襄愉夫人和宣妃,既然这个叶氏生得这般美又有几分心思,就暂且用着吧。等风头过了,要怎么处理,本宫自有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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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翠殿内,叶薇侧躺在床上,没受伤的那只手拈着老山参,正凝神端详。然而视线逐渐涣散,那细长的参须和殿内的景物都变得模糊,脑海中充斥的都是下午发生的事情。
果然不出她所料,叶薇的死与宋楚怡有关,她更是直接带了人来试探她。她觉得有点好笑,自己和叶薇居然都是因为宋楚怡而死,也算有缘分了。难道正是因为这个,她才能在她的身体内重生?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假装一无所知是没用了,她们不会放过她。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们投鼠忌器,以为她把一切都了然于胸,才不敢贸然下手。
从宋楚怡离开时的表情来看,她应该演得不错,她信了。
她忽然想到很久以前,自己还没有这么擅长伪装,能有今天的本事还是拜她所赐。
眼前又闪过那张熟悉的脸,她翻了个身,定定地看着月白纱帐上垂下的鹅黄丝绦。
直到见到宋楚怡那刻,她才真的确定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年。她死的时候宋楚怡还是个未及笄的少女,可是如今却已华美高贵、灿若朝霞,一颦一笑都是成熟妩媚的风韵。
就连她的倨傲,都比从前变本加厉。嘴里说着亲切的话,看她的眼中却有淡淡的不屑。那是上位者面对身份远低于自己的人时,自然而然流露的轻视。
那样熟悉的眼神,让她控制不住地想起那个记忆深刻的夜晚。
更深露重,她只着了身单薄的对襟襦裙,连袜子都没穿,跪在湖边的青石板上一动不动。父亲说,妹妹被她克病了,要她脱袜跣足、对月祝祷,诚心诚意祈求上苍,妹妹的病才能好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是觉得从膝盖以下都痛得没有知觉,双足更是冰冷一片。
眼前越来越花,等她终于支撑不住摔倒在地时,却看到一双靛蓝的丝履停在她的面前。她抬起头,只见本该卧病在床的妹妹浅笑吟吟地看着她,眼中的讥讽和怜悯如针般刺到她身上。
“你瞧,我告诉了你不要跟我作对,你偏不听。现在怎么样,受苦了吧?”凉凉的声音落到她耳里,如同鞭笞,“你早该明白,在这个家里根本没你的位置。你克死了自己的母亲不够,居然还想来祸害我们!早在十六年前你就该跟着她一起去死!”
双拳慢慢握紧,指甲划到青石板上,她却已感觉不出痛意,“你装病?”
“是啊,不可以吗?”她笑得得意,“怎么,你觉得很生气?那你去跟父亲告状啊!你看看他是会信你这个灾星,还是会信我!”
是啊,父亲从来不信她。对他来说,她不过是个代表了灾厄和屈辱的存在。
如果可以,他一定恨不得从来没有她这个女儿。
闭上眼睛,叶薇觉得眼角有些酸涩。
是这样么?父亲。你那么讨厌我,那么不想看到我,所以在我被宋楚怡害死之后,你都不曾想过为我讨回公道。所以宋楚怡才能那么轻易地夺去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开开心心地坐上太子妃之位。
你真的……很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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