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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的三月,街道上隐约有些冷清,随着频繁的战火,饱受战火洗礼的城墙上伤满满。
卫玠此时正与垣延站在一处酒楼上,二人望着遥远的地方,眼中皆有忧色。洛阳现今逐渐趋于混乱,东海王司马越专权,苟曦与司马越势如水火,同时胡族政权又时常侵扰,内忧外患不断。
“如今世道这么乱,真不知是明天先来,还是战火先到。”卫玠微微一叹,脸上闪过担忧之色。
垣延目光淡然。
“该来的,总会来的。”
卫玠没有说话,她的眼睛看向平阳的方向,心中焦灼难安,如果有一日,刘聪攻取了洛阳,那么他绝对不会放过卫璪,更不会放过陛下。
届时,她又该怎么办?
翌日
司马越一早便身着戎装面圣,他生得威武霸气,眼中尽是高傲,微微发白的鬓角并不影响他的凛然之态。
“参见大司马。”守在光华殿外的宫人太监们纷纷行礼,脸上满是畏惧之色,司马越并不看他们,而是直视殿内,总管急忙得知大司马亲临,便急忙走了出来,谁料司马越手势示意他不要讲话,随之他踏了进去,一入殿内,便见司马炽在看着折子,他缓缓跪下,声音霸气凛然。
“臣司马越,参见陛下。”
闻言,司马炽抬起头来,见到身着一身戎装的司马越,心中一暗,而脸上却生出一丝笑容,温润的声音中隐隐有一丝冷冽。
“大司马请起。”
言讫,司马越缓缓起身,随之他看着司马炽,脸色有几分凝重,声音却依然雄厚威严。
“陛下,臣请旨讨伐汉赵石勒,并且镇集兖州、豫州士兵以救援京师。”
司马炽一听,心中莫名一紧,目光凝视着下首的司马越,唇角却挽起了一抹优雅的笑容。
“朕,允了。”
闻言,司马越低垂下的眸子掠过一丝得意的笑容。
很快,司马越便回太学府准备出发去兖州。由于此次是去讨伐石勒,于是他留裴妃、世子司马毗,部将何伦、李恽等守卫京都。
司马越率军四万东屯项县。王公卿士随从者甚众,而皇宫却再无守卫。
高银岚与卫璪等人得到消息之后便立马进宫面圣,高银岚面色慌乱,心中忧虑。
“陛下,司马越率领四万士兵讨伐石勒,导致皇宫无守卫,如今饥荒四起,灾民无数,一旦生乱,后果不堪设想!”
卫璪点了点头,心中满是忧虑。
“陛下,高统领所言极是,司马越弃陛下的安危而不顾,此举当诛!”
司马炽缓缓起身,以往清冷的面容此时显得十分阴鸷,狭长的眸子燃烧着烈烈的火焰。
“朕早就知道,司马越狼子野心,朕已经传了密诏给苟曦,命他秘密征兵,讨伐司马越。”
闻言,高银岚微怔,既而又缓缓道:“虽然如此,但陛下的安危要紧,臣必当誓死保卫陛下。”
卫璪也颔首:“陛下,臣亦当誓死保卫陛下。”
……
司马越率兵出了洛阳之后,洛阳城空,皇宫宿卫早已经被司马越免职,很快,城内流民成匪寇,饥荒四起,失去了守卫的皇宫混乱一片,尸骸交错。
幸好苟曦派人守卫皇宫,皇宫才面无溃乱。
与此同时,司马越诏加九锡,传羽檄四方所征皆不至,于此同时四方皆上表司马越的罪状,司马越声威江河日下。
这天夜里,晚风微凉,月色入户,栀子花落了满地,一院的香味扑鼻,卫玠刚从垣延府中回来,便见卫璪迎面走来,那温润俊朗的面容带了几分憔悴。
“大哥。”卫玠唤道。
卫璪撇去一脸忧容,换上一抹清朗的微笑。
“今日城中时常混乱,你若是要出门必然要小心了。”
闻言,卫玠点了点头,看着哥哥略有些褶皱的衣衫,卫玠微微一顿,换作从前,哥哥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着装有一丝丝凌乱的,想到如今的形势,她又思绪忽转,心中也难以安宁起来。
“哥哥,你早点休息吧。”
卫璪点了点头:“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罢卫璪朝自己的院子走去,卫玠看着卫璪的背影,神色突然有几分凝重,想起垣延曾与他说过的,哥哥对皇后,有不一样的感情……
良久,卫玠叹了叹气,信步朝自己的院子走去,澄清如水的月光在地面上流动,风吹拂树叶的发出簌簌声,微妙的弹着温柔动听的乐曲。
翌日
由于宫中的混乱,陛下很快就结束了早朝,卫玠正与一些同僚说话,很快她看见垣延脸色有些古怪的走了出来,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垣延怎么了。
“垣延!”卫玠走了过去,却见垣延连头都没转一下便走了。
此时,卫玠正想追赶上去,蓦然她脸色一白,一股剧烈的钻心之痛从心脏处传来,犹如有一把利刃狠狠插入一般,又好像有千万只虫蚁在啃食她的心脏,卫玠一只手捂住心口,一只手扶住石栏,强烈的撕心之疼让她一句话都无法张口说,渐渐的,卫玠疼得失去知觉,猛然倒在地上。
“卫玠!卫玠!”垣延转过头,见卫玠昏倒在地上,不由慌乱的喊道。
垣延立刻将卫玠抱起来,急忙喊道:“快传太医!”
卫玠昏倒之事也传到了司马炽这边。
此时,卫玠正处昏迷之中,但是她好像模模糊糊能听到周围的声音。
“卫祭酒的心疾犯了,请太医快看看吧。”垣延看着姗姗来迟的太医,脸色有几分冷酷,又见卫玠面无血色,唇瓣发干,心中焦灼,更是恼怒万分。
司马炽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脸色惨白的卫玠,心竟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那是一种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陌生而古怪。
忽然,卫玠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紧接着眼皮微微睁开,映入眼帘的是垣延满是担忧的面容,卫玠知道自己的身体,但是她的秘密,一定不能被揭开,卫玠看了看垣延,随之她移开眸子看向一旁的司马炽,气若游丝的道:“陛下,臣只是旧疾复发,现在已经没事了,不用麻烦太医了。”
卫玠的话语刚落,垣延便厉声道:“卫玠,你看你自己,都已经成这样了,还说没什么没事。”
垣延转头看向太医,声音里已经有了许多不悦:“太医,请为卫玠诊治。”
卫玠挣扎了一下,心中有些慌乱,她不敢想象,如果此时她的身份被揭穿了,大家的目光会是什么样子!
“陛下,臣真的没事了,请陛下让太医回去吧。”卫玠看向司马炽,眼中掠过复杂之色,虽然她的脸色还有几分苍白,但是听着声音已经恢复了几分力气。
司马炽望着卫玠,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色,他薄唇微抿。
他仔细回想了之前,卫璪与卫玠从前来豫章王府拜见他之时,卫玠亦是心疾发作,而当时,卫玠也如现在一般拒绝了太医为她诊治。
还有当日卫玠为他饮下毒酒,昏迷不醒,是高太医为他诊治,很快,高太医便告老还乡了。
最后一件事,便是江合陷害卫玠,卫玠说,她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当时高银岚恰好查到卫玠被陷害的真相,如果并未那么及时,那么她自己又如何证明清白呢?
司马炽眸子掠过一抹高深莫测的光芒。
“既然,卫祭酒已经没事了,你们便退下吧。”
看见太医退下了之后,卫玠松了一口气,却见垣延脸上似有怒意,他冷冷的看着卫玠,随之便向司马炽颔首道:“陛下,既然卫祭酒已无大碍,那么臣便退下了。”
司马炽迟疑的看了一眼垣延,又见卫玠因为垣延脸色暗淡了下来,心中莫名的有一丝不悦。
“好,你退下吧。”
垣延看了一眼卫玠,便头也不回的往殿外走去,卫玠想开口说些什么,抿了抿嘴却什么话也没讲。
司马炽静静的凝视着卫玠,那洁净细腻的皮肤如一瓣玉兰花一般,低垂的睫毛乌黑纤细,她的唇瓣虽然有一丝苍白,却不影响美感,司马炽目光微移,落在卫玠纤细的脖颈处,他目光微顿,卫玠的下颚那块凸起的喉结,让他神色一暗。
或许,是他多疑了。
“卫祭酒,你好好休息吧。”
卫玠在司马炽的目光下有些无所遁形的感觉,那威严而又充满压迫的目光让她身体微微发紧。
“是,陛下。”卫玠声音有些低弱。
天快要昏黑之时,卫璪才处理完事情,得知弟弟心疾复发,立马慌乱的进了宫里。
卫璪脚步急促,卫玠一听便知道是哥哥来了,只见卫璪跑得满头大汗,眼中满是焦急担忧。
“叔宝,你没事吧?”
闻言,卫玠生怕卫璪担心,笑着摇了摇头。
“我没事了。”
卫璪知道弟弟心疾发作之时疼痛非常,又怎么可能没事呢,却见卫玠强颜欢笑,便知道她是怕自己担心。
“今夜,我留在这里陪你。”卫璪替她整理了一下被子。
卫玠这是旧病了,而且府中诸事都是哥哥打理,哥哥留在这里,那卫府谁管理,卫玠想到此处,便轻轻摇了摇头。
“哥哥,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留在这里陪我,况且宫中还有这么多太医我没事的。”
卫璪脸色沉了下来,温润如水的声音有了几分强硬。
“府中的事情,都没有我弟弟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