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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见她来了,都拽着她评理。
那老头儿觉得她年纪小,又生得白白净净,一副讲理的样子,连忙说道:“小少爷,你们兄弟两个都是出来收老山参的。如今我手里不就有一支百年山参,可你哥哥就是不要,还说老头儿我骗人!你要是能做主,就把山参买了,没得像你哥哥一样狗眼看人低!”
顾明行也道:“四弟,老山参哪里是那么好找的?他手上的一定不是老山参,觉得我们不识货刻意坑我们呢!”
这时,一旁的药商就不高兴了:“这位公子,在下也是在京城有生意的药商,你这么说是觉得在下也在骗你?公子不肯要就罢了,何必含血喷人,坏了村子的名声?”
顾明行一时答不上话来,憋得面红耳赤,拉着顾明微直道:“我们走,又不是只有他们这一个村子卖参!”
“等等!”顾明微猜疑地看了顾明行一眼,走到老挖参人面前,打开木盒子看了一眼里面的老山参。
只见这山参参须清疏而长,呈现出有光泽的黄褐色,打开盖子之后一股浓郁的参味扑面而来。虽然她不懂其中的门道,但作为还算见识过好东西的人来说,也能看出这是一株品质极好的人参了。
顾明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觉得他四妹妹落在他脸上打量的目光,叫他愈发地心虚起来。他不敢看顾明微,移开目光心虚地咳嗽了一声。
“三哥可懂鉴别药材?”顾明微使用少年声线时,嗓音干净得像是初春刚融化的最清冽的溪水,让水中的一切东西都无所遁形。
顾明行不自然道:“虽然不懂,但也略知一二。”
“那就是不懂了。”顾明微没有给顾明行留一丁点儿面子,接过他的话又问道,“那这回我们带来的十几个人里,可有一个懂得药材的?”
“这……”顾明行愣了一下,之前他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他根本就知道此行并不是真的出来买参的,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顾明微眼中露出一丝嘲讽之色:“既然我们这些人里并没有一个懂药材的人,为何三哥一口咬定人家的参,就不是百年的老山参呢?若是三哥实在担心,不如我们到州府去找个经验丰富的大夫,问问他这到底是不是百年山参?”
她一句又一句话落下来,叫顾明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烦躁地拍了拍大腿:“四弟,你就信三哥一回,三哥又岂会对大哥不利?”
顾明微抿着唇失望地看着他:“三哥,你还不打算与我说实话么?”
顾明行不知道这是为何,可顾明微心里却清楚得很。她早该想到的,家中那么多人什么人不能出来替长兄寻药?非要她一个姑娘家扮成男子抛头露面,从京城到长白寻找合适的老山参?
只怕是她假扮成顾府的儿郎,差点将长兄诱入歧途。因此,便是长兄生了重病,家人也不愿意她与长兄再见一面。
是啊,她和长兄之间有云泥之别。倘若长兄是生于高山之顶的雪莲,那她便是长在泥塘里的孑孓。如果长兄是天上皎皎的皓月,那她便是生于腐草的流萤。
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呐,她生于黑暗却心向光明。若是没有了长兄,在这无天日的魔窟里,她凭什么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信念?
顾明行从来不知道,一向温和的顾明微还有这样一面。他知道,自己若是再瞒下去,必定伤了兄妹情分,便拉了顾明微回到一行人投宿的农户家中,这才开口向顾明微解释。
“家中这一年来不太平,你与棠棠都出了事,父亲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着急。派我带你来长白寻药,怕也有让你散心的意思。”顾明行性格天真烂漫,虽有几分纨绔子弟的习性,骨子里却是良善的,从来不把人往坏处想,“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何父亲非要让你在外待满半个月再回去。但想必,父亲自有他的道理。”
好在,顾明微已经冷静下来,恢复了往常温驯的模样:“三哥说的对,方才阿微是关心则乱,三哥该不会怪我吧?”
顾明行见顾明微想通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安然落地。恰巧这个时候,投宿人家的农妇做好了午饭,顾明行闻见饭菜香味,只觉得胃里“咕咕”直叫,便撇了顾明微自去用饭了。
“三公子,三公子不好了!”给顾明微送饭的张管家慌慌张张地跑进房间,见了顾明行就拉着他的胳膊说道,“老奴给四公子送饭,四公子却不见了!”
顾明行饭才吃到一半,听到张管家的话,立刻重回顾明微房间。只见一旁的衣橱门开着,里面空落落的,再到院子外头拴马的地方一看,顾明微的那匹白马已然消失不见。
“只怕她是收拾了细软回京城去了!我带着两个人先追上去,你们在后头赶紧收拾好东西,现在就回京城!”顾明行万万没料到,自己这个四妹妹的性子居然这么烈。
他当机立断,一踩马镫翻身上了马背,朝着村外疾驰而去。
张管家脸色发白,跺了跺脚,急得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真是造孽啊!”
等到张管家赔着笑脸买到了那支老山参,带着人离开长白一带的时候,毫无征兆地就下起了大雨。
张管家是在一间客栈里碰见顾明行的。顾明行头上的发髻散了,浑身都是泥水,嘴唇也被冻得发紫。他为了赶路一时不慎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幸而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到底不能再赶路了,这才进镇子找了一间客栈投宿。
张管家是瞧着顾明行长大的,知道这孩子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受尽了家人的宠爱,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如今,却为了他任性妄为的四妹妹,落到了如此狼狈的境地,叫张管家如何不心疼?
张管家浑身也都湿透了,他们这一行带的行李,也都被雨淋湿,他劝道:“三公子,雨下得这么大,我们还是在此处避上一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