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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尹在心里头稍稍合计,瓦剌大使的嫌疑是去不了了,恐怕最后也会拿他来顶着,至于圣上要如何处理,那就不是他所能考虑的了,既然如此,要是再坚持,恐怕就得罪了万贵妃眼前的红人,得不了好果子。如此想了一番,便立刻点头,退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张敏之帮着万大祖将万万抱到了床上,挺直了身,目光略过窗户,窗户已经被关紧,丝丝缕缕的白光透着缝隙将能填满的地方填满,张敏之看着窗户,仿佛有一道剪影站在那边,关了窗户,再埋怨一句:“既然太阳那么大,为什么风也要刮呢!本来就够冷了!”
张敏之捏着她的手,怔怔地看着。
“开始吧。”万大祖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似乎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我们要找到真凶。”
她抬起头看他:“先生知道瓦剌大使并不是凶手!”
万大祖对于张敏之的质疑视而不见,声音却是在回答她:“昨天晚上瓦剌大使是出来见人了,但见的是我。”
张敏之一愣:“先生……”
“不用惊讶,你猜的没错。”万大祖了无生趣地应道,“我奉了娘娘之命,与瓦剌大使见的面,说的是什么事,你心中自然有数。”
张敏之垂下头,没有接口,说的是什么事?不外是万娘娘和瓦剌之间的交易,这些太子殿下其实早就已经知道,她知道此刻并不是追究的时候,既然凶手并不是瓦剌大使,那又会是谁?
她蹲下身,开始检查万万的遗体。
根据身体的僵硬程度可知,死亡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除了背后的那道伤口,身上并没有其他的伤口、勒痕,伤口的形状十分特别,呈米字形状,与官差在屋内搜到的利器刀口一致。发现尸体的时候,死者趴在桌案上,手指有墨迹,毛笔落在桌面上,落有痕迹。她的脸上有轻微的墨渍,也可证明这一点。
张敏之下意识往桌面看去,随即微微一愣,那是一张白纸,涂着的笔画并无章法。
她的心头一紧,立刻扶起万万的脸,仔细对比了一番,案上那几道未成型的笔划略粗,可是印在万万脸上的却是用细笔写就。
很显然,并不是同一道墨迹。
张敏之抬头朝万大祖问道:“先生是第一个进屋的吗?”
万大祖木然地摇了摇头,张敏之又问:“那先生是第一个动万万身子的人吗?”
万大祖点了点头,张敏之想到方才顺天府尹问那打扫的妇人:“进来的时候,门可是关紧了?”
那妇人却是摇头:“民妇过来的时候,门并未关紧,我还以为万万姑娘已经起了……”
想到这些,张敏之立刻转身往窗边看了看,上头凝着一层厚实的冰渣子。
万大祖原有些迷糊,见她如此,突然回过味来,一把拉住她问道:“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张敏之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过去将桌上的纸取过,放到万万脸的旁边,这才说道:“洒扫的妇人说万万的门没有关紧,方才我看了下,窗边的冰渣子塞紧了缝隙,下方也没有旁的痕迹,可知凶手并不是越窗进去的。”
万大祖一听,神色略失望:“万万这窗户对着出口,若是有动静,我会察觉得到。只是那时我正与瓦剌大使见面……”
张敏之轻声提醒道:“能从大门进入,必然是得了万万的同意,甚至是万万亲自开的门。”
万大祖一怔:“你是说,这个人万万认识?”
“她死在书桌前,凶手从背后动手,脖子上割了一刀,那是致命伤。”张敏之将目光再度落到万万身上,“万万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立时死亡。”
听到这句话,万大祖眼中的泪水终于止不住,跪下身拉住女儿冰凉的手:“算命的说我万家世代屠户,手中沾的性命太多,命中注定要断子绝孙,我以为我有了万万就能避开此劫,却不想……”他说着,突然顿住,蓦地拉住张敏之,目光之中闪着坚定的光茫:“你要找到真凶,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帮你,凶手寻出来!”
“就算先生不说,我也不会放过凶手!”张敏之垂首看着万万可爱的小脸,“万万会给他开门,还会当着他的面写字,可见对其并未防范,凶手杀人之后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离开,必定也是这个院子里的人,恐怕就在学子当中。”
“你如何这般肯定?”
“万万脸上的墨迹,应当是被杀后倒在桌面上的时候印上去的,但是先生看下这张纸,上方的笔迹和万万脸上的对不上!”
万大祖立刻看过去:“那上头没有一个字,更像是胡乱涂划上去的。”
张敏之点头,目光一冷:“万万写的内容必定十分重要,凶手借机杀死万万万夺走,又看到万万脸上的墨迹,生怕露出破绽,所以胡乱划了几笔,以假乱真。”
“那你又如何肯定又是认识的人。”
“凶手是个十分细心的人,不然也不敢这般栽赃,但他更怕自己的字露出破绽,被人识破身份,所以才会乱画几笔,掩人耳目。”
张敏之说罢,又往桌面看了看,上面并未有旁的纸张,倒是不远处的柜子上有几张白纸散乱地叠在一起,显然是凶手在慌乱中抽出,来不及整理。
张敏之走过去,凑到纸张面前仔细看了看,又翻了一圈,便在一张白纸的边缘瞧见淡淡的红色痕迹。
她的心一动,立刻将小包子抽出来,抱着一丝狡幸说道:“你辨一下?”
小包子扭着脑袋凑过去,过了一会儿,才缩回身,继续贴着张敏之的手腕。
张敏之虽有些失望,但也很快散去,她往前渡了两步,又把那香炉掀开,将小包子又拉了出来,原本以为它会有所发现,没想到它依然是波澜不惊地缩回去。
张敏之的心头却是一震,喃喃说道:“难道不是同一个人?”
万大祖听到她的声音,开口问道:“同一个人?”
张敏之点头说道:“瓦剌王子和老卫国公遇刺之时,都曾被人先行下过迷药,可是万万这里却没有。”
万大祖问道:“不是已经确定是万万认识的人了么?再者,这两起案子又有什么牵扯?”
“这三个案子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瓦剌大使在案发时间都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不在场。”
万大祖的神色微微变了变,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瓦剌使团入京之后,我曾与大使见过数次,因怕被人识破,都选得深夜,这几次案发,他均是与我在一道。”
张敏之了然,说道:“如此说来,这三个案子倒有可能是同一个人所为了。”
万大祖问道:“何以见得?”
“这只是学生的小小推测,目下尚无确凿证据。”张敏之微微摇头,又回到万大祖身边,轻声说道:“先生知道万万的屋子里有什么吗,看看有没有丢了的?”
闻言,万大祖强打起精神说道:“我们此次入京并没有带多少东西,不过是一些换洗之物,万家在京中有宅子,也不需要带什么。”
“万万除了换洗衣裳之外,还有什么?”张敏之说到这些,心中无比后悔,从前只顾着接受万万给的这些好处,对她虽然关心,却根本没有去注意过她的喜好,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全然不知,如今想要也解,又有何用?
万大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
再做了一番确认,张敏之将所查看到的一切都一一写明,以备官府查案之用,临出门之前,她想了想,又道:“先生,学生有个请求,可否将会同馆所有人的履历背景都查一查?。”
万大祖面露难色,但很快就坚定道:“此物不可搬运,太过张扬,你来我房中看。”
张敏之原本以为他需要点时间,没想到竟这么快,只是一想到其中缘故,心中不觉又是一沉。
她不要多言,目光又在床上的万万绕过一圈,便咬着牙拉开门走出去。
众人在外头等着,看到她眼眶通红,也不敢多问。
张敏之走了两步,就被人一把拉住,她蓦地站住脚,手腕上的小包子已经挺直了身体,警惕地盯着来者。
“敏之,万万她……她……”孟泽良涨红了脸,话没说完,眼已经通红。
张敏之点了一下头,目光便垂下来,眼角的余光在他的身上一扫而过。
孟泽良的声音哽咽着:“怎么会这样,昨天还好好的……”
“真凶。”张敏之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声音坚定,“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凶手!”
孟泽良面露困惑:“凶手?凶手不是瓦剌大使吗?方才听说,凶器都已经找到!”
“但是他不认罪!”张敏之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以为大明还是几十年前的大明吗!瓦剌想要在这片土地上作威作福,还要看看这片土地的子民同不同意!”
孟泽良轻声说道:“官府必然会惩戒他的。”
张敏之点了点头,又道:“诬陷殿下的凶手还没找到,时间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