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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这家人点着昏黄的油灯。
一家人抱在一起,哭声止也止不住。
父亲泪流满面,女儿和母亲抱在一起痛哭。
“当家的,当家的你想想办法啊!难道要看着颖儿被祭河神吗?”
母亲紧紧的将自己女儿抱在怀中,情绪崩溃。
父亲也是一脸悲痛,如果有选择,谁会愿意将自己的孩子送上死路呢!
他们家之所以没给老神婆钱,不是舍不得,而是实在没有。
他们家原本还有一个幼子的,前段日子害了病,不幸夭折了。
他们家的钱都拿去给幼子看病了,最后病也没能看好,幼子还是夭折。
但在这个过程中,幼子的病,几乎榨干了一家人最后一枚铜板。
哪里还有钱给神婆行贿啊!
“可……可河神选中了我们家颖儿,祭河的事情要是出了差池,后果实在不敢想啊!”
“我也没有办法!”
对大自然伟力的恐惧,以及封建迷信思想的荼毒,让这个父亲几乎失去了胆气。
明知道明天要送自己的女儿去死,他也不敢反抗。
或者说,反抗不了!
他们家外面,现在肯定有人盯着。
因为,祭河神肯定是要有祭品的,他们一家要是跑了,剩下的人还得重新抽签。
指不定就要轮到谁!
最不希望他们一家跑掉的,不是神婆,而是村里的其他村民。
女儿缩在母亲的怀中,一双眼睛满是祈求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眼泪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
终于,父亲被女儿的眼神打动了,咬咬牙说道。
“你们等着,我这便去县城里报官,希望来得及吧!”
说是这样说,但父亲心中对此其实并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
在他眼中,县城的官老爷们,也是不敢得罪河神大人的。
……
噹!噹噹!
一阵急促的敲锣声响彻这个名叫胡家岩的,位于黄河岸边的小村庄。
然后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一只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的走出了村子。
村子里里外外,老老少少都汇聚在村口,看着迎亲的队伍渐渐远离,向着黄河边上而去。
人群紧紧的跟着迎亲的队伍,大红轿子里,身穿喜服,红粉敷面,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新娘子,却是在以泪洗面。
她的嘴巴被堵着,身体还被人用绳子紧紧的捆着,挣扎不开,水灵的眼睛里蓄满了泪光,想要惨叫或是求饶都做不到。
看得出来,新娘子对此次大婚很不满意!
迎亲队伍打头的,是一个穿着古怪,脸上的皮肤皱褶丑陋的老神婆。
老神婆神神叨叨的跳着大神,手中挥舞着不知道是什么名堂的玩意。
随着老神婆的动作起伏,她手中的那玩意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
黄河边上,搭着一个戏台,一个戏班子正在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
曲目是河神娶亲!
这根本就不是迎亲结婚的大喜事,而是愚昧无知的乡民们,要用活人来祭河神!
也就难怪新娘子要被人用绳子捆着,堵住嘴巴,以泪洗面了。
饶是谁知道自己马上要被扔进黄河祭河神了,也不可能高高兴兴。
队伍来到了黄河边,望着眼前浑浊的河水。
神婆好像忽然抽了疯,身体剧烈抖动,然后拜伏在地,向着黄河的方向叩首。
“呜呜呜呜……哈哈哈哈……呜呜……”
神婆叽里呱啦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然后做出竖起耳朵倾听状,之后再次叽里呱啦的来了一阵。
新娘子被从大红喜轿中抬了出来,送到了戏台上,强按着和一个带着河神面具的人行完了大礼。
咚!
咚咚!
咚咚!
咚!
鼓声沉默,几个打着赤膊的汉子,奋力敲击着鼓槌,牛皮大鼓发出一阵阵巨响。
在鼓声的映衬下,黄河的水流好像变得更急了。
浪涛拍案,水波翻涌,浑黄的河水中一只只鲤鱼跃出水面,扑腾起浪花。
鱼鳞在阳光的反射下,显得很是耀眼。
空气的水雾很浓,神婆站在岸边的岩壁上,装神弄鬼的一阵叫喊。
新娘子被众人抬起,向着岸边走来。
新娘子拼命的挣扎,即使嘴巴被堵上,还是发出一阵呜呜的声音。
只是面对好几条大汉的力量,新娘子的挣扎显得尤为无力。
只是,就在这群人即将把新娘子投入黄河之际。
远处忽的奔来了一只马队,好几十匹马匹狂奔,向着这边而来。
为首的一人身穿八品官袍,是县城专司治安事的警察局局长文彪。
隔着老远,文彪便开口大喊道。
“住手!”
“给老子停下,否则后果自负!”
在他身后跟着的,全部都是县城警察局的好手。
今日几乎全来了!
一行人迅速奔到了黄河岸边,然后翻身下马,向着要将新娘子扔进黄河的几条大汉走去。
“停下,你们想要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杀人?眼中可还有王法!”
文彪怒喝,声音极其洪亮,脸上的络腮胡让他看起来有些凶恶。
文彪是退伍军人出身,在退伍之后,曾经在军中任职队长,管一百人的他,转业在自己老家做起了专司治安的警察局局长。
在军中时,他就因为自己的大嗓门,而被叫做文大彪子!
文彪身上那股子战场上淬炼出来的杀伐之气,瞬间便镇住了那几人。
那几人乖乖的将新娘子放了下来!
文彪上前去,将新娘子身上的绳子解开,拿掉了堵着新娘子嘴巴的布条。
新娘子瘫坐在地上,呜呜的哭泣,看起来极其可怜。
女孩儿的父亲昨夜深夜出发,往县城而去,村中盯梢的人见他是一人离开,也没有在意。
女孩儿的父亲在黑暗中跑了一整夜,没有片刻的休息,才在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抵达县城城外。
可大汉虽然没有了宵禁,但在夜晚,尤其是凌晨时候,想要进出县城,不管什么理由,还是不被允许的。
女孩儿的父亲就在县城外等着,直到天亮城门打开,他第一个冲进了城,直奔专司治安事的警察局进行报案。
开口便把胡家岩村要祭河神,强逼他女儿扔进河里做祭品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文彪听后,知道人命关天,点齐人手,带人骑马直奔胡家岩村。
幸好赶在了最后一刻,成功的将女孩救下!
祭河的事情一年一次,官府肯定是知道的,更别说大汉还把政权深入乡村,在村镇中设置基层官员了。
但是,对祭河神之事,官府一直没有插手,是有原因。
原因很简单,就六个大字。
民不举,官不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