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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得七步台阶,又都进入巽房,有说有笑一边喝西湖雨前,一边音乐动荡起来。
银霄在台上和史秋双等调弹捏拉吹奏起音乐。只听嘹亮环绕入耳,眼见得都是琼花玉树,玉璧无瑕,若比瑶池胜百倍。但见得:
彩霞环绕身逍遥,气入丹田心自敲。诸事暂抛九霄外。精神爽,气志宁,似脱困境抛红尘。真似头顶界外扶日月,脚登莲花彩云飞。今时乃是蟠桃会。何管那金鸟西坠。
一阵音乐而过锣鼓响起,三通响过。音弦动荡,梆子震壁。只听一声,看即车出将那个门里,唱句挑腔,而后一挑帘出来一位秀丽的壮年之妇,右手提只花篮。一面步行,一面胸中似有思绪,一面进行唱腔。听是罗氏女,来至在桑园……
立时台下姐们哏哏咯咯,乐个非常。也因靠坐使得互相肩碰肩头碰头。翠云说呢这出是秋胡戏罗氏女,名字是《采桑》。这是慈禧去的罗氏女。招娣接道唱腔还行,只是作派不够,身健步数不稳。听,快看,只见从出将门走出位男须生,唱的是秋胡打马奔家乡……口腔音调都似男声,嗓音洪亮气魄浓厚。使姐妹们痛恸胸怀。
慈安对荣寿妈笑道:“嗳唧唧,这里哪路人才都有,只少那么一嘎嗒。”二兰哏哏乐,左手拽下慈安,“你也是启唇乱想,这群丫头正是火星旺。可都是十四五岁的多,至大无有超二十的。只都个头高率脆,这时谁都不想要那疙瘩。”慈安揉二兰,小妹拽二兰,快看这二场是链银大劈棺。
内容是说庄子戏妻一段。因庄子外出几年回家和妻子说,我路遇一位极美丽一位娘子。身穿孝服一身白,看去是内衬粉红衣。坐在坟头,右手拿扇子急切对坟头抖风。问她这是做什么,她说我把坟头赶忙扇干,我好向前迈个门坎。妻笑道世上有这种可恶贱妇,真不怕羞耻。庄子笑道如果你遇此种结局该怎想呢?妻答道哎依依,我碰上我无心有邪念,守着过呗。庄子边笑边双手扶头道不好!我头痛!话没完庄子死啦。妻哭罔然即置棺,身白戴孝,正在忙乱之时进来一位公子,后边跟一个挑担书童,是说给师兄来吊唁。当然事主热情接待,而后眉来眼去形成不可分割。可正极浓情加深,这位师弟急切说头痛厉害,想法求医治,他自言定得吃活人脑子。那么这位挂孝之妇立时想庄子刚死脑子还热。当即取斧劈棺取脑,掀开棺盖举斧下手,正向下使劲庄子坐起,哈哈乐个无休无止,她哪知庄子学来幻术。那位师弟早无踪影,这位妇女弄得很难堪。庄子道别说嘴,事无固定。
小妹继道你看这出戏,总是白话多唱腔少。你再听这出是走雪山。这出我不细说,咱活动活动是如厕,可回来时正是铁链金教子,嗓音清脆柔软坚强,气势惊人。锣鼓丝弦衬托七情玄妙,其词是:
娘怀儿一个月,骨酥筋麻,两手无力,双脚无根。
娘怀儿两个月,体懒,两腿难抬,走越路来如——如——如踩棉。哎呀哎哎呀。
娘怀儿呀三个月,水不想喝呀!饭是可也不想思。可是肚子——哪哎呦——实在饿,嘴说什么不想吃。
娘怀儿四个月呦,昼夜不知眠,坐卧可哪安然。
娘怀儿五个月,哎呦胸中堵来肚子发慌,腰也疼来腿也发颤。三百六十五个骨头节是一个劲呢牵着扯,扯着牵呶!
娘怀儿六个月,身子处处软来,只有骨头硬唉。只靠这一身,这一点筋肉,这一点筋肉抖着精神呐。
娘怀儿七个月哪,心烦意乱,情绪不安宁。眨眼发愣,合眼就是梦。
娘怀儿八个月,呀,呀。嘴想吃来,咽喉也想喝。可是肚子呀,一点也不踏实。上顶下夯,左边碰右边撞。真是那呀乱搅麻扬!
娘怀儿不脱九个月,哎嗨,口苦咽干唇裂缝,肉发癫。周身不知是木来,也不知是咋。嗯哝。
娘怀儿十个月,上身轻来下身沉,身子好似不倒翁,转快上身好似大雨,倾盆浇头。下边肚子那嗳,即如浪打又似呦,擂木滚石。又好像抓鱼搅翻了坑。但不知是哪地方痛来,也不知是哪地方疼。我准知是哪吒来闹海呀。
以上是忧思之调,丝弦点缀水火相从。慈禧想怀载淳时是这么经过,再无时间细想,咂味道,本来疮好失掉疼,现在又给我招起。听听转慢:
我此时呀,正是知道的地方少。可是那,幻想的地方即如烈火加油。我此刻身子是悠悠闪如风吹云。
转快:忽然耳中猛听一声如雷震。是二胡模拟婴儿落地啼哭。
原来是,子孙娘娘下骑麒麟,送小娇儿来。
以上是怀儿,转慢板,下是五盼儿。
娘盼儿生长在,一二月中,双目细端详,环绕不放眼。
两手托来双手捧,湿呀怕凉,干哪怕热。温凉啊,寒热啊。风也来火也有,处处万分加仔细。
娘盼儿生长在,三月进四月。昼夜不容闲,左边湿右边挪。两边都湿怀中搂着,肚上驮。
娘盼儿五六个月,摸着的疼,眼盯的爱,还是不离手的黏饽饽。听至此台下老姐们小姐们捂嘴哏哏。
娘盼儿生长啊,进展七八个月,盘着你滚放下你爬。娘逗着笑逗着说,你不会向妈说,妈是一个劲瞎嗒嘚。嗒嘚瞎嗒嘚。
娘盼儿九个月展向十个月呦,炕上难离手,你哪知下方还有个地?坠下去会摔死,摔不死头上也会跌个大包。哎嗐哎嗐咦哟。
鸾凤笑道哪个生下来都是必径之路。小妹道先别咂味,你听。
娘望儿一岁至两岁,你会唉嗳,哆哩哆,哆哆哆嗦的跑。是什么都敢摸,是井,是井你也敢钻。是坑,你也敢跳。炕上的针锥,你也敢向嘴戳。
台下无不掉泪。因铁链金一开腔双眼泪不止。因荀嫣荣的胡琴佟冬锦的琵琶,律音是忧愁悲惊叹,再有链金展转忧悲腔调,能不使其他人掉泪吗?再说所有音乐各司其职,越想滋味哭泪满腮,越使乐曲悲哀之情四溢,使人忧思难语。
慈安慈禧哭地说没经过。听:
娘望儿三岁发展至四岁。你是满处跑,你也学会要处处飞。更学把话柄儿说哎依哪,只是无一点规律。
娘望儿五岁向六岁长,应该学人情。无奈内含深浅广泛,存有高低。为娘我,我,嗯呐。时刻分秒也不敢啊,错乱步数。疼是疼爱是爱,不能错用眼珠。
娘望儿生长在七岁,育苗的根儿,是一个劲向八岁展。因苗壮就得使根扎的深,是学文来还是学武。娘对儿你分秒,没有一点松懈。皆是为你根扎地实,扎地硬。使你将来枝叶好茂盛。唉嗳唉唉!
娘望儿,展眼如穿布梭,超九岁满十额。嗳咳嗳呦。苗儿培起来。儿啊.儿呀——我的儿儿啊。娘我只为给你消除排解不良嗜好侵染,虫蚀成残苗不全,我的儿呀。皆因此,娘为你下苦工,昼夜哪也不敢懈怠。娘为将儿你,一点丹心给人间。留得,留得芳名上青天、儿啊儿啊,我的儿呀!
链金是连哭带退,转入后台。可是前台下的老姐妹的眼泪,和小姐妹们哭的只有甩鼻涕,因为音乐后角未停之故。
还是慈禧机敏,即刻上后台搂起链金哭哇,问链金这悲调,你怎都给唱哭个不止。链金道:“我是想人与人的界线,从古至今骨肉厮杀个不停。”
慈禧道对哩对哩,还要向下说,翠云进来拽去前台下入座。听五场是汾河湾,算粮,大登殿,王宝钏是链银,薛平贵是狄凤英,王允富宰相芦银巧,王龙魏虎是王玉凤钱春妹,大姐许淑莲二姐朱丽英,代战公主是链王。
这出戏配角很多,宫殿卫士西凉兵将,旌旗飘扬争斗激烈。气氛缠绕交插趣味,秀丽多彩。
六场断桥,七场史秋双借东风,唱腔清澈动作机警,神情悠闲智谋广泛,使人们学这种魄力。这第八场长坂坡大战,是链玉的赵云,两杆长枪舞动如飞,神出机智,精神壮北斗,英姿凛凛。
这场大战小姐妹都出动分成两派。战鼓喧天金声齐鸣。速战催战。真刀真枪金光闪闪。杀气腾腾寒气侵人。只杀得天昏地暗各不相饶。紧逼入将紧赶出将。只见得或一双或两双或三双,或群策围攻。又只听战鼓金声,给人一点心缝皆无。是督战添人添马各不容情。这场激战使得神人确凿谁受磨练谁是佛。总之双方英勇死伤不计其数。最后仍是敲金收兵,又听得一声长啸,这是银霄卯足劲吹动唢呐,呜嘟嘟一声长鸣,通州大地和运粮河划破寂静。太阳姑娘含笑脸扭扭捏捏,姗珊升起值得老姐蛛咯咯笑,小姐妹拽扯去洗漱又梳妆。
从此铁三链更增意味深长,慈模抚摸难舍霓妆景非常,慈安经此多磨多谋略,但是慈禧未忘掉去拿八宝菜,急切扯慈安,慈安不去。慈禧笑道你看这里又没男的,慈安笑道你又多谋。灵芝也笑道早膳设置齐,这方把话扯开。
大家吃完慈禧领头出巽门,她手拽凤珍慈安。姊妹相随各宅各屋查检。件件桩桩看仔细,都无有漏缝。心里笑咯咯,嘴拼出秘哩秘哩。边说边走出大月亮门,急使步履。出得角路月儿门,只见得一棵垂金柳下,立着两个武装小伙子。自己咯咯乐也没看两个后背,慈禧站住不知该怎说,只用手指点。